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我还没说完,她便打断我的话:“好了,钟子期,你别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个虚伪的男人!在爱情里,是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就不明白,别人都想找个条件好些的,你怎么就我问你,如果我是个灰姑娘,你还会这样顾虑重重吗?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不会无限期地拖延婚期?”
“不会!我会早早娶了你!从此冷暖共度!”我做发誓状。
“那好,我明天跟家里划清界线,后天我们就去登记!!”
无言以对。这才发现,一到关健时刻,我就不是乔小媚的对手。真是虎父膝下无犬女啊!
我赶紧道歉:“小媚,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你们乔家的,包括这公司一想起自己这两年傻乎乎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好象活在一个童话里,又傻又天真。”
“呵呵,你还真是傻乎乎地呢。告诉你吧,这个公司我爸爸正打算卖掉。金融危机看来一年半载是好不了,我爸身体不太好,加上还欠我的妈一个承诺,所以他想卖掉,然后带我妈周游世界去。也就是说,很快这里的一切就跟我无关了,你明白吗?”
说心里话,我很期望这种结果。在我心里,其实是有着一份小自私的,我希望乔家有一定的背景,又希望自己能够自力更生有足够的尊严,我知道,这是太过于自我,也就是一种小自私,但没办法,我是一个要点脸面的男人,我不希望将来走出去被人指点着说这是靠岳父起家的小子。就像当下许多靠老婆起家的大腕们一样,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有了岳父这层关系在,别人也只会说你是攀龙附凤。
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属于自己的事业,哪怕在这条路上付出一番艰辛。
乔小媚显然不知这点,一个劲儿地说起她父母外出旅游的事。
(九
听乔小媚说起她的父母,我立即来了兴致。从上次去她家吃饭到现在,我一直觉得,乔振山身上有太多故事,包括他的感情故事,都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传奇色彩。
“小媚,给我说说你爸妈的恋爱故事吧。”我笑着说。
乔小媚嗔怪地看我一眼:“咱俩的故事还没个结局呢,你现在倒八卦起来。”
“我总觉得,你父母之间的感情故事是丰富的,或者说,很曲折。”
“嗯,你能看出这点,说明你这人也不算傻嘛,呵呵。”乔小媚边笑边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三十年前的乔振山,人虽然不高大,模样也一般,但头脑却极聪明,从农村老家考到县城读书时认识了乔小媚的母亲郑兰梅。起初郑兰梅对不起眼的乔振山并不感冒,但乔振山对漂亮大方的郑兰梅却是一见钟情,几乎用尽心思,包括写情书,送礼物,还亲手编了三百六十五颗草星星,这才打动了对方的芳心。可毕竟好事多磨,毕业之后乔振山被分配回老家,而郑兰梅则留在城里,两地分居差点让两人就此断了联系。没想到,乔振山是个至情至信之人,他当年回老家时曾对郑兰梅夸下海口,就算不要正式工作,也要跟她在一起过一辈子!
三十年前,能拥有一份正式工作是多少人,特别是农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乔振山愣是放弃了,为此还将自己的父亲气出了病来。但爱情已经将他年轻的心胸点燃,烈火熊熊之下,他的眼里除了郑兰梅还是郑兰梅。于是,由农村进到城市,由国家正式工作人员转为城市盲流,这个变化让他由天入地,身份没了,工作丢了,除了抓牢爱情,别无他法。所以,乔振山拼了命地对郑兰梅的家人示好,想尽一切办法帮郑家做事,搬煤球,运白菜,做苦力,当出气筒,就算如此,转了一圈下来,郑家还是不同意让女儿嫁给他。
唉,可怜的乔振山,只好夜夜坐在许家门前。也许是他的虔诚打动了上天,老天爷竟赐了他一个机会。那天夜里突然下起大雨,郑兰梅看一直呆在自家门前的乔振山可怜,便出来给他送伞,郑母听到门响出来看,以为自家女儿要跟他私奔呢,便喊人来捉,突发事件让两个年轻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没命地跑,这一跑就是一夜。等到第二天郑兰梅回到家时,郑母一口咬定自己的女儿跟了乔振山。
其实那一夜,他俩什么事儿也没有。版本跟我的乔小媚极其相似,两人也在为感情的事争执。但为人父母的不想这么多,只当是年轻人干柴烈火的,早就有了夫妻之实。那个年月,有了这种事,是必须结婚的。所以,形势突然变了,郑家开始逼着乔振山娶郑兰梅。当然是有条件的,必须三大件,外加聘礼二百块钱。
那时候的二百块钱,比现在的十万户还要值钱。乔振山连工作都丢了,能去哪里找钱呢?但他爱郑兰梅,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运媒,倒沙,晚上替城里人的孩子做家教,两个月做下来,连一半都凑不齐。
而郑家人这时候也渐渐清醒地发现,自家女儿其实跟乔振山没有多少瓜葛。所以又产生了悔婚之意。这个决定让血气方刚的乔振山彻底愤怒了!他拉着郑兰梅跑出老远,除了发誓要给她过好日子之外,还彻彻底底地跟郑兰梅发生了关系。
这一下,郑兰梅的心定了。郑家人也认了倒霉。于此,婚事办了,但条件降了。
结婚前,两人相当甜蜜地憧憬着旅行结婚,毕竟旅行结婚是那时的大流行,可因为没钱便放弃了,对此,乔振山不止一次地许兰梅发誓,等到了五十岁,天天旅行,天天过蜜月。
如今,五十已过,誓言却一直没实现。这个乔振山,看来也跟普通男人一样,誓言漫天飞,实现起来却颇有难度。
故事虽然感人,却让人想笑,看着我嘿嘿乐,乔小媚先不高兴了,伸手揪下我的耳朵,骂:“没良心的,我说了我爸妈的故事,你也说说你爸妈的故事,不然,多不公平啊。”
我赶紧求饶:“我爸妈就是普通的农村人,媒妁之言,苦乐参半,没有浪漫也没有多少感情,哪有你爸你妈这么曲折。”
说起自己的父母,我的心还是稍稍痛了一下。已经有半个月没往家里打过电话了,不知父母身体是否安好。也不知我弟弟最近功课如何,他明年可就参加高考了,这年头上大学花销又大,我得给他早早准备钱才行。
想起遥远西部的家,我的表情又凝重起来。乔小媚不明所以,依然嘻哈着说她父母的趣事,我却突然没了心情听。
以前不恋爱的时候,把自己的生活费留下,余下的可以统统交给老家,可如今有了乔小媚,我得学会精打细算,不仅得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还要把我俩的约会基金安排好,另外,还要挤出一部分购买基金。我知道,按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连首付都攒不齐,可是,有了乔小媚我就有了动力,跟她在一起,我可以吃西餐可以啃kfc,只余下我一人的时候,我和林森一样,躲在家里泡方便面,一泡就是一朝半月,连泡面伴侣和咸菜都省了。
不是我会过日子,实在是日子逼着我算计。这才体会到,身为男人的压力有多大,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是宁可自己饿着也要全家吃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