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说不清道不明
“你还好吧?”
楚梓瑾的语气平淡,不过并没有多少关切之意,更像是在公式化的问候。
“我应该不好吗?”顾青的回答有些无厘头,好像很不想和他们继续说话。
楚梓瑾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转瞬间又舒展开,耐着性子说道:“那天你们都喝了酒,行为鲁莽,都有一定的责认,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感情。”
听她说完,顾青愣住了,手里剥好的荔枝擎在半空,都忘了塞进嘴里,心想,啥意思啊?金牌调解员啊?因为什么打起来你还没数吗?转念一想,既然你们装傻,我要是明明白白的讲话那就是白痴了。
把荔枝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一边儿呆着去,我和他打架跟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这小子就是欠揍!以前给他爸爸面子才没和他动手,这倒好,得寸进尺,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你特么少得意!那天我喝了酒,要不你现在试一试?!”刘向阳原本看到楚梓瑾进来,已经收了拳头,这时候怒火再起,下意识的向前几步。
楚梓瑾怕他冲动,赶紧转身拉着他的胳膊。
顾青也知道那天之所以能揍他,跟他自己喝大了站不稳有很大的关系,毕竟是在特殊部队接受过训练,自己这小身板要是来真的只怕还不够让人提起来转着玩的。
可是转念一想,好歹自己也是个男人,就算心中有数,嘴上也不能认怂啊,于是不屑的哼一声说道:“后背上被你爸皮带抽的痕儿消下去了吗?怎么?还想再加几条?”
刘向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有实在没办法,他倒不是怕他老爸打他,那点苦头跟部队比起来差的没边儿,怕就怕在会让他爸对他失望。
拳头攥了松,松了又攥,许久才舒出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用激我,我和我爸商量过了,明天就要回部队去了,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我爸知道你身体不好,让我来陪你,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不想和你动手。”
顾青与他对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你爸费了大力气把你送去,别灰溜溜的回来让他脸上无光。”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自觉地走到阳台的健身器械旁边,伸伸懒腰,在两人的注视下开始锻炼。
“你还好啊,明天就走了,我还不知道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呢。”
刘向阳靠着墙,他站直身子比顾青还高出个头顶,在楚梓瑾身边更是显得身材高大,听到顾青自言自语似的说话,随意的接道:“只要医生说你没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顾青冷哼一声,“那帮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头小金猪,只要在这待一天,那钱就像水一样往他们兜里流,不逮着狠宰几刀怎么可能让我走。”
刘向阳也叹口气,“这也就是你爸,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你可能不知道,在咱们z市,你爸已经算是只手遮天了。”
二十公斤的力道拉了十几下,顾青感觉手臂酸的厉害,一边换个位置炼腹肌一边嘲讽道:“哪来的只手遮天,小说看多了吧。”
“别把你爸想的太简单了,他的人脉,他的手腕你没见识到罢了。”
顾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说,你见识到了?”
“这几年来该见识的人都已经见识过了。”
看到他一本正经的帮顾建兴吹牛13,顾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么说,我爸还是个黑帮大佬了?”
刘向阳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哪有什么黑白之分,说白了都是手段,破坏规则不是本事,在规则内横着走才是真的厉害。”
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唬人,但顾青显然是不信的,开玩笑,自己这当儿子的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还什么黑白之分,大概是电视剧看傻了脑子,就知道自己yy,然后以讹传讹。
不再去搭理他,用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倚着窗边的护栏喝瓶牛奶,权当身后的两人是空气。
看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刘向阳对楚梓瑾耸耸肩膀,一脸无奈地转身出了房间,只留下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其实我是他的女朋友。”
顾青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难过。”
摆了摆手,顾青有些不耐烦的说:“我不想听这些,你俩好好的就行了。”
一句话就把楚梓瑾想说的话都顶了回去,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把关系搞得太僵。”
顾青背对着她冷笑一声,“你想多了,你没那么大能量,我和他虽然不对付,但只要他爸没退休,我爸没养老,就要做足表面功夫。”
“这样啊”楚梓瑾喃喃自语着,余光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影,自嘲的笑了几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有能量的人来了。”
楚梓瑾往外走,正好与往里进的王宁擦肩而过,看到她见到自己时的错愕,心里暗笑,“顾青,你的麻烦来了。”
自从那天回到家里,王宁就被刘静追在后面问个不停,一晚上没有音讯,生怕她吃了顾青的亏,好不容易摆平了老妈,却发现联系不上顾青了,急得她团团转,王骏毅、沈昊他们的电话被打了个遍,威海又去了一次,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每天都要在窗边观望,看看他有没有回来,每天都要问一问他的那些好哥们,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他在哪儿,十天了,终于让她等到了沈亚楠,软磨硬泡下知道了顾青的所在,换上鞋就飞奔了过来。
到了门口就看到楚梓瑾对自己满含深意的微笑,整个人都怔在原地,这几天你躲在这里不见人,却和她耳鬓厮磨?
