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果
南极圈内,万年冰封,雪都变成冰渣子一样直直的从空中砸下来,静的连一阵风都没有。
一老一幼自云中飘然而下,“师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白髯老神仙轻轻过得捋了一下胡须,缓缓开口。“来寻一个人。”
复又用一种悠然的语气补充道:“不,一只妖。”
“妖?什么样的妖?是瑶池内花妖姐姐那样的?”
老神仙摇头,“他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妖。”
小仙童突然有些害怕,这天下最厉害的妖,是不是长得尤为丑陋,满嘴獠牙,一口一个小仙童?
想到这,他一溜烟就跑到老神仙的身后。
老神仙一扬手,浮雪四散,下边竟然盘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那蛇鳞泛着金光,纵谁看了,也会心生畏惧。
老神仙的语气忽然变得尊敬起来,“蛇尊,您该醒醒了。”
半晌,蛇头才从身体里慢慢的探出来,明明不是人脸,仙童就是从其中看到了不耐烦的样子。
一阵雾气飘过,黑蛇迅速化成人形,面容俊逸,眉眼冷峻,只是那神情,永远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凭空幻化出一张漆黑华丽的椅子,以狂傲的姿势坐在上面。他便是蛇尊墨玉。
“不过百年的时间,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
老神仙却也不恼。“可不是吗,这副模样才修炼成仙,远不及蛇尊驻颜有术。”
“得了,少说废话,你不在天上待着,找本尊何事?”
老神仙喜上眉梢。“小仙来恭喜蛇尊功德圆满,服下此药雷劫顷刻便至。”
他手里的仙丹闪着金光,这便是全天下妖精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自天道设立仙界以来,欲要成仙者不止要法力高强,最重要的是得到天道的认可,才会赐予仙丹,经历雷劫,脱胎换骨。
然而墨玉看着这颗仙丹,内心却没有多少波动。
成仙做什么?为了长生就要去给天道老儿打白工?荒谬。
可是不成仙,他们这些妖精始终是被看不起的,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都是活物,分什么三六九等呢?
“不急,本尊还有一件要事。”
说着就要腾云离开,却又被老神仙拦住去路。
“蛇尊可是要去寻那女子。”
墨玉点头,懒得多说一句废话。
老神仙张了张口,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据实已告,要不然这祖宗还不得闹到天上。
“蛇尊,那女子已经不在了。”
墨玉抬了抬眼皮,瞳孔微缩。“本尊知道啊,人类几十年便要去奈何桥走一遭,真是麻烦,不过……,二十年过去了,她现在应该已经长大了。”
“这,小仙的意思是她未入轮回,已然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墨玉一改刚才的淡漠,瞬间便移动到了老神仙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质问出声。
情况发生的太过突然,小仙童吓得肩膀一缩,在老神仙背后更加不敢出来了。
“你给本尊说清楚,她一个那么善良的凡人,因何就会魂飞魄散了,到底是谁干的?”
这普天之下所有的妖精,哪个不知道她是他的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
至于天上的,就更不应该在意一个凡人的事了。
“咳咳,蛇尊,您别激动,听小仙跟您说。”
蛇尊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放了下来,老神仙一个站不稳,险些摔倒。
“敢有半句隐瞒,本尊让你重练仙骨。”
老神仙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别说是小仙童了,在这种低压下,他也害怕呀。
造孽呦,这是什么苦差事,他说他不来,天上那帮家伙非让他来,还说他跟蛇尊有那么点交情。
就那么指甲盖大小的交情,蛇尊一怒,他也得魂飞魄散。
苦着一张脸,老神仙开始解释。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蛇尊。苏若水那丫头不是喜欢您吗。”???.
墨玉的掌心隐隐有气在运转。
“她喜欢您,可您不喜欢她,她就跑到天道面前跟他老人家说用三世的时间做成万件好事,并且再不入轮回,换您能拥有人心。”
怕下一刻就变成一个死神仙,他这会儿倒是说的飞快。
一向庄重自持的老者,见到墨玉也得怂。
“人心是何物?天道答应了?”
“这……,蛇尊您也知道,您修行了上万年,始终没有飞升,原因不就是没有一颗悲天悯人,有着大爱的心么,要不然凭借您的道行早就是仙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如今苏若水成功了,您也功德圆满,随小仙上天去吧,莫要再去寻那人了。”
天道爱才,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将功德加在墨玉身上,他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答应。
墨玉知道老神仙说的是真的,收了手,抬头望向九重天,薄唇抿的紧紧的。
语气里隐隐有着怒意。“你回吧,这仙丹,本尊不要。”
纵然所有人都说她没了,墨玉也是要去寻她的,执着又拧巴。
老神仙长叹一声。“就知道蛇尊您会这么说,小仙还是不死心的走这一趟,也罢,什么时候蛇尊您想通了,召唤小仙便是。”
说着就赶紧带着小仙童溜回天上,不然等蛇尊醒过神来,说不准就要拿他开刀。哎……,人妖相恋,岂有不难之理。那女娃娃也是豁得出去。
墨玉没拦这絮絮叨叨的老神仙,从衣袖中取出一颗红豆来。
相伴三世,也找了她两回,墨玉为了能尽快探得她的位置,在她手上系上一颗相同的,红豆之上有他的灵力,三界之内无人敢摘,如今,应该成了一颗胎记。
当然……,如果她转生的话。
想到这,心里莫名的就有一种恐慌感。
那个女人……,真的入不了轮回了吗?
与天道的契约……,也不见得每次都灵验吧?
伴着这样侥幸的心思,墨玉不敢再耽搁片刻,用了毕生最大的速度赶往人间。
他飞过所有的神州大地,手里的红豆依然没有反应。
墨玉的手慢慢放下来垂于身侧,悠然飘到了两人最初遇到的地方,他站在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边热闹的人流,里边竟没有一人是她。
八月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雪,并且越来越大。
骤降的温度驱散了下边忙碌的人,只留他一人动都未动。
苏若水的墓已经建了百年,墨玉随手一挥就重新变得一尘不染,他的手附在冰冷的墓碑之上,恍惚间又记起两人初见时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