（二十一）
(八
早饭是现成的,除了现磨的豆浆。
味道那么香,胃口突然张开了,却忐忑着,不敢随意吃。
乔小媚因为一夜没睡,加上哭过,眼睛肿肿地,但精神很好,不停地给我碗里放鸡蛋,嘴里说:“子期,吃这个,吃那个。”
我心里是暖洋洋地,虽然乔小媚的母亲还是不答理我,但乔振山显然对我热情了不少,他甚至也往我碗里送吃的,一边送一边说:“小钟呀,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很艰难,有时间常跟小媚回来吃顿家常饭,别见外啊。”
我点头。心里还是暖洋洋地。这老头儿,还是和善的。
命运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一种改变。这天之前,乔家人还在千方百计、想方设想地打探我的一切,如今不过是因为跟乔小媚一夜未归,他们立即认定女儿跟了我,所以便有了母亲生气、父亲恭维的场面,可他们不知道,那一夜我跟乔小媚之间除了拥抱,什么也没有,连吻都没来得及热乎。
我讪讪地看看乔小媚,她正低头喝豆浆,也许是有了心灵感应吧,很快抬头起来看我,冲我笑,很明媚,趁她父母低头喝豆浆,她竟然大大方方地伸手过来,递到我嘴里半根油条,然后看目瞪口呆的我艰难地往下咽。
差点噎住,但不敢吐出来,因为乔小媚的母亲正定睛看着我们。
自凌晨回来那刻起,乔小媚的母亲就一直不悦,其实我很想在早餐桌前解释一下的。但乔小媚依然看穿了我的心思,私下用脚揣我,示意我多吃少说话。
一入豪门深入海。我这还未入呢,她已经对我暗地里发号施令。
收起那份解释,低头吃完自己的饭,抹下嘴刚想等乔小媚一起去公司。不料,乔振山却咳嗽一声,认真地说:“小钟呀,你先走吧,这片小区电梯吃紧,大早上的总容易塞着堵着,人多没办法,你俩分开走,还容易些。”
如此蹩脚的借口让我的心瞬间下沉。
前一秒钟还以为他们已经接受了我,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枚烟雾弹。可我不梦想揭穿且极力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向他们告别:“谢谢伯父伯母的款待,我上班去了,再见。”
出乔家门时,乔振山开门很小心,先探出头去左右看看,确定无人,然后冲我挥下手,那架式俨然他是一个密探,而我是见不得光的地下党似地。
心里有种被人看轻的感觉。很不好受。等我跨出乔家所在的小区之后才发现,天刚亮,路上行众稀少,别说路上行人稀少,就算是在电梯里,我也连个鬼也没见到!乔振山这种所谓的‘谨慎’极大地伤害了我。他这是明显在敷衍自己的女儿,在乔小媚那里讨尽人情,告诉她,自己对我这个毛脚女婿是善意的,可在这里,透过这种方式只想让我明白,我在他们家人眼里是不入流的,连走电梯都不配。
这个小老头还真是个人精,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产业,一步步算计下来,既保全了自己女儿的面子,又给了我一个好大的下马威!
我想,我跟乔小媚之间的爱情,一定没有想像中的顺利。
但无论如何,工作是要认真对待的。就算乔振山瞧不起,或者哪天等乔小媚的热度也降下来,乔家人把我赶出公司,我也不能气馁,至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工作能力,绝对是一流。毕竟,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希望他们想起我时,记得的,全是我的好。
在路边溜达了好大一圈,才踱进公司,进了办公室才发现,来的比我早的,竟然是林森。
见我一进来,他立即笑着扑上来,嘴里没遮没拦地说:“哇!哥们,恭喜,结束了单身生活!怎样?昨夜春风一渡,是不是好梦无数?你小子可真有两下子!”
无力地打落他扑上来挠我的手,有气无力地告诉他:“春风不渡玉门关。”
“咦?你脸色是不对,不像怎么?遭遇拒绝还是你有问题?哈哈”林森一脸坏笑。
我白他一眼,懒得解释,只感觉心里乱砰砰地跳,到点了,乔小媚人还没到,不知此时被她父母怎样骂呢,不论如何,她今天来,我一定要好好关心一下,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啊。
(九
令我意外的是,乔小媚今天竟然没来上班。
且手机一直关机。
我打了三七二十一遍之后,心一点点下沉,一种不好地预感让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我在想,这乔振山到底在搞什么鬼?是想以静制动?还是想在沉默中逼我爆发?然后让我自生自灭地从他面前消失?
