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1.由于部分书籍书名不一致,可以通过第一章节的内容来搜索。  2.书籍详情页的催更按钮可以手动提交更新请求,以便系统检测长期未更新的书籍
  • 追书
  • 捧场
  • 手机阅读本书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比例60%,时间36小时。“这是什么?”

这是1930年款的卡地亚项链。

如星辰一般的钻石镶嵌在银链上,哪怕捧在掌心里,也如一弯月光般熠熠闪烁。

当年的军火大亨为了讨好这维也纳最独一无二的美人,给她买了无数的珠宝。

细碎的蓝钻石点缀其间,却完全沦为了配角。

钻石,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宝石,可在阳光下哪怕只是微微调整角度,也会有无穷尽的璀璨光华折射出来。

仅仅一条项链,就镶嵌了上百颗钻石,共同勾勒出交错的曲线,镂空的做工极为讲究,没有半分人工打磨的痕迹。偌大的珍珠嵌在其中,被映衬的饱满莹润。

“这——”旁边的侍从都惊着了。

他跟着洛伦佐少爷这么多年,什么都华贵的珠宝见识过,却也从来没看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或许,或许是钻石?”

洛伦佐抬起手,更近一些地观察它的光芒:“即使是教皇的钻石,也不是这个样子。”

他眯了眼睛,似乎在数些什么:“这宝石之所以能够这么耀眼,是因为它被切割出三十,不,比三十还要多的面数。”

这种宝石是公认的辟邪护身之物,只有国王和上层贵族才有资格才能持有。

可那个姑娘不仅有这么一大串钻石,而且它们不光数量繁多,竟还能被切割出几十面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我派人去把她逮捕起来?”

侍从克希马观察着领主大人的表情,继续谨慎道:“她恐怕是个小偷,从附近哪个国家的贵族家里逃亡过来的。”

“不要轻举妄动。”洛伦佐靠着车窗把玩着那串项链,半晌才道:“如果真是小偷,来这之后就该第一时间找黑市商人卖掉,然后尽快隐匿踪迹离开这里。”

把它埋在这,回来查看一下又继续埋着,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他从小就在名流间交际甚广,见惯了贵妇人们脖颈和手腕上的各色配饰,可今天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东西。

“克希马,把它照原样托人缝好了,再塞回去。”

“塞回去?大人?”

“明天你去打听一下,黑市里最近还有哪些样式新颖的珠宝,”洛伦佐淡淡道:“她可能有不止一件这种东西。”

“好——好的,领主大人。”

海蒂回到工坊的时候,达芬奇正在专心的帮一个伙计打磨木工活,似乎要做出个什么戏剧用的小道具出来。

他先前接了一位贵妇人的画像订单,此刻潦草的起了个稿就又扔在旁边,连轮廓都不太清楚。

一见着自家女仆回来,他忙把手中的小玩意儿扔给朋友,转身就去画板上涂涂画画。

那朋友笑着跟海蒂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剧场,只留达芬奇背对着她专心工作。

达芬奇其实不反感身边有个人盯着进程,可他就是容易忍不住分神。

这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鸟儿的翅膀,蜥蜴的尾巴,人类的手指,似乎随便什么都能研究上一整天。

他的画作被一拖再拖,确实也有各种原因。

海蒂再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张纸,上面画了表格一般细密的方格子。

“我刚才是——”达芬奇试图让她能理解自己:“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海蒂也不气不急,只把那格子画好了,给他看看这张纸。

“这是什么?”

“是月份,先生。”海蒂慢悠悠道:“一年十二个月,假设咱们可以活七十年,那么就有八百四十格。”

她看着这褐发青年,又拿炭笔涂黑了一大片格子:“先生,您已经二十六岁了,所以有三百一十二格都已经消失了。”

达芬奇略有些震惊地看着她涂完接近一半的格子,试图伸手拦住她:“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多吧?!”

“就是这么多。”

“你没有算错吗?起码还剩大半片吧?!”

“没有,先生。”海蒂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您还剩的格子,就这么多。”

再往后活,等八十多岁了,能不能拿得动笔都是个问题。

达芬奇怔怔地看了半天那格子,忽然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您去哪?”

