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无情
夜空上点满了星星,很闪,很是绚丽。
已是深夜,四方安静。
只有落叶的声音,很轻、缓缓飘落在地上,经过多日,又化为树的养份。
如此轮转。就像一场轮回。
除了树叶落地的声音,还有小溪流动的声音,潺潺流水,倒映着那闪烁的星辰。
清澈的溪水在这一刻也变得绚丽烂漫了。
一声声轻轻的脚步声,在溪水边传来。
是谁,还在这么晚的夜里,走动着。
一个粉衣美女子,在走溪水边,她看着天上星辰,美眸中映着一颗闪亮的星星。
星星是紫色的,很美,那是紫微星。
她的身旁还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绝色倾城,只是一脸寒霜。但若是笑起来,定然是极美的。
她们就这么并肩走着,就那么走着,无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
那里开着一朵粉色的花朵,小巧娇艳。
白衣女子蹲下身子,将那朵粉色的花儿折了下来。
奇异的是,那朵鲜花刚折,那断枝竟生长了起来,又是开满了一朵粉色的花,与先前那朵一般无二。
女子又站了起来,走到粉衣女子身前,将那朵花插到了她的秀发上。
那张寒霜的脸,刹那融化。
这是一张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绽放笑容的脸,真正的笑脸。
“师姐,真的好美。”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那雪化为了柔水,仔细看着眼前的粉衣女子,从上缓缓看到鞋上。
“若是说美,纯阳宫内,还有谁能及的上你?我只能沾到你的十分之一了。”
粉衣女子微微一笑,抚摸着发上鲜花,很是欣喜。
她最喜粉花,自己的这位小师妹,一直记得。
“师姐在小妹心中,永远是最美的。就算几百年前的高绣婷也是及不上你。”
粉衣女子低头轻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柔声道:“师妹何时这么甜了?跟蜜枣一样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对面女子,又道:“天色这么晚了,师妹为何不早些歇息,还将我约出?”
白衣女子微微抬头,望向溪水那满屏繁星,眼中闪烁,陷入了思意。
许久,她缓缓开口。
“小时候,师姐经常在深夜带我出来看星星。那时候,师父失踪,大师兄不在,只剩我们两人。”
二人一同追忆,两个少女牵着手,躺在花海中,仰望着夜空,数着那一颗颗星星。大师兄说,天上那颗最亮的星便是师父了。
大师兄说,师父在遥远的星河之外,在最亮的那颗天狼星上。她们数了多少次星星,又找了多久天狼?
后来,楼茗找到了一颗星星,那是紫色的,跟师父一样,是紫色的。所以,她认为师父在那颗星星上。
那星星是紫薇星,庇佑他们三人逢凶化吉,逢吉更吉。
夜风吹过,轻抚了两人的衣裙,呼呼飘动。
白衣女子轻撩青丝,望着那颗紫色的星星,轻声开口。
“师姐,你可知道性命双修?”
“那不正是如今的修炼体系。”粉衣女子愕然,这是很多人都知晓的事,不知为何师妹会问起这事。
“那么,两千年前的性修与命修呢。”
“前者修性,只求逍遥洒脱。后者修命,只寻天地同寿。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白衣女子沉默了许久,然而在下一刻,她说了一句很不着边的话语。
“他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
粉衣女子一愣,她知道师妹口中的那人是谁,但不知为什么会提到这事。
“他是我的弟子,有我在。”
有我在,只是三个字,很平静,但却又是如此坚定。
便是天塌地陷,也为他撑着。
这便是她的决意。由她守护!
白衣女子闭眼静思了许久,然而再一次开口。
“从前,师父不在了。但我还有你,还有大师兄,所以我并不寂寞,也不孤独。”
“后来,师姐踏入上虚,要求收徒了。我知道的,其实你是想把师父多年来的那些补缺,尽数补偿给自己的弟子。因为我们缺少的,你不希望自己徒儿再次缺失,所以你很疼爱那些弟子。”
“但他真是很可怜的孩子。”
粉衣女子微微皱眉,有些不解,情绪微生变化。如今他有了她们,有了家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她所说的那样。
“师姐,难道你并不好奇他为何能灵脉复愈,成功开尘么。”
她的声音又在黑夜里响起,只不过语气里有些伤感。
粉衣女子自然是听出了那丝悲伤,这样的情感变化,很少在师妹的身上出现。有也是在那年少时。
“每个人都有机缘与秘密,我又何必多问。”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叹息道:“性修,追求逍遥,不拘于天地,但又怎能逃离这片天。最终,终归是化为黄土,成为养份,重新归于天地罢了,逃不了啊”
她望向粉衣女子,神情认真的问道:“你愿意他一生只有甲子,无情无欲事,无恨无情爱,还是人生在世几百年,遇真心人,做欢喜事?”
粉衣女子忽然娇躯一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性修,性情洒脱,但几乎斩断了情一字,这与太上门,忘情宗有和区别?越是强大,越是无情。
无情并非无情,而是斩断自身的情缘,没有了牵绊,自然没有了因果。
一心向与大道,这才是真正的一心求道。
区别的是,性修更亲近大道,却是寿命极短,除非是太虚之上,成为超脱。才能真正的与天同寿。
但短短甲子左右的寿命,如何超脱。从古至今,还未有一名性修成功踏入仙位。
她有些不相信,性修与命修已绝迹千年,早已无人修炼,也无人知道如何修炼,就算知晓,也不会愚蠢的去单修一种。
那是残缺的修炼体系,已是淘汰的体系。
但这句话是从她师妹的嘴里说出,是从一名主峰掌座口里传出,又让她不可不信。
楼茗迟疑片刻,询问道:“你是说”
“是的,这就是今夜出来的原因。”
白衣女子是紫霞峰掌座柳长倾,正因为她是掌座,便必然是太虚真人。有些事物,别人看不出,但她一眼便能瞧出。
她自幼读遍九千道卷,三万古卷,见识太多太多。她那强大的感知可以渗入低阶修士的神魂。
她感觉到了灵茎的气息,却是看不到它的存在。
这是性修的特征,正如大道一样虚无缥缈。
但它就在那里,摸不得,触不到,只能感受的到。
所以她知道了,那人踏入了性修。
所以,柳长倾觉的他更可怜了。
好不容易踏入修行,却是落得甲子寿命的下场。这对于凡人来说并不短,但对他们来说,的确很短。
柳长倾也不认为他能在甲子里踏入那个境界,因为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进那个境界。就算是她,也不行!
所以深夜找到师姐,让她做一个决定。
一个关乎江月今后命运的决定。
很重要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