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姊妹煞：疑点重重
没错,凶手!
所谓的疯女人吕婆子,将如玉公主一手养大成人的乳母吕妈妈,就是两次假扮成关帝爷,在土地庙中偷袭如玉公主,并射杀王喜的彪悍凶手。
秦蓁一直觉得自己在本案中遗漏了什么,直至此时,她方明白,自己究竟错得多么离谱。
因凶手曾假扮关帝爷,能手持青龙偃月刀,且偷袭如玉公主的手法极为特殊,秦蓁便顺理成章地猜测,他乃一名身高九尺左右的男子,天生神力,武功高强,善使双锤或双板斧。而顾爽亦理所应当地按照秦蓁限定凶手界限及特征,将公主府的护卫、小厮等所有男子,尽数筛查一遍。
结果不尽人意,秦蓁也曾想,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万众瞩目,想要躲藏起来并不容易,只需稍稍打听,便能查出他的来历,为何顾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查不到呢?
原来,自始至终她的方向都错了,原来有着九尺身高、天生神力的,并非都是男子,亦可是女子。
凶手是个女子,顾爽却带人在男人堆里寻找,如何找得到?
吕妈妈显然十分清楚自己身形上的短板,即便身为女子,也不敢暴露出自己的身高,刻意佝偻起身体,将自己训化成罗锅加以掩饰。此法当真可行,没有人再去留意她的身高,她很快就被人淡忘。
只是身高可以隐藏,体宽却不行,吕妈妈一人足有两名男子体格宽厚,即便她是个奇丑无比的罗锅,在公主府内进进出出也照样引人注目。为防止有陌生人来访公主府时,注意到她,她索性提前做好准备。
她的计划很周祥,没有什么,是比装成一名深居简出的疯子,让所有人都看得见,却都不约而同会忽略,来得更加安全,果然,她成了司膳房中一个最不起眼,却出入自由的特殊存在。
想先帝当年对玉如公主的感情应该很复杂,毕竟是骨肉至亲,即便再不爱,即便要流放,应该也不愿如玉公主横死他乡,故,先帝专门选定了体格高大、天生神力,一人堪比十人的吕妈妈做如玉公主的乳母,近身保护如玉公主岁岁平安。
大约先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为如玉公主精挑细选的护身符,会成为压垮如玉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为什么?
如玉公主乃是由吕妈妈一手抚养长大,她二人之间必定情同母女,吕妈妈为何要加害如玉公主?
很显然,如玉公主虽不重视吕妈妈,内心却也不憎恨她,否则,昨夜在土地庙中如玉公主向李烨叙述时,提到吕妈妈不会那般平静。而吕妈妈最初,也明显不想让如玉公主死去,她伤害如玉公主的手段虽残忍,却到底手下留情了。
那为什么,吕妈妈后来还要反反复复刺杀如玉公主?难道,她是在报复如玉公主将她赶出内院的绝情?
但那件事乃吕妈妈自己有错在先,她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如玉公主?即便她天性歹毒,也该明白偷食皇帝为公主御赐的宝贝是什么罪名,如玉公主只是杖责了她一顿,并未要她性命,这网开一面怎么也不至于换来她的恩将仇报吧?
善良也好、歹毒也罢,从如玉公主的叙述中不难感知出,吕妈妈当年在黔州时,是真心疼爱如玉公主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一个做母亲的,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犯错,被女儿杖责一顿,便怀恨在心,使用那般残忍的法子,对女儿痛下杀手。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吕妈妈向如玉公主举起屠刀,将如玉公主折磨成一具活死人?