“领主宫!”他头也不回道:“我今天就把那壁画画完!”

海蒂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声道:“我做了晚饭给您带过来——”

“记得带橘子汁!”

“好!”

这幅画的内容,是牧羊人在向伯利恒的婴儿耶稣表达敬意。

他对色彩的选择克制而有保留,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在近远景的空间透视上,婴儿画的活灵活现,连圆乎乎的小手都颇为逼真。

海蒂是亲眼看着这幅壁画从草稿到完稿,在旁边递工具时会提些问题。

“这个小婴儿,您有参照物吗?”

“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愣了下,礼貌性地开口道:“抱歉,我可能不该问这个。”

达芬奇动作未停,只瞥了她一眼:“这又没有什么。”

海蒂不好意思了解他的家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副壁画上。

她忽然想到了在药剂店里看到的紫色颜料,好奇道:“先生,为什么您的壁画里不用紫色呢?”

一般贵族的订单都很大方,即使是需要用金粉也会提前送些过来,美第奇家族是银行世家,总不可能在这事上抠门吧。

达芬奇最后晕染着不同地方的明暗光线,语气颇为平淡。

“因为臭。”

臭?

海蒂在旁边整理着杂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那天她隔着玻璃柜闻到的奇怪味道,真是那个颜料上传来的?

“你知道,紫色的颜料是靠什么做的吗?”

“哈?”

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低头看着她:“骨螺。”

“这种螺不仅要在盐水里泡,还要在尿液里泡很久。”

“罗马人有很大的尿池,专门用来长期浸泡骨螺,臭的能让恶魔都不敢靠近。”

这光是听着他的话想一想,都有点不想再看见紫色了。

她扇了扇风,还是感叹了一声:“太可惜了。”

“可惜?”达芬奇皱眉重复道。

“这种颜色这么漂亮,如果在先生您的手里,肯定能画出更经典的作品。”她托着下巴道:“确实很可惜啊。”

达芬奇神色微动,却又不好意思再多问些什么,只扭头继续补色。

我的画肯定比小桶那个谄媚鬼的要更好。

算她识货。

大儿子这么快就交了稿,老达芬奇先生颇有些意外和庆幸。

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前前后后没少帮忙擦屁股,这回不光是把人家的壁画画完了,甚至还提前交稿——他简直想去百花大教堂里唱赞歌。

美第奇家族的管事过来查看过成果,相当阔绰的给了他们五枚金币,相当于六百枚索尔迪。

这金币上还镌刻着圣像,纯金质地摸着都让人忍不住笑得咧开嘴。

达芬奇总算松了口气,开始继续为露天剧场画小旗子,做各种喜欢的事情。

而海蒂则去了一趟药剂店,终于拿到了拖延了好些日子的铜矿石。

店主的表兄弟是个矿工,虽然没取到一整块完整的胆矾,但也拿了很大一块回来。

在矿石之间,有很明显的厚厚一层淡白色矿物质,上面还泛着些微绿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

虽然好脾气的阿雷西欧先生坚持不要钱,但海蒂还是送了他一大葡萄酒,也算是辛苦费。

她拿准备好的粗布把它包上,如同抱着一大块面包似的回了工坊,开始想法子处理这个东西。

硫酸铜矿石之所以拿出岩洞就会褪色,是因为水分都被蒸发掉了,变成了无水硫酸铜。

海蒂拿了小刀和纸张,一点点的把那淡白色的晶体给敲下来。

这东西质地颇脆,处理起来还算方便,简直跟削冰糖似的。

大概是她动静略有些大的缘故,房门被敲了敲。

达芬奇本来想问问她下个月过圣诞节的准备,结果听见卧室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心里有些疑惑。

门很快就开了,小女仆挡在门口眨眼道:“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你让开。”

她一退开,桌上的石头就露了出来。

这玩意儿实在有些大,藏在床底下也可能被发现,也不需要藏。

“这——石头?”达芬奇诧异道:“你在做什么?”