顾青听到楚梓瑾的话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王宁也是一怔,眨眨眼睛什么话也没说。
王宁慢慢向着他走了几步,六神无主地问:“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她在这儿?”
顾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王宁猛的抬起头来,声嘶力竭地吼,“我在问你话啊!”
闭上眼睛,顾青深吸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回答我啊!”
听到她近乎崩溃的质问,顾青睁开双眼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眼神竟越来越冷,盯着她的眼睛,冷漠地说:“滚。”
好似身体内的力量被瞬间抽离,王宁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问他,“你你说什么?”
顾青没有重复那个字,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死一般的沉寂后,王宁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门口的楚梓瑾本想在她出来时拦住她,却根本来不及,只好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只留下顾青一个人在屋里闭着眼睛,狠狠地将牛奶瓶摔碎在地上,碎片四溅。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面。”
楚梓瑾轻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知道王宁在听自己说话,于是自顾自的说着。
“以前他虽然毒舌,却不会恶语伤人,刘向阳说他这十天没出过那个房间,每天除了锻炼身体就是,这么下去,恐怕精神方面会出问题。”
“向阳的爸爸想改善他们俩的关系,逼着他来看望顾青,你也知道顾青的脾气,得理不饶人,我担心他们又打起来,就和向阳一起来了。”
“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说开了比较好,不然时间越久越无法解释。”
听到这,王宁咬着嘴唇抬起头反问道:“他什么都没有问我,你觉得他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楚梓瑾静静地看着她,心想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爱莫能助了,又等了一会儿,礼貌性的劝了几句,就起身买单离开,留下王宁还坐在位子上发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手机在桌子上响了好久她才拿起来,
“妈”
这个称呼一说出口,眼泪自然而然的又涌了出来,不过她没有颤着身子抽泣,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回来吃饭啦,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蓝莓山药。”电话那头刘静的声音充满怜爱。
“嗯。”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只说一个字就挂断电话。
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看看越来越暗的天,想想自己竟然没出息的哭了一个下午,实在是不可原谅。
“小宁。”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远远的看到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沈亚楠正坐在车里对她招手。
再次做一个深呼吸,面带笑容的走过去,“有什么事吗,阿姨?”
沈亚楠打开车门,往里挪了挪。
“上车,我们回家。”
组织好语言准备委婉地拒绝,眼神一扫却发现驾驶位上坐着顾青,鬼使神差的就上了车。
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听到关门声,顾青离合一抬就是一脚油门,从换挡的手速来看少说也是二十年的麒麟臂,车子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惊的后排两人紧紧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你要死啊!慢点开!”
沈亚楠的怒吼让顾青清醒了不少,右脚略微抬了抬。
旁边还有别人,沈亚楠深舒一口气压住怒火没让它发作,整理一下头发,系上了安全带。
好长一段时间没摸车,已经有些手生了,至少在顾青看来,这车的加速度不应该这么慢。
“看着点监控!小兔”
猛的一脚刹车,把沈亚楠要说的话全都给吓了回去,连忙伸出手护住王宁撞向副驾驶的脑袋,手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疼让她吸了一口冷气。
王宁也吓了一跳,“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亚楠把手缩回去,对她勉强一笑,然后对顾青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把驾驶证还给你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高速开习惯了,抱歉。”
王宁看到沈亚楠脸色铁青,赶紧岔开话题,“阿姨您别生气,很快就到家了。”
她开口了,沈亚楠也不好发作,靠着座椅揉了揉手背。
剩下的一段路倒没出什么状况,顾青稳定的将车速控制在50左右,一直把车开到王宁家门口。
一下车,沈亚楠伸手去抓顾青的衣领,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伸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走吧。”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沈亚楠突然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儿子,至少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他怎么了?”
