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点【二更】
初晚愣住,这他妈是什么条件啊！！！讲不讲道理啊？？？
她是高一一班的人啊,跑来给高一十三班的人加油，算怎么回事儿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拿不定主意,本来嘛,让她来找陆以，不就是为了池远他们口中的班级荣誉吗？那她要是过来给陆以加油，不就是把他们的班级荣誉感给狠狠踩在脚下，无情践踏吗？
NO。
不可以！
初晚想了想，仰头，眼睛用力眨巴了两下，回陆以，道：“这个条件,那我得回去商量下。”
陆以眉尾抬了抬,朝池远在的方向咍首了下,问初晚：“跟他商量？”
初晚顺着陆以的视线，回身看了眼，点了点头,说：“对,跟他商量。”
毕竟,这都是池远安排的,不跟他商量,跟谁商量去？
陆以眼神淡淡的，透露出一股不爽，他舌尖在后槽牙上顶了下,才语气不大和善，道：“行，我记住了。”
初晚不知道为什么，从陆以的话里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信号，他记住了个啥？
这有什么需要记住的？
大概是，等她回复的意思。
初晚点点头，蹦蹦跳跳，回自己班。
她还没到自个儿班门口，就受到了池远他们的热情迎接。以池远为代表的一拨人涌上前，池远还很做作地绅士地鞠了一躬，朝她递手，道：“欢迎公主殿下归来。”
“……”
初晚忍不住骂道：“我日，池远，你给老娘滚，别恶心我。”说完，就步伐极快地往教室里走。
池远忙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陆以还站在原地没动，远远望着刚刚那一幕，抓在栏杆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由重重地收了收，手背上显出淡色青筋。
他垂眸，唇角勾起一抹令人生畏的笑来。
陆以在门口多站了会儿，才手插在裤兜里，迈着两条长腿，慢悠悠地，颇烦躁地荡了回去。
坐到位子上，脑海中还是池远笑盈盈望着初晚的那一幕。
妈的。
不爽。
草。
陆以抬脚踢了一脚前座江浩然的凳子腿儿，江浩然惊了一下，回头看见陆以那张气压极低的脸。
刚刚不是初晚来过了吗？以哥怎么还一脸这么不幸福的样子？难道两个人吵架了？还是他以哥单方面被初晚给嫌弃了？
江浩然没敢问，倒是陆以先说话了，他声音发哑，带着股喷涌而出的火气，道：“那个篮球赛，我去了。”
江浩然感觉到意外的惊喜，他笑得合不拢嘴，忙说道：“嗯嗯嗯，好的呢，以哥……可是，你刚刚明明说的你不去啊？”
陆以眼前再度闪过池远那种略显清瘦病态的小白脸。
他眉尾一抬，冷眼看向江浩然，淡声道，“哦，我寂寞，突然想虐菜了。”顿了顿，又问他，“怎么？不行？”
“行行行！”江浩然恨不得以头抢地，道，“以哥怎么可能不行？以哥很行，非常行，行的不能再行！”
“滚蛋。”陆以又踹了江浩然一脚，让他滚了。
稍过了会儿，陆以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初晚发来的消息——
晚晚小仙女：可以啦可以啦，你那个条件，我们可以接受哒。
陆以桃花眼一眯，啧了声。
我们？
呵呵。
初晚一直没缓过劲儿，她觉得她们班那群男生真的有病，用班级荣誉道德绑架她去劝陆以，等陆以同意以后又要她给陆以加油，这事儿绕一圈不是回来了吗？她初晚作为高一一班的门面，去给高一十三班的陆以加油，这事儿就不伤班级荣誉了？
她想不明白，这帮人，表面看着都是个正经人样，满脑子都想的什么呢！！！
初晚回到教室，就把这事儿明明白白都给池远他们说了，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觉得这挺不合适，要不然就算了。
进不了晋级赛，总比卖女儿强吧？
池远还劝她，语重心长，道：“初晚，你这种想法就不对了。现在讲究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你不要觉得嫁到十三班去你就屈辱了。不是这样的，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和在身后守护你的家人！”
陈皓也搭腔：“对！我们是你的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全班齐声唱道：“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初晚一脸不信：“呵呵。”