海蒂瞥了眼已经捣碎的粉末,无奈笑道:“我想帮您做些颜料。”

开着门也好,等会需要通风散一下二氧化硫。

达芬奇很快认出来了这是什么,他的老家芬奇镇附近也有铜矿,自己小时候还进去看过。

“你难道,能让它变回蓝色吗?”

“这也是那个隔壁的炼金术师教我的,”海蒂面不改色的编着瞎话道:“先生,能借一下厨房的小坩埚吗?”

他们生了火,把捣碎的白色粉末撒入水中,开始加热这水里的溶液。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刚才浸入水中的许多粉末,竟然连带着浅浅的半锅水一块伴随着温度的升高而不断变蓝,析出半透明的冰蓝色晶体来。

群青石昂贵如金,其粉末制出来的颜料深沉典雅,而这坩埚里尽是活泼而轻快的天蓝色,让人想起暴雨过后的晴天。

达芬奇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表情,捂着脸半天没说话。

“居然——居然真的可以让它再变回来?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转头看向海蒂,快乐的像个小孩:“这些溶液拿去画画,还会再变色吗?”

“不会的。”海蒂控制着温度,把坩埚放到旁边的石台上让它放凉些。

如果加热太过,又会再次发生反应,再度由蓝变白。

“我们有蓝色了——而且是用不完的蓝色!”达芬奇甚至想伸手拥抱一下他的小女佣,他看向她时,褐眸都被炉火映得熠熠生光:“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肉。”海蒂言简意赅道:“我想吃肉。”

达芬奇头一次见到这样如同蓝水晶般的存在,眼看着海蒂把那些晶体小心地舀出来,伸手就想拿一枚看看成色。

“不要摸——有毒!”

海蒂下意识地拍开他的手,认真道:“先生,这个颜料拿去画画当然可以——但您在任何时间,最好都不要用手去碰它,更不能凑近了闻。”

硫酸铜吸入到一定剂量就会引发呕吐,接触的太多了甚至会造成更严重的中毒。

她本来是想做个手套或者口罩的,只是暂时没在家里找到合适的料子,这才临时将就着先做出些小样。

“我们还得找些稳定剂只要加进去,它就永远不会变色了。”她下意识地喃喃道:“用什么呢,鸡蛋清?”

“我去拿一些鸡蛋回来?”达芬奇正欲动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兑进去一些油脂?”

“这只能靠您了,先生。”

这些日子陪着达芬奇在领主宫的侧教堂里呆了许久,海蒂见识到了许多新鲜的事情。

她曾经在美术馆里听到的许多讲解,在真实而直接的重现,哪怕早就有了些印象,如今再次见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西方的现代油画,是用油脂、树脂和多种材料糅合在一起的产物,绘画时要由深及浅,等画完之后过个两三周还可以再上一层松节油,颜色鲜亮而富有感染力。

可在文艺复兴时代,一切都才刚刚起步。

化学在炼金术师的手中悄然萌芽,画家们并不知道树脂的妙用,更不可能用到许多有机化学合成的近代颜料。

他们用的东西,叫蛋彩。

era

当下能够用来固定颜色的,只有鸡蛋。

所以海蒂每回和达芬奇一块去干活的时候,不光要帮他拿些黑面包,还得带着好些个鸡蛋。

蛋清固色能力弱,便更多的用来调色后勾勒白皙的皮肤。

蛋黄固色能力强,便晕染华丽而又庄重的背景。

整个鸡蛋打进碗里,要挑去蛋胚,混入颜料,加入松节油或者橄榄油,整个过程如同一个厨子在做汤糊。

海蒂对这个配比不太了解,便趴在桌旁看达芬奇先生忙活。

天蓝色的晶体被小心的筛选出来,拌入了蛋液与油脂,开始进行第一轮的搅匀。

她拥有一双剔透的浅蓝色眸子,长睫犹如鹊羽微微低垂,乌黑的长发微微卷曲,整个人的气质也糅杂了具有东方色彩的古典。

达芬奇原本在低头做颜料,无意间瞥了眼旁边的她,沉默了几秒,违心的没有夸赞一句。

海蒂不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只趴着看他鼓捣了一会儿,起身把坩埚里所有析出的蓝色晶体收集出来,挑了个小陶罐密封好。