秦蓁是冲进寝院的。
守卫寝院的千牛卫看见她,习惯性打招呼,一声“秦衙役”将将唤出口,秦蓁便如跳脱的小兔子般,嗖地冲进了寝室。
顾爽正端坐在碧纱橱外查阅绢帛,冷不丁秦蓁跑进来,吓了他一跳。
见秦蓁满头大汗,他随手取过盘中干净帕子递来:“不是说要出去转转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跑得满头……”
话未说完,帕子连同手,已被秦蓁同时抓住:“顾少卿,我……”
“吱嘎!”寝室门被人推开,李烨带着云琅走进来。
瞧见秦蓁与顾爽手握着手,李烨默了一瞬,旋即,无事般径直走到八仙桌前坐下,倒了杯茶,姿态优雅地呷了一口,缓缓道:“那么大的姑娘家,整日里疯疯癫癫,成何体统?云琅,你去打桶水来,让秦蓁洗漱。”
“不用!”不等云琅回应,秦蓁已连蹦带跳冲到李烨面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急急要将他往外拖:“快快,李大人、顾少卿,您二位赶紧随我来,我找到凶手了。”
“嗯?”李烨蹙眉扫了眼被秦蓁抱在怀里的手臂,面色颇有不悦,却没将手收回。
顾爽亦扫了眼李烨的手臂,眸底闪过怒意,隐忍道:“秦姑娘,究竟怎么回事儿,你且慢慢说。只要凶手还在公主府里,就绝无逃走的可能。”
“嗯嗯!”秦蓁忙不迭点头,气都未喘顺,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在司膳房来回的经过和猜测叙述出来。
说完后,她觉得口干舌燥,松开李烨手臂,抓起桌上茶杯便牛饮下去。
“秦……”顾爽和云琅急急开口,想要提醒秦蓁那是李烨刚刚喝过的杯子,却已来不及。不得已,两人又同时住了口,一脸嫌弃地看向秦蓁。
李烨亦呆了一呆,但他很快便恢复情绪,语调平稳地问:“你确定那吕婆子就是吕妈妈?”
“当然!厨娘……”才说出四个字,秦蓁的视线便定格在自己手里的杯子上,愣了两息,她俏脸猛地爆红:“我……那个……对不起大人,我……我……我跑得实在太渴,又……又说了许多话,没注意这是您的杯子,我这就给您洗干净去。”言毕,闷头就想往外跑。
“回来!”李烨厉喝,对上秦蓁满脸羞愧的征询目光,极无奈地用手揉揉太阳穴:“你怎地如此跳脱?查案期间,何需太过循规蹈矩?且继续说说看,你发现吕妈妈的真实身份后,为何不在府中寻她,却第一时间跑回寝院来?”
“我怕啊!”秦蓁脱口道:“她几次三番加害如玉公主,性格偏激执拗,在司膳房撞见我,恐会认为我是专门去调查她的。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要潜入寝院,再度刺杀如玉公主?”
“秦姑娘以为,现如今,她还能像昨日射杀王喜管家那般,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刺杀如玉公主?”顾爽突然问。
秦蓁先是一愣,继而蓦地瞪圆眼睛,“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
“不知是她。”顾爽还是将手中巾帕递来,眼角余光却似有若无扫向李烨:“昨夜李大人便与我商量,道暗中作祟之人必藏于公主府内。横竖公主府如今只有如玉公主一位主子,其余尽是奴仆,既是刁仆作祟,还忌惮个甚?无论有何苦衷,胆敢设计加害主家,都是罪大恶极。故,李大人一早便入宫面圣,调来了虎贲军。”
秦蓁登时恍然大悟。
如玉公主乃皇家公主,她与李驸马和谢慧之间的爱恨情仇,不管有多少隐情,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天家绝不会容忍这样的污点。故,本案只能找个杨将军和济世方丈那样的替死鬼。
横竖是替死鬼,吕妈妈罪大恶极,只管找到人乱棍打死就好,无需再去究其根底浪费时间与精力。
当然,李烨之前并不知凶手就是吕妈妈,但他手段残忍、性情狠辣,本案他所求,无非是如玉公主完好,至于凶手究竟是吕妈妈亦或张妈妈,在李烨眼中,没甚差别。所以他放由虎贲军在公主府大肆搜查,连问都懒得问。
李烨的做法秦蓁可以理解,毕竟圣上最早交派的任务,也只是医治如玉公主,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吕妈妈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当真死有余辜。
可身为底层小人物,不知为何,她心中便升起股兔死狐悲的凄凉。
迟疑片刻,她终是底气不足道:“二位大人真的不想搞清楚,吕妈妈因何刺杀如玉公主吗?就算只是贱奴,她也是个人,能查明真相,总是一个交代。另,吕妈妈已经认出我,定会设法潜逃,一旦被虎贲军发现,难免累及府中其他仆役,我等身为官差,终归该顾及一下无辜者的性命吧?”
秦蓁这理由找得颇烂,大唐有明法令,大户人家仆役律同畜产,主家可随意变卖打杀,若不是圣上钦点此案,王喜、茶梅和丹桂等人横死,谁会来过问?
因此,顾爽听完秦蓁的话,只是一脸疑惑,颇不可思议地皱眉看着她。
李烨却站起身,“那就走吧!”
秦蓁大喜:“大人可是要与我同去找那吕妈妈?”
“你不是说,她也是人吗?”李烨斜睨过来:“那便给她为人的尊重吧!”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