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摊牌
且说沈放揣着灵宝的那封书信,出了丹阳城的东门,一路快马加鞭朝着建康飞驰,临近晌午的时候,沈放进了都城。沈红玉未来的夫婿叫林经,几个月来,林经的爹娘一直为儿子的失踪而痛心,知道儿子和儿媳是被余祥父子所抓,也知道这二人怕是凶多吉少,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听说儿子儿媳已死,且死得极其悲惨,特别是听说儿子儿媳被下了镇符,身缚巨石给沉到塘里,林经他娘当时就昏厥过去,半天才苏醒。
待一切归常,沈放把他这趟到都城的目的告诉林家,好在有关灵宝的神异已传到建康,林家人信了,他们决意帮助沈放,把灵宝写的那封书信呈到司马道子的王爷府上,为儿子和儿媳报仇。
俗话说侯门家奴七品官,王爷家的奴才更是不好通融,好说歹说外加奉上孝敬,守门的奴才这才答应把那封书信呈到王爷手中。司马道子正和幕僚们商议军情,准备从长江下游出发,逆流而上去攻打荆州的桓玄,奴才们不敢打扰,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司马道子才接到灵宝写给他的那封书信。司马道子览毕吃了一惊,让人赶紧把沈放叫来,沈放跪地把余祥父子在丹阳郡的所作所为,以及妹妹和妹夫的悲惨遭遇向司马道子讲了一气,最后沈放告诉司马道子,他家人起初也不相信灵宝,直到灵宝召唤树灵差点把他们的家给毁了这才相信。司马道子听罢暗自称奇,愈发感到灵宝大有来头,他让沈放先在王府候着,待他奏明了皇帝再做定夺,沈放下去后司马道子连夜进了皇城。
安帝司马德宗天生就是个白痴,整个军政大权实际上都由司马道子掌控,司马道子向安帝奏明灵宝书信的内容只是走个过场。不过,无论司马道子怎样专权,这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否则就有谋权篡位的嫌疑。还有就是,不管咋说余祥也是朝廷的四品大员,一郡的最高军政长官,杀与不杀还是要奏明一下皇帝,此外,就是如果要杀余祥,那么丹阳郡守的位置由谁来接任。
上次,司马道子父子请灵宝入朝为官被拒绝,司马道子好不懊丧,虽说和桓玄开仗的准备在夜以继日地进行,但司马道子的心里却没底,有心想把丹阳郡交给儿子司马元显去掌管,可司马元显是一个纨绔子弟,肚子里根本没啥谋略和才学。想来想去,司马道子认为丹阳郡太守的最佳人选非灵宝莫属,这灵宝不但有神通,还曾拜前任宰相谢安为师,应该是一个文韬武略的全才,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接受他的这番安排,因为上次灵宝已经拒绝过他一回。
这次灵宝修书给他,请求处斩余祥父子,司马道子感觉机会来了,他的想法是处斩了余祥父子,让灵宝接替余祥担任丹阳郡的太守,那样他与桓玄开仗的胜算就大了。正像灵宝在信中说的那样,丹阳是建康的西南门户,也是抵御桓玄东进的屏障,桓玄如果从水路来犯,丹阳郡的兵马可从陆路包围。
听了司马道子的奏明,安帝道:“皇叔,丹阳之事,尽可由皇叔做主。”看安帝同意,司马道子当即请安帝下诏处斩余祥父子,同时加封灵宝为丹阳郡的太守,官居正五品,安帝准奏,命人起草诏书加盖玉玺。司马道子拿着诏书,回王府告知了沈放面见皇帝的情形,让沈放明天一早先行返回丹阳,他率都城的兵马随后赶到。沈放高兴坏了,知道妹妹和妹夫的大仇终于可以得报,谢过司马道子后回了林家。
又回到客堂,除奉上香茗,还端来许多上等的果品。胖虎天生长了个吃心,不管危险是否解除,双手并用大口啃嚼。没聊几句余祥便切入正题,问灵宝信中所言何事,灵宝直言乃请求朝廷处斩他们父子二人,余祥父子当时就楞在那儿。客堂里静的出奇,只有胖虎那耗子般啃食果品的声音,余祥和灵宝对视,双方都不说话只等对方开言。
胖虎的心思全在吃上,别人说啥他根本没听,看无人说话嘴里偷闲:“我说大人,这活剥人皮一定很难吧?我就纳闷了,人皮那么薄可怎么剥啊!”胖虎没心余龙也不比他强到哪去,说活剥人皮其实容易,就是先从人的颈后下刀,一直划到他(她的粪门,然后从中间慢慢用刀往外剥,就像蝴蝶展翅一样,整个人皮就下来了。
余祥心虚,灵宝不言他只好道:“这么说,二位公子是想置我们父子于死地了?”
