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洁白的病房
紫气入体如同刀割血肉,苏益只感觉全身经脉寸断,粉身碎骨,鲜血从毛孔中迸发已经染红了整个身体,此时的他就像红色染料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啊……好疼!疼……停……我不要……不要什么证……证道……”
血红的身子不断的在地上翻滚,痛苦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其次,精神上的冲击更是苦不堪言,每一次精神震动,都像是整个脑袋炸开似的。
两个老者毫无动静,只是有话语时时传出。
“他能否承受?”
“天意,他是普通人,更是连阶位都未入,不过却也是最适合容纳紫气之人。”
“何解?”
“万物分为先天,后天,而这小家伙却是一半一半,容纳紫气是最适合让紫气自行进行融合塑造,以达完美。”
……
疼痛渐渐微弱,苏益整个身体早已虚脱,浑身鲜血还参杂着黑色污物,全身难受,处于弥留之际,苏益又看到了……
还是那洁白的病房之中,有两张床上躺着人,一张上面是一个熟睡的少年,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床边坐在一个老汉,两人说着话。
“如果我的身子没有病,咱们的孙子也有小益这么大了吧?”老汉说道。
“嘘!别说了,小益就是咱们的孙子,什么你有病没病的,我看你精神有病啊!”老妇人急忙出口,还紧张的看了眼熟睡的少年。
“好了,是我有病,不管小益知道不知道,我苏成文永远都是他爷爷,要是这小子长大不认咱们,看我不打折他的腿!”老汉故作生气。
“就你牛气,怎么不见给我们婆孙俩讨个公道?”老妇人斜眼瞅着。
“那不是有警察讨了吗?”老汉尴尬。
……
场景一换,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满脸是伤的在胡同里胡乱转悠,刚刚放学,正准备回家,不过脸上有些忐忑,似乎不敢回家,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温声询问:“孩子,你刚才和那个孩子打得是什么拳?”
“嗯?”少年很警惕,不过现在大白天的,少年也没有害怕,而是狡辩道:“你别乱说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架了?”
“呵呵……”中年人一笑,摇头道:“我只是看你拳法厉害,如果不是他们人多,趴下的人一定是那个孩子!”
“那是!”少年骄傲的一扬头,抱怨道:“自从练了我爷爷教的武术,我们班里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打过我的,不过刘烨那家伙太狡猾了,说是和我单打独斗,最后打不过了,就叫人,太可恶了!”
“你爷爷教你的?”
“是啊,好了,不和你说了。”少年摆了摆手,就向胡同的另一边去了,他还是不敢回家,害怕爷爷又发现他打架了。
中年人看着少年背影的目光一闪,又看向了胡同拐角处的一处房屋,那个少年刚才一直瞅着这里。
中年人敲了敲门,半晌,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将门打开,看到中年人,老妇人一脸疑惑:“你找谁?”
“这里是苏成文家吗?”中年人笑着问道。
“你是?”
“我是他多年前的老朋友!”中年人说道。
老妇人脸色变了变,家里老头子的老朋友不就是那些人吗,于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华宇云,没想到你会找到老头子我啊!”这时,屋内传来一声硬朗的大笑,随后,门帘揭开,一个健硕老汉走了出来。
“哈哈,苏兄风采依旧啊!看你如今日子过得潇洒自在,做弟弟的很是羡慕啊!”华宇也是大笑一声。
与华宇来了个拥抱,老汉叹道:“老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如今咱俩站一块儿,别人都会怀疑咱们是父子。”
互相客套了几句,老汉让老妇人拿来两张折椅,说是屋里太乱,就坐院子里。
招呼好了客人,老妇人就去厨房做饭去了,她知道老头子和客人有话说,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听的。
“小益这个时候应该放学了啊,怎么还不回家?”老妇人眼角跳了跳,嘀咕了一句就不理会两人了。
看到老妇人离开,老汉问道:“老头子我已经是废物一个,你今天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续旧吧!”