王宁看在眼里,心情很低落,不明白他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
“神经病呗,不用管他。”
沈亚楠虽然发现儿子不太对劲,却没有放在心上,她和顾建兴奉行的都是树大自然直,满了16岁,只要不是犯了大错,一般不会去管他。
王宁家里,王宗文和顾建兴正坐在客厅喝茶聊天,见他们三人先后进来,笑着说道:“吃饭的回来咯。”
喊着众人去洗手,两个老男人和刘静一起摆上碗筷,拿出珍藏的好酒,斟满四杯,相视一笑,有一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菜品上齐,两家人围坐一桌,王宗文把多出的两杯酒摆在顾青和王宁面前,笑着对他们说:“今天是你们无忧无虑的最后一天,喝点酒吧,明天成绩出来了,可能就没这待遇了。”
王宁还有点犹豫,顾青却一点都不客气,双手接过来,还看看色泽、闻了闻味道,很浓郁的酒香。
嗯,不错,是老爸那箱96年的珍品茅台,好东西。
他的表现让王宗文非常满意,板着脸对王宁说道:“你看看人家,扭捏什么?”
“我是女的啊。”王宁接过酒杯,有些委屈。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喝酒了?你沈阿姨喝起酒来,你老爸两个加起来都比不过。”
王宁一脸惊讶的看着沈亚楠,沈亚楠却一脸无辜的卖萌,“嗯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静也帮着自己老公坑女儿,摸摸女儿的头发说:“没关系,少喝点。”
少喝点,少喝点,每个居心叵测的人劝酒时都会这么说,可到最后没有几个能真的少喝。
好在刘静和沈亚楠都护着她,总是给她夹菜,每次举杯都让她轻轻抿一下了事,顾建兴和王宗文也没把她当做主要目标,一个嚷嚷着酒桌无父子,一个叫嚣着老当益壮,揪着顾青一个劲儿的喝。
一杯下肚,面不红气不喘。
“哈哈哈,你小子有你老爸当年几分酒量。”
两杯下肚,风轻云淡侃侃而谈。
“看不出来啊,小青的酒量不错啊。”
到了第三杯,顾建兴已经拿来的茅台已经喝完了,王宗文一看形势不妙,拿出两瓶梦之蓝顶上。
很快这两瓶也喝了个精光,竟然还没有达到目的,两人也酒劲上头,又找出两瓶红酒,铁了心要测测顾青酒量的深浅。
度数高的酒喝完,再喝低度酒味道就变得很淡,三个人也不像先前那样品酒,像喝啤酒一样一口一杯地喝。
当他们进行到第三杯的时候,王宁就已经看出了端倪,不再跟着举杯。想着自己只是慢慢抿了半杯酒,就已经感到有些摇晃了,他们喝了那么多,一会儿指不定要醉成什么样子。
三个女的悄悄的去了楼上的卧室聊天,三个男的在楼下继续战斗。
事实上根本没用上一会儿,王宁她们才刚到楼上,顾青几乎就后脚跟了上来,在三人惊讶的眼神中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俩喝多了,抱在一块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刘静和沈亚楠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和无奈,不约而同的起身到楼下收拾残局。
顾青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王宁,夺过她手里的苹果醋,走到阳台上吹风。
不吹风还好,越吹越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抓着栏杆也忍住地晃,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喝醉,他绷着脸,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看着王宁,王宁看着他,几个呼吸后同时开口。
“顾青”
“王宁”
两人都是一愣,又都闭上了嘴巴。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顾青先开口,“和人睡觉感觉舒服吗?”
王宁一下子攥紧了拳头,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和羞辱感,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没有。”
顾青像疯了一样怒吼,脖子上的血管夸张的暴起,佝偻着腰,好像一句话用了全身的力气。“你没有?你敢说你没睡在他床上?!”
“那是因为”
顾青摆摆手,拽拽地说了句,“我不想听你解释。”
王宁气得涨红了脸,呼吸越来越粗,终于忍不住冲过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顾青本来就有些站不稳的,毫无防备的被人抡圆了抽一巴掌,直接就扑倒在地上,冰凉的地板贴在脸上都没能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有病吗?你不相信我,还不要我解释,你以为你是谁!”
“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臭着个脸,让身边的人都因为你而伤心难过不舒服,你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不断的往外涌,在脸颊划出两道清晰的泪痕,王宁颤抖着声音,“我喜欢你,不代表我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不要太小瞧别人,每个人都可以做的很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