只要暴晒就可以保存很久,是个好东西。

蛋彩易干,哪怕只是用来试色,也应在制备好之后尽快使用。

由于颜料的特性,达芬奇匆匆端了颜料过去,临时画了几笔。

油脂在碎粒上充分包裹,形成了不可见的一层油膜,牢牢地锁住了水分,也降低了这种化学物质的挥发性。

他执笔作画,只在涂过石膏的木板上潦草地起了个稿,便开始继续上色。

那犹如地中海般明亮辽远的色彩,如同东风吹起的浪潮一般,一抹又一抹地跃入了画中。

自浅及深,先明后暗,猪鬃毛刷快速地绘着十字形笔触,让颜料均匀地形成肌理。

海蒂端着柑橘汁站在旁边,看着淡淡的半幅海洋晕染开来。

“拿热水来。”

达芬奇洗干净了笔刷,又即兴的取了其他的颜料,开始绘制远处的人群。

竟是要画摩西分开红海时的那副情景。

埃及人的军队追着以色列人的子民,耶和华慈悲而又宽恕。

“——我愿意提醒你们,我们的祖先都曾在云柱下,都从海中走过,都曾在云中和海中受了洗而归于梅瑟。”

海蒂忽然想到了旧约中的这一句。

她垂眸看着画面不断地被充盈,看着他是如何绘画着自己先祖千年前的故事,心里的感情颇有些复杂。

圣经的旧约,原本就是犹太人的故事,是以色列的建国史。

犹太教衍生出了基督与东正教,无数派系在后续的历史中继续盘根错节的发展下去。

在基督教的视角中,是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犹大,是犹太人将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两族也因此而水火不容。

她注视着那分开的红海,看着画笔上无数被追逐的逃亡者,还有执杖疾行的摩西,连呼吸都静了下来。

海蒂的上辈子,自二战开始以后,就在美国改名换姓的逃匿了许久。

她流着希伯来人的血脉,一旦回到奥地利就极有可能落入纳粹手中,最后恐怕会尸骨无存。

身世与家庭,终究成了不可说的秘密。

上辈子生育了一对儿女,哪怕在她身边从未了解过逾越节与光明节,幼时随父母生活的许多记忆也被刻意遗忘,仿佛便真的不存在了。

伴随着颜料被夜风拂干,原本浅淡的海水如同被注入了灵魂一般,色彩变得深沉而有层次,甚至在烛光下泛着海浪般的光泽。

月白的波纹如同蛛网般布在悬崖般的浪潮间,人们见证了耶和华与摩西的神迹,在海峡深处匆匆前行。

海蒂都忘了自己在他身后站了多久,望着那副画安静地想着过往。

这辈子,恐怕与犹太的一切,也都是不可说的禁忌。

活着就好。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达芬奇拖延成性,如今借着这一罐蛋彩却画的酣畅尽兴。

他从未如此轻松的用过这种颜料。

群青石犹如金子一般昂贵,磨些粉来也只能画些边角的天空。

他本来就不善人体,今晚直接淡化了众生的大小,用更大开大阖的笔触绘出高悬的海浪,还不忘在长路的尽头添上圣光般的夕阳。

海蒂收回了思绪,坐在他的身旁帮他用热水洗着笔刷,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文艺复兴,是人性的启发之时。

中世纪的画上,原本都是记述神的故事。

可文艺复兴的浪潮,让无数蒙昧的内心开始渴望真实的人性,感受人本身最简单的需求。

她听佛罗伦萨的城民们说,美第奇家族花了重金,请小桶先生画了许多大型的壁画,令他在绘制天神的画中加入他们家族众人的样貌。

人生来应具有价值和尊严,而不仅仅只是拜神的蝼蚁。

这世道看着无风无雨,一日复一日的稀松平常。

可哪怕是从这幅画上也可以看出,有些固有的认知,已经开始崩解和改变了。

“你还在这里?”达芬奇回过神来,讶异道:“已经夜深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没事,我陪着您好了。”海蒂露出得体的表情,起身道:“晚饭热了两次您都没空,现在用一点吗?”