“哈哈,苏兄真是想多了,做兄弟的没事难道不能来看看您?”华宇打着哈哈。
老汉这次没有笑,而是直愣愣的看着华宇。
华宇也是被看得全身不舒服,苦笑道:“苏兄还是这么个性格啊!你想对了,我这次来真有事求你。”
“我在队里那几十年何曾闲过,再加上如今异人与我们貌合神离,你们的事情一定很多吧!”老汉悠悠开口。
华宇一奇,叹道:“没想到苏兄身处庙宇还能掌握天下动局,在下真是佩服!”
“少和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如今一个废人,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你们看得上的。”老汉喝了口茶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品味。
“苏兄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当年‘拳王苏文’可不是白叫的,难道您真的甘愿弃武成文,做一辈子庸人?”华宇皱眉。
老汉睁开眼看了下华宇,自嘲道:“如果你是来请我出山的话,那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当年那一战,我被异人将气田打破,如今可是半点儿气力都没有,而且多年荒废武学,现在就是一个后天武者,我都难将其击退,之后改名也是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是吗?”华宇突然神色一变,曲手成爪,猛然向老汉脖颈抓去。
老汉看到华宇的动作,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格挡,本以为这是华宇的考验,没想到对方的攻击打在右臂上疼痛深入骨髓,老汉不敢想象如果这一爪真的抓向自己脖颈,自己还会不会有命活着?
“你!?”老汉又惊又怒,但身子还是不停的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啪!
最后华宇一掌打在老汉胸口,在后者倒地后一口鲜血喷出,这场莫名的比试才算结束。
看着气喘吁吁,面色病态般的红润,华宇摇了摇头:“看来你真的已经废了,我只用了两成力,你居然都招架不住!”
“现在你满意了吧?”老汉将嘴上鲜血抹净,然后又重新坐在板凳上,仿佛刚才受伤吐血的不是他,不过扒着腿的双手一直微微颤抖。
“将你的拳谱交出来,我立马就走!”华宇再无先前温和,目光直逼老汉。
“你妄想!拳谱乃是我苏家祖上传下来的,如今就是我们的传家之物,交给你还不如杀了我这个废人!”老汉吼了一句,嘴角又溢出血丝。
“你的孙子挺聪明的,我看是个练武奇才,不如把你孙子交给我,让我调教些时日?”华宇背对着老汉,语气灼灼,看不出表情。
这一下老汉却是面色大变,手指颤抖的指着华宇,紧张道:“告诉你别乱来,如果我孙子出了事,就算你华家那位掌权,我也不会让你华家安宁!”孙子是他的心头肉,他不能让孙子受一丝伤害。
华宇皱了皱眉头,虽说面前这位已经是废人了,可是当年的人脉还在,其中就有好些大佬,如果事情闹僵,对他们华家的声誉无疑会造成极大影响。
“拳谱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你们的人别来我们家了,好吗?”老汉很疲惫,手也抖得更加厉害。
华宇心中一喜,点头道:“我也是不想你们家传拳法埋没于世,看你孙子应该是个阻脉,这东西留下来也是浪费,不过你放心,就算是将拳法传到队里,也永远是苏家的拳法。”
老汉从墙角一处砖瓦后拉出来了一个包袱,缓缓打开,里面有许多东西,其中就有一本写着苏家拳的书本,将其拿出来,其余东西又包住,放入原先的位置,再用砖瓦盖上。
老汉将书递给华宇,然后摆了摆手,后者也是识趣,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不多时,老妇人端了一盘鸡块,拿着一瓶酒从厨房出来,看到院子里只有老汉一人,不由埋怨:“你怎么让人家客人走了,都以前的兄弟多联络联络,这连口饭都没吃就走了,弄得什么事儿啊。”
看到老汉不说话,老妇人又道:“算了,就给咱们小益补补身子,年纪小就应该多吃肉,这样才能长身体。”
“噗!”