灵宝讲死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可怕,没人想死,可是,大人可曾为那些被你冤杀或惨杀的人想过,他们心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大人虽是朝廷命官,可也不能草菅人命,涂炭生灵。余公子喜爱女色也不是什么大错,可是没必要非得取了她们的性命就说这活剥人皮,虽说往朝历代都有此刑,但那都是用来惩治罪大恶极之人,像刚才的那一男一女,应该不是这种人吧?看余祥无话可答,灵宝继续道:“司马王爷一来,大人父子二人不过就是掉了脑袋,却不会受到半点折磨,这和那些因受酷刑而死的人比起来已有很大不同。按大人之罪,就是车裂、凌迟、剥皮、腰斩也不为过,更何况还没定大人的抄家灭门之罪。”
余祥实在听不下去了,噌地站起来道:“公子,既然你执意想要我们父子二人的性命,那本官也就不客气了。”
“大人意欲如何?”
余祥冷笑道:“二位,不管司马王爷来了如何判决,本官先斩了你们再说。来人!”
随着余祥的喊声,冲进来七八个如狼似虎的亲兵,余祥一挥手说给我绑了,亲兵上来就对灵宝他们五花大绑。余祥让把他们押到丹阳城最繁华的街头,张贴布告晓谕全城的市民,只等午时三刻一到就开刀问斩。灵宝他们被装入木笼囚车,每人负着一块写着“斩”字的木牌,由二百多名亲兵押解前行。到刑场时,宽敞的街口已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为防有人劫持法场,亲兵们在囚车边站成一道人墙。其实,余祥完全可以将灵宝他们就地处决,也用不着等到午时三刻,但余祥有他的打算,他的打算就是用名正言顺的理由杀人,这个理由就是灵宝他们冒充驸马,这样即使司马道长追究也有说辞,而名正言顺杀人一般要等到午时三刻当众砍头。
此时是巳时时刻,骄阳当空,灵宝和胖虎的脸上淌着汗珠,后背更是塌湿了一片。胖虎嘟囔早知道这样,上午就不该逛什么街,这不是自投罗网嘛。灵宝劝导胖虎,他算定他们兄弟二人要有这一劫,他俩要是不露面的话,余祥极有可能会派人找到沈家,要是那样,他姐和沈家的人就危险了。胖虎不再抱怨,但嘴上直喊热得不行,要是就这么晒下去,非被太阳给烤焦了不可。
官府要当街处斩两个少年公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丹阳城,凤霞一听就知道是灵宝他们,不管沈家人怎么劝阻都不听,连遮挡她女子容颜的斗笠都没戴就往外冲,沈父见拦挡不住跟了出来。凤霞挤进人群,一眼看到待斩的灵宝和胖虎,喊着他们的名字就往里闯,被余祥的亲兵用刀枪给挡了回去。灵宝在囚车里摇头,示意凤霞不要鲁莽,凤霞这才放弃徒劳的救人。
汗水不停地下流,胖虎说他口渴,灵宝让胖虎放心,行刑之前,余祥怎么也得让他吃饱喝足,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胖虎还想说什么,忽见围观的人里有不少乞丐,马上来了兴致:“喂,要饭的,你们吃上包子和馒头了没有?”乞丐们迟疑,一个胆大的回应吃是吃上了,他们还等着明天分粮食呢,哪知道驸马原来却是冒充的,这不是骗人么?
“怎么骗人了?这不是还没到明天嘛。”胖虎不高兴了。
“明天?”那个乞丐哈哈大笑道:“明天我们跟谁去领,是跟鬼么?吃不到粮食,我们只能啃你们的肉了,哈哈哈”胖虎气得胖脸发白,冲着灵宝直埋怨:“哥啊,你看你办的啥事,你好心给他们买吃的,人家现在却要吃咱俩的肉,这不是好心不得好报么?”灵宝说众生愚顽,忠奸不辨,恩仇不分,所以才需要像他们这样的人去教化开导之。“开导个屁!像刚才那几个人你怎么开导?咱们对他们有恩,他们不该惦记吃咱们的肉,应该说过后给咱们烧纸才对,这些个没良心的!”胖虎气急败坏。
灵宝面无表情不再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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