“吃些干面包就好。”达芬奇揉了揉眉头,看向那副油画道:“再画两个小时大概就可以收工了。”

他抓了一把刮刀,将海浪的纹理表现地更清晰些,又开始处理天际线的样式。

海蒂把黑面包端了过来,好奇道:“这幅画,您打算挂在哪儿?”

“挂在哪?”达芬奇草草地吃了些东西,喝了口葡萄酒道:“当然是卖个好价钱。”

也对哦。

“明天去买些牛肉回来好了,我刚好去趟药剂店,跟老板谈谈这石头的事情。”达芬奇说了一半,见她还看着那副画,扫了眼道:“好看么?”

“画的很好,”海蒂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画的比波提切利先生要更宏大一些。”

某人扬起了眉毛,显然颇为受用。

“我总觉得,”达芬奇擦了下面包屑,看着画上的夕阳道:“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

女仆正准备帮他端走晚餐,眉毛跳了一下。

“您说什么?”

“很反叛么?”他看着那副画道:“我觉得,太阳并没有在绕着地球转。”

海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着他道:“这是怎么得来的?”

“我一直在想,是天空更大,还是地球更大——”他认真了神色道:“显然是天空更大,可每天日夜轮转,难道是天幕在围绕着地球转动吗?”

这是因为地球在自转啊。

可你再说下去,万一被其他人听见,怕是要被当做异端给烧死了。

“这话最好不要乱讲,”她小声道:“毕竟没有证据。”

听到这句劝阻,达芬奇露出略有些失望的神色,却还是想继续说下去。

“我常常想,为什么东西松开手会落在地上?为什么月亮在白天不会发光?”他索性把自己的一卷手稿翻出来,若有所思道:“如果这些事能想通一处,可能就全都能慢慢被破解出来了。”

海蒂差点以为他也是跨越时空的旅人,只敲了敲那画着红海的木板:“您还是趁早把画填补完吧,等会蛋彩就干了。”

“哎?对,差点又忘了”

海蒂收拾完了厨房,决定先回房休息。

她照例确认了下屋里被人动过没有,又去看墙角放着的玻璃皿。

小小的橘皮上,已经蔓延上了一大块白绿相间的霉斑。

钻石,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宝石,可在阳光下哪怕只是微微调整角度,也会有无穷尽的璀璨光华折射出来。

仅仅一条项链,就镶嵌了上百颗钻石,共同勾勒出交错的曲线,镂空的做工极为讲究,没有半分人工打磨的痕迹。偌大的珍珠嵌在其中,被映衬的饱满莹润。

“这——”旁边的侍从都惊着了。

他跟着洛伦佐少爷这么多年,什么都华贵的珠宝见识过,却也从来没看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或许,或许是钻石?”

洛伦佐抬起手,更近一些地观察它的光芒:“即使是教皇的钻石,也不是这个样子。”

他眯了眼睛,似乎在数些什么:“这宝石之所以能够这么耀眼,是因为它被切割出三十,不,比三十还要多的面数。”

这种宝石是公认的辟邪护身之物,只有国王和上层贵族才有资格才能持有。

可那个姑娘不仅有这么一大串钻石,而且它们不光数量繁多,竟还能被切割出几十面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我派人去把她逮捕起来?”

侍从克希马观察着领主大人的表情,继续谨慎道:“她恐怕是个小偷,从附近哪个国家的贵族家里逃亡过来的。”

“不要轻举妄动。”洛伦佐靠着车窗把玩着那串项链,半晌才道:“如果真是小偷,来这之后就该第一时间找黑市商人卖掉,然后尽快隐匿踪迹离开这里。”

把它埋在这,回来查看一下又继续埋着,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他从小就在名流间交际甚广,见惯了贵妇人们脖颈和手腕上的各色配饰,可今天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东西。

“克希马,把它照原样托人缝好了,再塞回去。”

“塞回去?大人?”

