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天怨人怒

第八十回:痛定思痛:

董昭玉开三轮车过来,董国梁、董国庆把董国春扶上车先走了,董国强又吩咐客货车司机把下水的护卫先送回家,他们一走,村里的人群也慢慢的散去了。据不完全统计,此次救援,光王志堂统计设防的就有五千多人,来看热闹的外村人估计也得上万,过多的人群,把小李庄这个不足千人的村子围得水泄不通。董国春终于躲过了这一劫,回到家后,董昭同、林正琴看到儿子还能硬撑着站起来,一家人都激动的抱头痛哭。吃过午饭,董昭同又让董国庆骑三轮车驮着董国春,去镇卫生院拍片检查有没有骨伤。下午三点,各姓的头人又在董昭同门前集合,董昭金每人发了一盒石林烟,众人在王志堂的带领下又去小李庄了,他们来到李书龙大门口,李书胜连忙迎了出来,李家的人这次的态度比昨天强多了,李书胜把众人让进院子里,他搬出桌椅板凳,放到院子西边的树凉影下,倒上茶水,让众人坐下喝茶。李家人虽然还是群情激奋,但他们毕竟也出了一口恶气,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王志堂给李书胜说:“老兄你看,按你们的条件,春生也来磕头赔礼了,来这一趟,虽保住了小命,但腰和腿都让你们打断了,现在已住进县医院了,你们李家是不是该考虑去董家祭奠风菊的亡灵了?”李书胜说:“那小子是罪有应得,我们真没想到,你们能安排这么多人保护他,我大哥的本意虽不想砸死他,也打算让他变成植物人,至少也得让他半身瘫痪,大哥也是想为民除害,省得以后他再祸害别人。”张光龙说:“大哥,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春生这孩子也是有仁有义的,你们想让他来磕头赔礼,说实在的,不论董家还是外姓的兄弟爷们都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没有一人想让他来。春生这孩子在感情上可能犯过错,但他对待你家风菊的确是恩爱有加,他觉得对不起风菊,听到你们提的要求以后,坚持要来磕头赔礼,并要求自己孤身前来赔罪,并放下狠话,谁若阻止他前来,他定要寻死,我们这帮子人都被他感动了,这也是我们拼命救他的主要原因。第二天一早,春生这孩子临行前的一番话更能感动上天,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他在大街上跪在父母和董家老少爷们面前请求,如他被你们李家打死,不让董家人找你们寻仇,并要求家人把自己和风菊合葬。我口说无凭,许多看热闹的外村人都远远的见证了那一时刻,早晚这话会传到你们李家人耳朵里,可能一到两年,最多三到五年后,你们定会后悔,悔不该把这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打这么重。春生来到你村之后,你们李家人也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来请罪的,任凭你们怎样打骂,他一点想逃走的意思都没有,打的再厉害也没求饶吧?只是口口声声说对不起风菊,这样的孩子我们不想方设法把他救出去,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要骂我们无能的,春生的一言一行感动了所有参加救援的人,不是大伙齐心合力拼命救他,能这么轻易的在你们李家人面前把人救走吗?说句难听的话,这简直就像虎口拔牙,你说是吗大哥?”李书胜让张光龙数落的无言以对,只好说:“你说的这么玄乎,是真的吗?”众人都给张光龙作证,李书胜才勉强相信。王志堂说:“兄弟,我们说的话,你去给你大哥和你族人拉拉,最好早点达成协议。”李书胜说:“诸位仁兄稍等片刻,我去见见我大哥就来。”李书胜离开近一个小时才回来,他说:“经我们共同商量,我们明天去见风菊的遗体,但必须要董家答复五个条件,第一,必须把风菊的遗体放进柏木棺材里;第二,必须给风菊换身毛料衣物;第三,必须给风菊佩戴三金;第四,必须准备二百人的孝衣孝鞋;第五,必须准备二百人的饭菜,本来还要董家那孩子披麻戴孝的,我讲的情,说他有伤在身就免去了,你们能答应这些条件吗?如能答应我们明天上午会去的。”王志堂说:“这些都能答应,我让他们即刻去办。”李书胜说:“既然这样,诸位仁兄就请回吧。”

