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姊妹煞：做三件事
顾爽生怕继续由着秦蓁胡说下去,自己更加插不上嘴,不动声色将话题拉回来:“李大人可有问过这府中下人,驸马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问过。”李烨似笑非笑道:“那小厮说,驸马爷当日贪凉,在小池塘中多泡了会子,许是太舒服,开始打瞌睡,最后不小心,枕部磕在长寿石上,血溅当场,意外身亡。”
“啊?”顾爽和秦蓁面面相觑。
难怪圣上严令外传驸马爷暴毙的死因,这死法当真……太儿戏。
顾爽似想到了什么,再问:“我今日在府中找人,四处盘查,这公主府的下人们异常嘴紧,我们大理寺一众衙役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得到的有用信息也少之甚少,李大人如何一问,那小厮便开口了?难道他一听大人您是刑部左侍郎、千牛卫中郎将,便竹筒倒豆子,实言相告了?”
“自然不是。”李烨睨他一眼:“本官只是让人将那小厮摁在地上掌掴了三十下,又威胁他,再敢隐瞒,便直接押去六扇门大刑伺候,他便什么都说了。”
顾爽身子一僵,秦蓁却嘿嘿偷笑起来。
六扇门与所有办案衙门最大区别就在于,不讲理。
正如秦蓁初次见到的李烨,没有足够筹码,李烨管你男女老幼,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岂会好心救人?六扇门从不做赔本买卖,审讯使用更多的,也并非推理和诱供,而是严刑拷打。对于李烨这种人来说,他信奉的,乃是骨头永远没有极刑硬,他认为,人只有在内心畏惧,所有理智尽数崩溃的情况下,才会吐露真言。虽然因此六扇门名声极差,且审讯人犯时死亡率极高,却丝毫不影响办案效率。
想必李烨也是知道这一点,生怕手下在府中排查追凶中草芥人命,所以才把这项任务分派给大理寺,自己跑去勘察现场的。
顾爽想通之后,哭笑不得再问:“李大人方才说,发现公主府有几处非常有趣的地方。想必,除了后院这两口池塘外,还有其他吧?”
“自然!”李烨点头:“第二处有趣的地方,其实在秦蓁从厨娘那里打听到驸马与慧姑娘非同寻常的关系之后,便没有太大价值了。不过既然顾少卿问起,本官还是说上一说吧!咱们入府后,一路行来,皆知如玉公主这寝院,位于公主府西侧,相应的,驸马所居寝院,则位于府邸东侧。可有意思的是,如玉公主为慧姑娘安排的客院,也在东侧,刚好与驸马的寝院比邻而居。”
秦蓁愣了两息,方问:“大人可问仔细了?慧姑娘的客院,当真是如玉公主亲自安排的?”
“千真万确!”
怎么会这样?秦蓁的眸光闪了闪,究竟哪里搞错了?她原以为,即便如玉公主表现得再大度,瞧见驸马与慧姑娘在一起,内心也难免凄凉,那么,如玉公主总会在关键时刻,下意识保护自己,譬如安排客院,自然离驸马所居东院越远越好。为何实际情况,却是如玉公主反其道而行?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秦蓁一时间却抓不住。她也不纠结,习惯性将疑惑按下,“李大人,除了这两点外,您可还发现第三处异常?”
“有!后院距离那两个池塘不远之处,有座土地庙……”
“等等!”秦蓁打断他:“大人您说甚?在这公主府内,有座土地庙?”
“正是。”李烨眸中滑过一抹意味深长:“且那土地庙中,还有座高约九尺,与真人大小差不多的土地公公。”
“那土地公公手里可是有什么兵器?”秦蓁急急再问。
“正是。那土地公公乃汉末三国时期的关云长,手中持有一柄重约八十斤的青龙偃月刀。最重要的是,那土地公公的胳膊断了,断裂面很新,像是最近才断不久,且它身上,还有磕碰拖拽留下的擦痕。”
秦蓁眼睛一亮:“您是说,这个关帝爷的塑像,近期被人移动过?”
“啊,”顾爽脱口道:“是他对不对?凶手是不是提前知晓如遇长公主要去土地庙,故而提前将这雕像移走,自己再假扮成雕像的样子守株待兔?”
秦蓁见李烨面色冷然,并不回答,不由问:“坊间大多视关云长为门神、财神,何曾听说过关云长乃土地公公?大人莫不是搞错了?”
