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姻缘扣：半夜登船
眼看气氛即将凝固,顾爽也慢悠悠出来,看见秦蓁,他淡淡一笑,随口问:“腿伤可还有大碍?用我那法子今日会好过些,待晚上到驿站住宿,我再给你拿些特效药,保管抵达常州时,你依然是活蹦乱跳的小猴儿精。”
云琅眼皮一跳。不好,有人跟头儿抢老婆。
尚未想好怎么给顾爽怼回去,李烨也负着双手走出来。
见众人集合完毕,他面无表情冲云琅道:“咱们此行只有秦衙役一名女子,当照顾一下。从今晚开始,你和秦衙役换房,让秦衙役住你的单间,你自去和白莽、白威挤一处。”
“啊?”云琅霎时呆住。
白莽和白威嘴角抽了抽,同时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都看向顾爽,再看李烨,最后,却将视线齐刷刷落在秦蓁身上。
而秦蓁,好死不活,被口水呛到了。
她就说嘛!李烨跟她怼天怼地,扇两耳光再赏她颗甜枣,是哄着她办案,更是怕她赖账不还钱。好歹她这些日子跟李烨走得近些,受两句难听话,换些好吃好喝,却也不算吃亏,横竖将来混熟,才有指望把她所欠那六百两银子免掉,总算好事。
可顾爽莫名其妙给她递纸条关心她,是为哪般?
若说她是个绝世大名女,秦蓁倒也想得通,偏偏她恶名远播,至今连个婆家都寻不到,顾少卿堂堂从五品官员,少年得志、一表人才,该有多瞎,才会看上她这种要貌没貌、要品无品的小杂役?
眼下才算搞明白,原来,这一出接着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为的根本不是她秦蓁。而是,六扇门和大理寺的面子啊!
他大爷的!
这二人年少气盛、你争我夺地较劲儿,原也是人之常情,可做甚非要拿她当筹码?她秦蓁一介女流,看起来好欺负是吗?
真真老虎不发威,尔等都以为她是病猫。
双手往腰上一叉,秦蓁就想发话。
然话未出口,李烨已走到她身边,随手递给她一包东西。
秦蓁愣了愣,低头一看,却是两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还有两枚煮熟后,去了壳的鸡蛋。
早起驿站统一安排过膳食,一人两个窝窝头,半碗凉粉儿,再配一小碟咸菜。伙食不错,秦蓁吃得极香,因着昨晚没有下来吃饭,还专门多要了半只窝窝头,直吃得小肚皮溜圆。
这会子,李烨给她大肉包子,显然不是早膳,那就是,给她准备的午膳?
昨日匆忙赶路,秦蓁的大腿半道上就磨破了,半下午时,大伙儿都在马背上啃过几口干粮,连白莽和白威都不例外。唯有她,腿疼得太厉害,又怕掉队,没顾上吃。
不想,这么点小事,却被李烨发现了。
心中好不感激,方才那点骨气霎时便散了。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人李大人好心好意给她送大肉包子,她也不能落了大人的面子。
翻脸发火和立志独立,还是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两日均无话,便是过函谷关那段路,也未发生突发状况。
待到第三日酉时,一行人终于抵达洛阳。
前唐末期,定都洛阳,明德帝登基后,弃洛阳重归长安。经过五年励精图治,长安渐现往日繁华,但洛阳城,依旧长盛不衰。
一行中,多是秦蓁这类从未出过长安城的土包子,瞧见街道两边高楼林立,来来往往的商贩走卒川流不息,众人只觉眼睛忙不过来,看得津津有味。
白威难掩心中激动,硬是将白莽挤到后面,自己与秦蓁并排而行:“蓁蓁姐,你说这洛阳如此繁华,今上为何当初舍弃,非要迁都长安呢?”
这个问题,秦蓁曾经也问过义父。义父告诉她,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武周女皇首次迁都洛阳以来,洛阳便因气候宜人、交通便利,迅速发展成大唐政治经济中心。虽说则天女皇后来还朝李家,洛阳曾被舍弃过一段时期,却依然改变不了洛阳地理环境特殊的优势。尤其是大运河,前唐末期,长安至洛阳的大运河基本被匪盗占据,遭淤泥吞噬,洛阳至姑苏富庶之地的水道,却是通畅的。
换言之,长安若想与姑苏富庶之地取得联系,洛阳必是最重要的纽带。无论米粮丝绸,还是盐务、茶叶和香料,基本都要靠大运河的水路运送。
如此一来,洛阳城内官匪勾结、官商勾结严重,加之前唐末期宰相篡权、宦官当道,皇室基本上被架空了。所谓树大根深,明德帝即便再有雄心壮志,终归双拳难敌四手,那么与其继续定都洛阳,让腌臜小人在背后算计,倒不如彻底连根拔起,回到长安重新开始。
大家都站在同一起点上,自然谁的地位高、权势大,谁便说了算。如此,可还有能钳制住明德帝的终极势力?
