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洞房醉：惊天血案
李烨面沉如铁地站在少年眼前,手里拎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双怒意深深的凤目,却紧盯秦蓁左腿。
只见,秦蓁那被匕首划烂的左侧裤腿已被鲜血浸透,硬生生在地面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猩红脚印。
他的视线渐渐上移,又锁定住秦蓁右肩,停顿五息,蓦地落在少年脸上。
少年被他冷彻心扉的目光瞧得一抖,不由自主坐着往后退去,嘴巴亦不停翕张,似想哀求,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看起来无比可怜。
然李烨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退一步,李烨便跟进一步,直到将少年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原本,李烨与秦蓁商量好后,便打算先一步来小巷子里守株待兔,岂料天不遂人愿,竟遇到当朝元太师。那老头儿平日甚是看不惯六扇门的冷血高调,对李烨大多爱答不理,今日却似吃错了药,非要倚老卖老强邀李烨去吃酒。
这老东西颇受圣宠,李烨不好当面得罪,只能连哄带骗,将元太师先行打发进了以食为天酒楼,这才匆匆来寻秦蓁。
刚进小巷,便见秦蓁踹出那狠辣的三连踢,正暗自赞叹这丫头心思奇巧、招数不断,假孕妇怀中便滚出颗血淋淋的人头来。
李烨登时大惊,急忙上前劈晕假孕妇,转身去拾头颅,不经意间却意外发现,秦蓁依旧躺在地上,且左腿鲜血淋漓,左手还扶着右肩,满脸痛苦。
猛地意识到秦蓁受了重伤,李烨心头陡然浮升起杀念。
解了少年哑穴,他一字一顿地问:“她的肩膀,是你砸的?”声音里带着透骨寒意。
少年吓得浑身哆嗦,蜡白着脸脱口道:“我……我不知她是衙门公差。”
“不知她是衙门公差,就能随意痛下杀手?小小年纪便如此心肠歹毒,本官索性废了你这条惹祸的手臂,以绝后患吧!”
言毕,大手猛地凝聚掌力,毫不留情往少年右肩拍去。
秦蓁见李烨寻来,喘息着爬起来,人尚未站稳,便见李烨出手了。想李烨武功深不可测,这一掌若拍中少年,只怕会令少年终生残疾。来不及多想,她飞扑上前,一把抱住李烨的腰:“哥哥、哥哥,莫要冲动,莫要冲动,这臭小子并非同伙,他只是个没搞清楚状况的路人。”
说罢,似担心李烨不听劝,又旋了身移到李烨身前,用脑袋硬顶着李烨往后退。
秦蓁本就健康好动,此时又使出浑身气力,李烨心疼忌惮她的肩伤和腿伤,一时间,倒也拿她无法,只能顺着她的力道频频后退,双手却下意识将她软乎乎的小身板牢牢护在胸前。
秦蓁好不容易将李烨顶在墙上,赶紧气喘吁吁抬头劝说:“哥哥你可是刑部左侍郎、千牛卫中郎将,统管六扇门,千万莫要知法犯法,当街滥杀无辜。”
她的语气甚急,额头上明明痛得直冒冷汗,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皆是哀求与担忧。李烨心道,她或许担忧的并非陌生少年,而是他知法犯法难以交差,心头阵阵发软,无奈咬牙,终是怒视着少年道:“滚!”
少年如蒙大赦,爬起身便抱头鼠窜,眨眼功夫,单薄身影已消失在巷口。
李烨的视线重新落回秦蓁身上,到底没忍住,伸手捏了下秦蓁右肩。
他这一下堪堪捏在被砸部位,秦蓁痛得浑身颤抖,立时吸着冷气嚷开:“痛!哥哥痛,您且轻点儿。”
“现在知道痛了?”李烨眸中飞速闪过心疼,脱口道:“方才如蛮牛般顶我的时候,怎么不见喊一声痛?”
“哦!”秦蓁的小脸皱了又皱,最后拧成一团:“我怕您伤了他后授人口柄,将来在朝堂上遭心怀叵测者弹劾,一时发急,忘了嘛!”
果然是为着他!
心中窃喜,李烨面上却不露分毫,语气讥讽道:“这也能忘?”伸手便去弹秦蓁脑门,然,却在目光触及她额上细密汗珠后,大手又堪堪停下。继而,一言不发蹲下.身,去检查秦蓁的腿伤。
秦蓁本就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此时又在人烟罕至的小巷里,索性由着李烨去,还顺势半倚在他身上,嘴里哭兮兮地抱怨:“哥哥,您不是说好先在巷子里等我吗?可我好不容易将人弄来,你却为何不在?您方才到底做甚去了?”