“起先我也以为自己搞错了。但那小厮却说,这土地庙乃是如玉公主专门找工匠盖的,说她和慧姑娘在黔州时,便是在关帝庙中结拜为姐妹的,关帝爷是她们的见证,故而,只要闲来无事,如玉公主和慧姑娘,便会携手跑去土地庙中,对着关帝爷的雕像跪拜一番。”
“这倒是奇了,”秦蓁一脸惊讶:“既是在黔州关帝庙结拜,如玉公主便也在府中修一座关帝庙留作念想便是,做甚又要建成土地庙?”
李烨默了一瞬,摇头:“这个问题,只能等如玉公主醒来后,由她自己解释。”
心知这点李烨也没想透,秦蓁不再追问,却看着李烨,缓缓勾起唇角:“李大人说了这么多,怕已有打算了吧?为何不说来听听?”
“本就要说与你们听,”李烨垂眸轻笑,“只是其中有些细节,还要与你二人商榷。”
见秦蓁与顾爽皆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李烨眸中笑意更甚。
顾爽总觉这家伙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正待发问,李烨却已缓缓道:“我欲做三件事,需要你二人相助。其一,秦蓁竭尽全力,尽快救醒如玉公主,然后深夜,将如玉公主故意带去土地庙,届时我会在土地庙里等你们。”
秦蓁一听便明白李烨何意:“大人可是想场景重现,确认如玉公主遇袭地点,是否是土地庙?”
“正是!”李烨大大方方点头承认:“其二,请顾少卿将大理寺所有衙役都招来,人手不够,再去京兆府借点,尽快将后院那口大池塘中的烂泥清出来。”
“为什么?”
才问完,顾爽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怀疑,有人死在那烂泥塘里了吗?”
“先找找吧!”李烨并不直接回答:“或许,顾少卿能从烂泥塘中,找到某个失踪之人呢!”
这想法着实匪夷所思,但却莫名令人兴奋,顾爽刚要点头答应,突然又问:“为何是我们大理寺出面?貌似从京兆府借人,您李大人的面子更好使吧?”
“有人失踪,大理寺帮忙寻找乃天经地义,难道顾少卿不想在谢将军面前讨个巧,非要跟我在这里斤斤计较?”
顾爽被李烨堵得一噎,却考虑到破案事大,遂咬咬牙,面色不愉地点头答应了。
秦蓁却直勾勾望着李烨:“我与顾少卿都有事情做,李大人您做甚?难道,您只打算届时假扮一下关帝爷?”
李烨俊脸一黑,伸手便在秦蓁脑门上弹了个爆栗:“小滑头,一点亏也不愿吃。你且放心,本官再偷奸耍滑,也不至于怂到让你在前面冲,自己坐享其成的地步。我今夜就会出公主府,回六扇门领一干兄弟们去给驸马爷开棺验尸,好好看看,驸马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啊?”秦蓁和顾爽双双倒抽一口凉气:“你……你要去挖驸马爷的坟头?”
大唐有明法令,胆敢掘人坟头者,杀无赦!李烨为了破案,却甘愿以身试法,之前顾爽还觉得,李烨在算计他和大理寺,此时此刻,却有种被李烨保护在掌心的感动。
他起身冲李烨鞠身一拜:“李大人高义,但此事万万行不得。驸马爷已亡故多时,所谓入土为安,连皇上都不喜有人再提驸马之事,大人逆天而行,势必遭到反噬……”
“我意已决,”李烨打断他:“顾少卿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他的,便无需你操心了。”说罢,竟看也不看秦蓁和顾爽一眼,兀自离去。
顾爽好心当做驴肝肺,面上颇为尴尬,索性也起身告辞。
待寝室安静下来,秦蓁又研了些五毒粉给如玉公主治疗,忙完后,方坐下梳理案情。
她并不像顾爽那般担心李烨此举会惹怒天子,毕竟,她曾亲眼目睹过李烨带着云琅等人假扮成蒙面匪徒,出现在水寨。似李烨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行鬼事之人,自有他获取消息的办法。她担心的是,此案会不会牵扯出更多不为人知的丑陋内幕?
事关皇家,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李烨虽处事圆滑、八面玲珑,性子却十分执拗,在追求真相这一点上,他与秦蓁极为相似,两人皆属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秦蓁倒罢了,毕竟她只是京兆府一名小小杂役,即便现如今李烨和顾爽因为她的能力看重她,一旦案情告破,她也还是要回京兆府去。
可李烨呢?
两起大案告破,他已经在圣上心目中有了无所不能的印象,所谓高处不胜寒,届时,曾经探查到多少真相和秘密,就会变成多少危险和压力,尽数反噬到李烨身上。
今日那名护卫被阴阳怪蛇咬死,在秦蓁眼里就是警告,毕竟井中尸和姻缘扣两起案件背后有太多尚未解开的谜团,秦蓁无比担心李烨的安危……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