这帮人，卖她卖这么快，谁信他们嘴里的坚强的后盾和守护的家人啊？
这话就算是初阳说出来，她都不能信。更何况这帮完犊子。
“我去给陆以加油，你们的面子往哪里搁？”初晚郑重发问。
“我们没觉得有问题啊。”池远摊手道。
陈皓也跟着点头，道：“没问题啊。”
苏夜：“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
“……”
说好的最重要的家人呢！
初晚脸上笑嘻嘻，内心已经数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了。
顿了顿，池远又道：“初晚你去给以哥加油的话，想好穿什么衣服了吗？”
初晚：？？？还能这样卖女儿的？？？
等初晚跟着池远还有唐斯妤一道在商场里逛起来的时候，她才觉得，好像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她的预料的。
他们不仅要卖女儿，还要拿班费花钱给她买衣服让她做全嘉敏最靓的崽，去给陆以加油。
是！人！啊！
倒是唐斯妤还心情不错地叼着棒棒糖，宽慰初晚，道：“初哥，白捡件衣服穿呢，不要白不要。”顿了顿，她侧眸看了池远一眼，对着初晚低声，道，“有什么想买又不想花钱的，趁着冤大头还在这儿，多买点。”
初晚看了唐斯妤一眼，道：“这不好吧？”
唐斯妤拍拍初晚的肩膀，开导她，道：“是他们先不仁义的啊，你客气什么。”唐斯妤又道，“班费就那么点儿，多的还不得池远自己个儿贴进去，反正他看着也不缺那三瓜两枣的。”
初晚一想，也对哦，被卖的是她啊，她还不能帮着数数钱，然后花点儿吗？
初晚看了池远一眼，抬手一指隔壁卖厨具的专卖店，指了口黑漆漆的锅，道：“我想要那个锅。”
池远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茫然地问初晚，“你给以哥加油，买口锅干什么？”
初晚半点都不觉得羞愧，道：“因为，陆以喜欢。”
池远讶然：“陆以喜欢这个？”
初晚点头，道：“对，喜欢这个。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初晚继续道：“我就是知道！”
池远立马掏出钱包，翻出张卡来，兴冲冲地就往店里走，“买买买！”
“……”
池远跟着初晚在商场里瞎几把转了几圈，然后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黑锅、水壶、吹风机、还有一把雨伞……
特么的，这是来搬家，还是来买衣服的啊？
池远觉得得尽快进入主题，就快走了几步拦住前头的初晚，道：“差不多了吧，先去把衣服给买了啊。”
初晚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陆以放学被江浩然他们几个拉着过来一道在商场里吃火锅，他漫无目的地跟着江浩然他们几个走，眸光淡淡一瞥，他视力极好，隔着几十米，他就看见对面一家女装店里，初晚正试了套特别可爱的裙装，正对着镜子摆弄。
她手拉得高，揪住自己发顶的小丸子，轻轻一扯发带，就让及肩的青丝披散下来。
裙子是浅蓝色的，陆以惯常最爱穿的颜色。裙边是叠起的蕾丝边儿，像是蓝色大海的传说里，卷起的层层海浪。
初晚笑盈盈的，对着镜子勾起唇角，眉眼都弯起来。
裙装及膝，露出她匀称细长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
陆以唇角勾了勾，小姑娘儿长得可真好看。
然后，他嘴角的弧度突然卡住，他视线突然一顿，仿佛什么脏东西进了画面，眉心不可察觉地一皱，左眼微微眯了下，抬脚就往那边走。
江浩然几个正絮絮叨叨念叨晚上火锅吃什么菜，那头却发现陆以朝反方向走过去了。江浩然刚想叫住陆以，被周继明给拦住了，他拍了拍旁边的江浩然，问：“然然，我眼睛有点儿近视。”他伸手一指，问，“你帮我看看，站那边那个，是不是初晚啊？”
江浩然点点头：“是啊。”
周继明有点儿搞不懂了，继续问：“那……她旁边那男的……是谁啊？”
“……”
江浩然顿了顿，道：“他是谁不重要。”
“因为。”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池远长得是偏清秀型的，带着股散不开的书生气，常年架着一副平光的金丝眼镜，以令自己的学霸身份看起来更合情合理。
远远瞧着，跟初晚倒还真的是有点儿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意思。
隔着落地玻璃，陆以眯了下眼睛，浅褐色的眸子染上不爽的意味。