“明天你去打听一下,黑市里最近还有哪些样式新颖的珠宝,”洛伦佐淡淡道:“她可能有不止一件这种东西。”

“好——好的,领主大人。”

海蒂回到工坊的时候,达芬奇正在专心的帮一个伙计打磨木工活,似乎要做出个什么戏剧用的小道具出来。

他先前接了一位贵妇人的画像订单,此刻潦草的起了个稿就又扔在旁边,连轮廓都不太清楚。

一见着自家女仆回来,他忙把手中的小玩意儿扔给朋友,转身就去画板上涂涂画画。

那朋友笑着跟海蒂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剧场,只留达芬奇背对着她专心工作。

达芬奇其实不反感身边有个人盯着进程,可他就是容易忍不住分神。

这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鸟儿的翅膀,蜥蜴的尾巴,人类的手指,似乎随便什么都能研究上一整天。

他的画作被一拖再拖,确实也有各种原因。

海蒂再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张纸,上面画了表格一般细密的方格子。

“我刚才是——”达芬奇试图让她能理解自己:“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海蒂也不气不急,只把那格子画好了,给他看看这张纸。

“这是什么?”

“是月份,先生。”海蒂慢悠悠道:“一年十二个月,假设咱们可以活七十年,那么就有八百四十格。”

她看着这褐发青年,又拿炭笔涂黑了一大片格子:“先生,您已经二十六岁了,所以有三百一十二格都已经消失了。”

达芬奇略有些震惊地看着她涂完接近一半的格子,试图伸手拦住她:“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多吧?!”

“就是这么多。”

“你没有算错吗?起码还剩大半片吧?!”

“没有,先生。”海蒂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您还剩的格子,就这么多。”

再往后活,等八十多岁了,能不能拿得动笔都是个问题。

达芬奇怔怔地看了半天那格子,忽然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您去哪?”

“领主宫!”他头也不回道:“我今天就把那壁画画完!”

海蒂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声道:“我做了晚饭给您带过来——”

“记得带橘子汁!”

“好!”

这幅画的内容,是牧羊人在向伯利恒的婴儿耶稣表达敬意。

他对色彩的选择克制而有保留,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在近远景的空间透视上,婴儿画的活灵活现,连圆乎乎的小手都颇为逼真。

海蒂是亲眼看着这幅壁画从草稿到完稿,在旁边递工具时会提些问题。

“这个小婴儿,您有参照物吗?”

“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愣了下,礼貌性地开口道:“抱歉,我可能不该问这个。”

达芬奇动作未停,只瞥了她一眼:“这又没有什么。”

海蒂不好意思了解他的家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副壁画上。

她忽然想到了在药剂店里看到的紫色颜料,好奇道:“先生,为什么您的壁画里不用紫色呢?”

一般贵族的订单都很大方,即使是需要用金粉也会提前送些过来,美第奇家族是银行世家,总不可能在这事上抠门吧。

达芬奇最后晕染着不同地方的明暗光线,语气颇为平淡。

“因为臭。”

臭?

海蒂在旁边整理着杂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那天她隔着玻璃柜闻到的奇怪味道,真是那个颜料上传来的?

“你知道,紫色的颜料是靠什么做的吗?”

“哈?”

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低头看着她:“骨螺。”

“这种螺不仅要在盐水里泡,还要在尿液里泡很久。”

“罗马人有很大的尿池,专门用来长期浸泡骨螺,臭的能让恶魔都不敢靠近。”

这光是听着他的话想一想,都有点不想再看见紫色了。

她扇了扇风,还是感叹了一声:“太可惜了。”

“可惜?”达芬奇皱眉重复道。

“这种颜色这么漂亮,如果在先生您的手里,肯定能画出更经典的作品。”她托着下巴道:“确实很可惜啊。”

达芬奇神色微动,却又不好意思再多问些什么,只扭头继续补色。

我的画肯定比小桶那个谄媚鬼的要更好。

算她识货。

大儿子这么快就交了稿,老达芬奇先生颇有些意外和庆幸。

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前前后后没少帮忙擦屁股,这回不光是把人家的壁画画完了,甚至还提前交稿——他简直想去百花大教堂里唱赞歌。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请订阅正版;以上内容来源于网络,若对您的权益造成损害,请告知,我们将及时删除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我要评论(0)
QQ群
分享
追书 评论 打赏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