大伙告辞李家人回到村里,董家人听了他们的汇报。董昭金说:“诸位仁叔,这柏木不好买怎么办?”王志堂说:“你实心眼子,买点硬性木头,找木工连夜打好,刷上红漆,只要他们用手敲不出来便能糊弄过去,另外这三金也不要买真的,看不出来就行。”董昭金听了王志堂的话,赶紧安排人去办,董国强说:“爸爸,我看这样吧,这都快五点了,我打电话联系一下粮所的客货车,你多安排人跟着去,天黑了就不方便买东西了。”董昭金说:“这样最好,我马上安排人跟车去。”正好董国庆给董国春检查身体也回来了,董国春虽没有伤到骨头,身上也被李家的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都伤痕累累的,医生让董国春在医院里挂几天消炎针,董国春挂牵家里,他哪能躺得住?只让医生开了点消炎药,忍着疼痛跟董国庆回来了。大伙听到董国春身体没有大碍,都由衷的替他高兴。王志堂给董昭金说:“我们给李家说过,春生让他们打成了重伤,在县医院住院呢,这几天你让春生躲起来吧,最好别让外人看见他。”董昭金说:“好的,这事我安排。”粮所的车来到后,董昭金安排了十几个人,四个组跟车进城,分头去买要买的东西。董昭金给王志堂说:“大叔,家里的人都安排出去了,你看看是不是让外姓的兄弟爷们帮着准备点搭棚的料?帮着搭棚。”王志堂说:“你忙你的吧?这个交给我了。”王志堂初步算了算,需要多少桌椅板凳及搭棚的料,把外姓的头人叫到一起按人头分了下去。董昭金亲自去把木工请过来做准备工作,又去东孔庄请来厨子,大伙忙的热火朝天,在院子里搭好灵棚,又在大街上搭好厨棚、客棚就九点多了。正好这时候进城买东西的人也来到了,大伙又帮着卸车、搬东西,董正全安排家里的妇女做孝衣、孝帽子,让董昭财、董昭宝、董昭朝、董昭庭帮厨,让董昭乾、董昭坤帮木工打棺材,其余的人干杂活,董昭金把外姓的乡亲们都撵家里休息去了,董家的男女老少忙活了一夜,才把诸事理出个头绪。第二天一早,王志堂和外姓的兄弟爷们都过来后,董家人才有空休息一会。

第八十一回:天怨人怒:

为了防止李家人过来后打砸,王志堂安排空闲的人,往外搬董昭同家里的东西,并吩咐大家,要把屋里屋外全部拾掇利索,就连砖头瓦块都不能留,董昭金让大伙把东西先搬进董国庆的院子里。董昭同说:“客厅里的沙发、桌椅板凳都留下,李家人来了,得给人家留个坐的地方,该砸的就让人家砸吧?只要不打人,即使把房子掀了我也不心疼。”上午九点钟,在东面公路上打探的人回来报告说:“李家上百口人越过咱这个路口,把车子都放到东孔庄李家,步行往北去了,看样子是走北路进村。”王志堂说:“他们是要先去找满家的麻烦了,我们静心等待便是。”大伙正说着话,一辆面包车开过来停在了董昭同大门口,李书龙两口子和两个老年人从车上下来,董昭金、董昭同、满其爱、孙家香、林正琴及外姓的乡邻连忙迎过来,那年长老者自我介绍说:“我们是风菊的外老爷、姥姥,我女婿、女儿你们认识吧?风菊是我们唯一的外甥女,自小到大就惹人喜爱,是我们两家的宝贝疙瘩,我们想来看她最后一眼。”说着话几位老人都泪流满面了。众人连忙把他们让进客厅,爷几个看着棺材里的李风菊老泪纵横,施家慧看到爱女的遗容后肝肠寸断,她痛心疾首,当时就晕了过去,大伙把她架到沙发上,国强媳妇郑凤梅赶紧过来掐她的人中施救,施家慧醒过来后又趴到棺材上哭的死去活来。李书龙也是哭天抹泪、怒气冲天,他来到董昭同面前狠狠的搧了他几个耳光说:“你还我爱女?”大伙都过来相劝,董昭同、林正琴双膝跪倒在地说:“大哥、大嫂,我们对不起风菊,对不住你们,有气你们就往我们身上发吧。”李风菊的外老爷说:“行了书龙,你即使打死他们又能起什么作用?出口气就行了。”他接着又流着眼泪对董昭同两口子说:“风菊的死虽不是你们的直接责任,但也难逃其责,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当父母的,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就是失职,风菊来到你家,又是这等情况,你们又没有监管到位,说来也难辞其咎吧?”董昭同、林正琴泪流满面,不停的磕头赔礼,他们说:“大爷、大娘、大哥、大嫂我们对不起你们,都是我们的错。”李书龙气的浑身哆嗦,又要动手,大伙忙上前拦住。李风菊的外老爷说:“你们起来吧,我们见了凤菊最后一面,也了却了心愿,我们这就回去。”说着话,李风菊的外老爷擦了擦眼泪,拉了李书龙一把便出门了,李书龙眼含泪水说了一句:“风菊我儿,你一路走好。”说完后扶着老岳母出了堂屋门,大伙陪着他们出了大门,毕恭毕敬的把他们送走了。