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我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小蜜。她可是这场爱情的主谋啊,就连试探的主意都是她出的,不管怎样,她多少得负点责任。
陈小蜜今天却好象非常忙。早上在公司闪了一下,人便没了。
我的失落,就像自己头上的发丝,一抓一把,却没休没止,生生不息。
林森一直瞅着我,不停地看,并不时地过来‘骚扰’我。趁不忙时又凑上来,眨着那对色眯眯的眼睛问:“说说,昨晚一夜未归的原因,我帮你分析一下,看是乔小媚吃亏了?还是你失身了?说说嘛。”
没心情跟他叙述事件事,我将目光转向别处。以静制动。
林森伸手弹弹我的头,叹气说:“唉,看来你是失败了,可怜的人哦。”
身为男人,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我知道林森在笑什么,可我张嘴却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跟乔小媚之间,清清白白。
“林森,别把这世上的男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我跟乔小媚绝对是洁白的同志友谊。”我重申。
“同志友谊?哈哈同志友谊会夜不归宿?”林森看看乔小媚空荡荡的位置,低下声音又问:“你们昨天肯定有爱又有恨。”
惊讶地抬头,一夜不见,他都成仙了。
毕竟室友多年,林森对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再凑近,故作神秘地说:“欲知详情,是不是?那等晚上请我喝酒时再分解。”
这家伙,趁机敲竹杠!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他一句。心,还是没放下。乔小媚到底在家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是乔振山不让她出门?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上午我满脑门官司。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彻底明白,昨夜的事确实是自己错了。乔小媚的身世,跟我自己的身世一样,其实都是不能选择更不能挑剔的,唯一不同的便是上天对她眷顾,许她一个富有,而上天对我不算宽厚,许我一介寒门。但这样怎样呢?正如乔小媚所说,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错,甚至双方家庭也没有错,唯一错的是世俗,还有我那颗敏感倔强的心。
想通了。倒也放下了。
我想,我应该跟乔小媚好好谈谈,不论谈的结果是什么,我都愿意好好地祝福她,这么好的女孩子,理应得到幸福,就算她不选择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我的条件自己很清楚,别说豪门女儿,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也娶不起。
想到这儿,我突然笑了。释怀。
这时在外奔跑大半天的陈小蜜从外面回来了,二话不说扔给我一份海关验货单,奴下嘴,很霸道地说:“钟子期,海关,快,解决去!”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不管你手上有没有事,只要她有事,你的事便成了鸡毛蒜皮,相反她的事则重如泰山,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且必须办得好。
我瞅一眼那张验货单,上面差了两笔签字。没有这两道手续,货便提不出来。我查了海关王主任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哼哈半天说:“那你十一点来吧,我只在这个点有时间。”
恭敬地放下电话,心里却恨恨地骂,这些鸟人,专挑吃饭的点儿给你办事!美其名曰叫敬业,其实就是吃拿卡要!且不请还不行!我摸下自己并不饱满的钱袋,讪讪地去找陈小蜜,我说:“中午得请王主任吃饭,我要从公司里提点钱。”
陈小蜜倒是爽快,二话不说便签了单子,递给我,然后又低下头去忙。
我却并不急着走,一直站在那儿,喏喏地问:“那个乔小媚今天请假了吧?”
“哦。”她压根不看我。
“她家里有什么事吗?”我也不打算放弃。
陈小蜜终于抬头,看我一眼,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她能给出答案,却不料,只是一个冷笑:“钟子期!上班时间不谈私事好不好?今天这事不办妥,你的饭碗就算丢了!还不赶紧去!”
被自己的女上司如此奚落,是够丢人的。我红着脸往海关走去。刚进电梯,乔小媚的电话竟然打了过来,我激动地握紧电话,听进耳朵里的却是阵阵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