当然,除了这些,明德帝定都长安,还有抵御外强、平衡南北关系的打算,总之,对于一个刚刚建立的崭新王朝来说,长安确实比洛阳更适合定都。
白威本也不是愚笨之人,秦蓁稍加点拨,他便听懂了,当下好一番感叹:“看样子,我等还赶上了好时候,最起码没在前唐末年间饿死。”
才说完,便听身后白莽呵斥道:“竖子!休要浑说!”
秦蓁和白莽同时一愣,果见前后皆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二人心头凛然,再不敢交头接耳、胡说八道。
到了驿站,李烨亲自安排饭食,众人吃过,云琅却又来传话,道洛阳府衙已备好官船,要连夜出发,改行水路。
这决定对于秦蓁来说,简直棒极了。如果继续骑马,她都不敢想象抵达常州时,自己的大腿会溃烂成什么样儿。
可,要不要这般着急?
即便今上登基后数番整治,运河两岸却依旧匪盗猖獗,白日行走倒也无妨,匪盗们见是官船,且无半分银两,一般不会前来招惹。
但大晚上,就不好说了。
毕竟从长安出发时,最担心的便是节外生枝。
秦蓁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了这层担心,她自然要找机会去问李烨。
李烨听完她的陈述,却轻描淡写一笑:“区区河患匪盗怕甚?只要敢来,我等剿杀便是。倒是你和众衙役的腿,更重要些。”
秦蓁隐约觉得李烨话里有话,却又参详不透,只道李烨受明德帝密旨,顺便沿河剿匪。
这理由倒也充分,毕竟破案带三五人足矣,若是不够,也可以随时从常州府衙借调。可李烨此行不但带了七十名千牛卫,还从大理寺和京兆府各精挑细选出十五名身强体壮、功夫颇好的年轻衙役,将将组成了一百人的队伍,一路上浩浩荡荡行进。
这一百人与正规军队发生冲突自然不够看,但对付普通河患匪盗,想必,足够了。
不过李烨发了话要顺便沿河剿匪,秦蓁便多留了个心,还专门交代白莽和白威,上船后不要睡得太死,且警觉些,以防生变。
秦蓁本以为洛阳府衙准备的,是那种一次性可容纳百余人的大型官船。不料,抵达码头一看,竟皆是十人乘坐的船只。
想他们从长安远道而来,在洛阳一带人生地不熟,夜间行船,将人员分开,万一真遇到河匪将船只冲散,岂不糟糕?
有心再去问问李烨,却因身份受限,无法逾越。
心事重重登上船,秦蓁压根不敢睡。可上半夜风平浪静,连只水鸭子都看不到,同行几人实在熬不住,纷纷回船舱去睡。
白莽见白威哈欠连天,秦蓁的小脸上也满是疲惫,不由心疼道:“你们俩也进去睡一会儿吧!我留下值守便好。”
确实没必要全都干熬着,秦蓁点点头,跟白莽一同进去船舱。
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时辰,她被尿憋醒,心道早知如此,晚膳不该贪嘴多喝下那碗鸡汤,她闭着眼睛去如厕。
走到甲板上被冷风一吹,连连打了好几个激灵,人立时清醒了,这才想起自己在船上,哪里有茅厕,又去找恭桶。
一回身,却发现白莽不知何时,竟趴在甲板上睡着了。
秦蓁心头猛地打了个突。
白莽的性子她太过了解,为人憨厚老实,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他说自己值夜,便是天塌下来,也绝对不会打瞌睡,怎么可能睡成这样?
心知事情有变,她悄悄绕过船舱,缓缓靠近船头。
果然,原本有两名船工负责开船,此时却只剩一名。且,这名船工的背影,竟比秦蓁印象中的两名船工,足足宽厚了一倍。
暗道来了,她悄无声息想潜回船舱唤人。
脚步将将迈出去,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伸来,猛地捂住她的嘴……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