老汉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缓缓栽倒。
啪啦!这可把老妇人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中的盘子和酒,就跑到老汉跟前。
“老头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老妇人哭红着眼不断叫着老汉。
许久,老汉才睁开眼睛,又是洁白的病房,不过这一次躺着的却是他。
“娟子!”老汉嘶哑虚弱的声音传出,他叫得是旁边睡着了的老妇人。
“老头子,你终于醒了!”老妇人眼睛有些肿,头发也白了许多,看到老汉醒了,就又流眼泪了。
“呵呵,都这么老了还哭,不怕人笑话啊!”老汉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老妇人停止了哭泣,问老汉:“到底咋回事?”她真的怕了,好在医生说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老汉一个废人被别人欺负了。”老汉轻声道。
“就是你那个多年前的老朋友?”老妇人满脸怒容。
“唉,怨不得人,这都是命,如果小益问起来就说我是病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说着又哭了。
“当初还说陪你走到最后,你先走了我给你风光大葬,你病了,我照顾你,可是现在看来得你照顾我了。”老汉擦去老妇人的眼泪,好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别胡说,医生说你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等你好了,还是你照顾我,我一定要比你先走一步,以后的事都要让你操心!”老妇人说道。
“呵呵,你个老婆子!”老汉一笑。
……
“爷爷,今天给你买了一只鸡,是我挑的哦!”
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欢快的走进病房,手里提着一只烧鸡,嘴里不断流着津液。
少年知道爷爷病了,老人嘛,都容易生病,医生也说过些日子就能出院,唯一让少年满意的是在爷爷生病期间,他都能吃到好吃的。
“小益啊,快中考了,学习怎么样?”看到少年来了,老汉一脸慈爱。
将烧鸡放到床头,少年自信一笑:“保证名列前茅!”
对于少年的学习,老汉从来都很放心,就是少年对武学异常痴迷,把家里的关于武学理论的书籍全部看完,没事还总往书店跑,但是身体阻脉,这一辈子恐怕只能是个普通人了。
“有信心很好,别一天把心思放在武学上,没事帮你奶奶做法,洗衣服,整理屋子,都一把年龄的人了,受个碰撞都是动手术的事。”老汉说道。
“知道了爷爷,今天就是我帮奶奶洗得衣服。”少年说着,不过眼睛却不断瞄着烧鸡。
“谁的衣服?”
少年下意识开口:“我的。”
“那也叫帮?”老汉无奈,不过还是笑道:“看你都会洗自己衣服的份儿上,这个烧鸡一会儿和你奶奶分了吃!”
“爷爷你不吃?”
“我是病人,太油腻的不想吃。”
“嘿嘿,那下次我给爷爷带油糕吃哦!”
“你个臭小子!”
不多时,老妇人提着一个饭盒走进了病房。
少年一喜,忙把老妇人拉到床边,然后将饭盒打开亲自给老汉喂饭。
“今天小益怎么这么积极啊?”老妇人笑着问道。
老汉将一口稀粥咽下,说道:“他是急得给我喂完饭就可以吃好东西了,哈哈……”
少年脸一红,哼道:“奶奶说我正长身体,要多吃肉!”
“你啊……刚才还在家里啃了一块鸡脖,现在又嘴馋了!”老妇人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饭喂完了,婆孙俩就坐在床尾开始吃烧鸡了,老汉说自己闻不惯烧鸡味儿,先是两个鸡腿被少年解决,老妇人只是笑着吃少年不愿吃的部分。
老汉睡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孙子欢乐的样子,心里一阵满足,如果时间可以静止的话,他宁愿永远都呆在这一刻,安宁,幸福,平静,这一直所有人追求的。
听着少年不断逗乐老妇人的笑声,老汉心神一阵舒服,有些累了,想睡觉了,一口浊气吐出,老汉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