初晚正在问池远：“这条裙子总行了吧？满足你对少女的要求，蕾丝边儿都这么厚了！！！”
池远十分认真地打量着初晚，右手在下巴上摩挲了下，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不、行。”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响起，初晚回身去看，就看见陆以大喇喇地站在她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老子很他妈不高兴”的气息。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点儿别扭的样子。
初晚已经连着试了好几套了，她自己这会儿都觉得累的难受，想赶紧买完了事，结果，一转头，还碰上正主了。
正主居然觉得不行。
但初晚还是想争取一下的，试过这么多套，她私心是最喜欢这条小裙子了！
“我觉得这件还行啊吧……boom……shakaka……”初晚发现陆以神色不太对，一张脸阴沉得马上就可以下暴风雨，长睫低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初晚赶忙改口了。
她觉得陆以突如其来的坏情绪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难道因为她穿这件衣服太丑了？？？
导致陆以很生气？？？
这是什么毫无逻辑的因果关系啊？
上完洗手间回来的唐斯妤，感觉自己正撞上一场莫名其妙的修罗场，气氛剑拔弩张。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她能感觉到陆以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全他妈给老子死的气息。
她刚到门口，就听见她家初晚嗓音还颇温柔地问陆以，道：“那你觉得哪件好看？我穿给你看？”
然后，她就看见陆以随手一指挂在橱窗里的一条屎黄色的背带裤，他嗓音很冷，像是没带什么情绪，但他眉眼带着的那股戾气，十分明显地暴露了，他很生气这一点。
陆以：“那件。”
唐斯妤：“……”
不仅唐斯妤愣了，初晚也愣了。
就连池远都忍不住想推一下隐形眼镜。这陆以，口味，好他妈奇怪啊。
初晚觉得陆以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她可是要穿着这条背带裤去给他加油的啊，他是真情实感觉得这背带裤好看？？？
初晚觉得接受无能，她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觉得那件好看？”
“我穿那件，好看？是真的吗？”
初晚想换一百种方法来质问陆以，想听到他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对。”陆以答得干脆，目光甚至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池远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挑衅的锋芒，他嗓音发沉，道，“就是这件。”
店员一看，这金主是个傻逼，忙喜滋滋地把那条屎黄色的背带裤给取下来，塞到初晚怀里，催着她进去试，一边还彩虹屁了一波陆以的眼光，道：“小同学可真有眼光啊，这可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
神他妈镇店之宝啊？
求求你们店，倒闭吧？
陆以这是什么狗屁审美啊？
初晚倒是挺想拒绝陆以的，但她还得看看池远的意见，于是，她抱着那条背带裤，眼神探寻地看了池远一眼。
这一眼，仿佛带着股哀怨的撒娇意味，落在陆以的眼中，不由刺得他一痛。
陆以抬手在鼻尖微微摩挲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池远递给初晚一个肯定的眼神。
再然后，他就看着初晚，乖乖地进了试衣间，一句怨言也没有的去换衣服了。
……
草。
陆以第一次觉得，自己心要炸了，他心态崩了，崩得彻底。
他其实，不是一个特别容易因为别人动怒的人。大部分情况下，他表面毛躁，还是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即便外露，显示的也未必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但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站自己跟前那个男人，令他内心，十分不爽。