李家大批人马,沿北路的东西大街浩浩荡荡往村子里进发,一路上指桑骂槐、脏话连篇,明白人一听便知,他们的矛头直指村北的满家,他们一二百人高声叫骂,加上远处的余音回颤,那骂声震耳欲聋,三里五里的村子都应该能听得到,他们走走停停,骂声不堪入耳,村北满家近三千口人听到李家人的叫骂,都气的拍头甩脑,敢怒不敢言。东西大街,南北大街不足二里路,李家人愣是骂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出去。李家很多人都骂的口干舌燥、哑喉咙、破嗓的还是不停口,他们一行人怒发冲冠,高声叫骂着进了董昭同家的大门,李风菊的哥哥李凤良、李凤才,嫂子胡月英、赵桂兰看到妹妹的遗容痛不欲生,他们敲打着棺材捶胸顿足、哭叫不止,李家人屋里屋外哭倒一片,众乡邻几度拉劝,才把他们劝起来,他们轮流观看了李风菊的遗体,个个都泪流不止,他们火冒三丈,边哭边骂,一直到一点多钟大伙才把他们劝到客棚内喝茶休息。王志堂连忙安排厨房上菜,李家的人折腾半天了,个个是又渴又饿的,虽无心喝酒,饭菜还是吃了不少。李家人吃过饭,火化车也开过来了,董家人凡是和董国春同辈的都穿上孝衣到灵堂行大礼,董家人个个泪流满面,祭奠过后,李家人也穿上孝衣祭奠李风菊的亡灵,他们哭的死去活来,众乡邻赶紧过来相劝,众人把他们拉起来,才把李风菊的遗体抬到火化车上拉走。送走火化车,李风菊的哥哥李凤良、李凤才怒目圆睁、大发雷霆,他们招呼李家男人返回堂屋,轮起凳子一阵乱砸,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门窗玻璃,屋里屋外凡能砸烂的东西,一件不留,就连大门和南屋的房瓦也被砸得七零八落,他们累的气喘吁吁还不停手,一阵洗劫之后,李家人才高声叫骂着离去。李家人离去后,董正全忙招呼众乡亲到客棚里吃饭,大伙都忙几天了,也没在董家吃一顿饭,董家人过意不去,都过来拦住大伙不让走,大伙见实在推辞不过,才勉强留下吃饭。吃过饭,大伙又帮着把李家人砸烂的东西拾掇出去,等火化车回来之后又帮着董家人把李风菊的骨灰盒放到棺材里,方才离去。

第二天,王志堂又和诸位头人去李家谈出殡的事,李家又提出三个条件:“第一,不能把风菊随便找块地埋了,必须让风菊按照董国春妻子的身份埋入董家的老林;第二,必须请乐队把风菊送到林上;第三,如董国春不能出面,必须由董昭同代替儿子披麻戴孝送到林上。”王志堂等人想让李家去掉这第三条,他们磨破了嘴皮,李家人就是不答应,王志堂等人也不好做主,只好打电话给董家请示。董昭同听说这事后,他给董正全说:“大爷,我们已对不起李家在先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都不重要了,可以按李家说的办。”董国春和两个妹妹明白了爸爸的意思之后都不答应,董国春说:“还是给李家实话实说,让我披麻戴孝吧?其实,本来就不该瞒人家的。”董昭同说:“既然和李家说了你在县医院住着呢,你就不能出面了,要不然李家更生气,这事不要你管,到时候你还是躲起来。”董国春说:“我即便是搭上这条小命,也不能让你披麻戴孝,这成何体统?”雪梅、秋菊哭着跪在爸爸面前说:“让我们代替哥哥披麻戴孝送嫂子最后一程吧?”董家人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两个妮子去做这个事,李家人也不敢对她们无礼,大家商量好后,匆忙给王志堂回了电话。王志堂给李家人一说,李家人虽不高兴也不好再无理取闹了,只好勉强答应了。王志堂等人又和李家人商定好出殡的日子,才回来复命。出殡这天,不论是李家人还是董家人都哭的死去活来,一街两巷的人没有不掉泪的,董家给李家人和乡亲们准备的酒菜也没人动口。王志堂看到众人都伤心流泪,没有能吃下饭的,刚过十二点,赶紧招呼众人把李凤菊的棺材抬了出来,众乡邻护着穿着重孝的雪梅、秋菊,把李风菊的棺材送到林上,直到李风菊入土为安了,大伙才把痛哭不止的李家人拉起来送走,李家人走后,董昭金带领董家的男人跪倒在地,给外姓的乡亲们磕头谢恩,大伙连忙把他们拉起来,董家人把乡亲们送走之后才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