初晚进去试衣服的空档，池远摸过来跟唐斯妤说话，道：“不是，唐哥，我怎么觉着，以哥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怎么奇怪？”唐斯妤问。
池远想了会儿词，才回答，道：“带着股敌意？”
“哦。”唐斯妤点点头，“那就不奇怪了。”
陆以像个大佬一样坐在沙发里，整个人懒散得仿佛没有骨头，眸光瞥见唐斯妤，心里头的不爽更甚一层。
他知道，现在的小姑娘，搞对象，都得找个闺蜜一起，打掩护。
呵呵。
陆以又抬了抬下巴，看了看池远，特么，这小子，哪里比得上自己了？
初晚她这是瞎眼了？
同一时刻，初晚正在试衣间内，内心默默咒骂陆以瞎眼。
他是脑子瘸了还是咋地了，居然觉得这条背带裤好看？
初晚换好背带裤，对着穿衣镜照了好一会儿，才极其不情愿地推门走出试衣间。
刚一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条背带裤，真的只能卖给初晚了。
换成别人来穿，还不知道能丑成什么样子。
陆以倒觉得还好，这背带裤裤腿有点儿长，现在就有点儿没精气神地耷拉着。
陆以缓缓站起身来，慢走了两步到初晚跟前，慢慢蹲下身子，十分自然地帮着她卷起了裤脚。
初晚先是愣住，然后，望着陆以的发顶，有一个轻微的漩，冷白的灯光照在上头，透出点冷冽的感觉，他肩膀微动，动作温柔细致，让初晚忽然有一种，被校霸大佬给照顾了的感觉。
就还挺……让人没办法拒绝的。
她就干脆站着不动，任由陆以摆弄。
陆以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把裤腿卷了两卷，像是不满意这会儿又露出初晚她那精致好看的脚踝，陆以把卷起的裤脚又往回放了点儿，刚巧遮住脚踝，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初晚再次跟陆以确认道：“你真的觉得这件可以？”
陆以点点头，违背良心，道：“我觉得这件就挺好。”
顿了顿，他还补充道：“比刚刚那件好千倍万倍。”
初晚卡了卡，小声嘟哝，道：“眼神不好真得治。”
她说得虽然小声，但还是一字不差落入陆以的耳朵里，他轻笑了一下，点点头，眸光在池远身上顿了一秒，才道：“确实得治。”
池远：？？？
既然正主都提出这条背带裤好看了，那初晚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初晚生无可恋地回到试衣间，把背带裤换下来，走出来，池远就要把那条背带裤拿走，去付钱。
手刚刚递到空中，就被一截瘦削的手臂给挡下来了，池远抬头去看，伸手的人正是陆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不爽，他声音发冷，还有点儿沉，道：“我、来。”
池远忙抢着付钱，道：“以哥，这怎么使得？怎么能让你付钱？我来，我来。”怕陆以抢了先，池远忙道，“都提前说好了的啊，我买给初晚的啊。”他看了初晚一眼，道，“是不是啊，初晚？”
初晚还没答话，那头就听见陆以嗓音带了股收紧的凉意，轻笑了声，问：“你跟谁，说好了？”
初晚愣了瞬，还是回答了，道：“陆以，这是我跟池远之间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啦。”
虽然这背带裤是陆以挑的，也是要穿给他看的，但是……这本来就是初晚跟池远谈判的筹码嘛。
陆以看了眼初晚，又看了眼池远，突然就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真的巨他妈充满了小学生一般的幼稚感。
他难道还真的要跟池远为了买单打破头？
陆以撸了把袖子，那头初晚已经把背带裤丢池远怀里去了，还催促他，道：“快去吧。”
陆以忽然觉得，自己这么搞，还挺没立场的。
就这么个人，还想自己篮球赛让让他？
陆以打定了决心，要让初晚睁大双眼看清楚，那小子是个样样不如自己的废物。
陆以眯了下眼，眼前刘海遮了半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躬身到初晚跟前，嗓音有点儿发哑，道，“晚晚，哥哥可能……”他顿了一下，歪了歪脑袋，眼底漫上难掩的戾气和不爽，道，“可能要说话不算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