这话李烨无法回答,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日由洛阳走水路前往姑苏时,秦蓁在船上配合他时,不要命地与水匪厮杀情形。
心中五味杂陈,他轻声问:“你总是这般奋不顾身吗?”
“奋不顾身?”秦蓁愣了愣,嘿嘿笑起来:“哥哥您当真瞧得起我,什么奋不顾身?不过是职责所在,想多讨些赏格罢了。另,当时情形那般紧急,我也想不了那许多不是?索性就打一架好了。哥哥您别看我这伤势吓人,其实并不严重,以前我做小乞儿时,哪一回伤得不比这个严重?”
秦蓁说的轻松,李烨却听的心头发沉,身为低贱杂役,秦蓁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生存,若是男子倒也罢了,偏偏她是女子,真真叫人揪心。
莫名便想伸手抱她一抱,却终是没这胆量,李烨只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秦蓁止血,又撕下一片衣襟替她包扎,最后,一脸平静地将头颅装入证物袋,对秦蓁道:“既然人赃俱获,你随我走一趟六扇门可好?”
秦蓁下意识便想问:“人赃俱获,我还去六扇门做甚?”视线却冷不丁对上李烨的眼睛,但见李烨瞳眸中飞速闪过心疼,那深深眸光,竟似午夜暗河般波涛汹涌,想说的话登时又咽了回去,如同受到蛊惑般点了点头。
待将假孕妇带回六扇门,李烨先不审人犯,却先寻来一大堆上好的金疮药,让厨娘帮秦蓁重新处理好伤口后,方用水将假孕妇泼醒。
假孕妇一睁眼,便对上秦蓁似笑非笑的眼睛,张嘴就要开骂,声音未出,却又猛地瞧见秦蓁身边还坐着位气质冷寒,面色如霜的年轻男子,那脱口而出的叫骂,立时又吞了回去。
秦蓁对她的反应煞是满意,笑眯眯道:“很好,看样子,你已经认出这是哪里了,既认出,你便应该知晓六扇门的规矩,自然也该明白袭击衙门公差,在我后唐是何罪名。故,我也不跟你啰嗦,你自己选吧!要么告诉我们,那颗头颅是何人?他的身体现在何处?他人,可是你杀的?要么,便按照我后唐律法,直接判你斩立决吧!”
“不要!”女子被秦蓁吓得不轻,膝行着就要来抱秦蓁的腿。
秦蓁连声喝止:“不许碰我,你已然将我伤成这样,倘若再敢靠近一步,我现在就让李大人将你杖毙!”
“别,”女子忙停下,怯生生看过来:“姑娘您行行好,别打我,我说便是。我名唤钱阮阮,二十八岁,乃朱雀大街春香院老鸨。至于这颗头颅,我也不知是何人的,他人亦不是被我所杀。”
“撒谎!”秦蓁面色一凛:“人若不是你杀的,你做甚割下他的头颅?又因何大白日带着头颅到处乱跑?可不是想毁尸灭迹吗?别告诉我你并非练家子,似你这般身手,想要杀死一名身高七尺左右,瘦得弱不禁风的书生,只怕容易得如同杀鸡宰鱼。”
“啊?你竟认得他?”钱阮阮惊呼出声。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不由面如死灰:“姑娘眼睛忒毒,我确实练过武,因为我原是草台班子的角儿,乃十五年前被拐子拐卖到春香院的。今日,我也的确想要毁尸灭迹,但他的确不是我杀的。”
“那他是谁杀的?”
“我也不知,”钱阮阮面露委屈:“姑娘既是衙门官差,自然见识过我等贱民的生存之道,虽说不上光明正大,却也不愿惹是生非,所以以前,我们春香院始终太太平平。三日前,我们春香院来了名读书人,说要赎一位姑娘,我见他出手阔绰大方,便想成人之美、锦上添花,索性在春香院为他二人合庚主婚。岂料,昨晚洞房花烛,却发生了惊天血案,新娘子不知所踪,而这可怜的新郎官,却被人斩下头颅死在了床上。想我春香院做的皆是迎来送往生意,若被人知晓院中死了人,日后要如何经营?无奈下,我只得暂时将书生的尸体藏于床下,带着头颅想去城外抛尸,哪曾想,将将走出春香院,便被姑娘您识破盯上了。”
“你就没在春香院中找找新娘子?”
“找了,”钱阮阮垂首抹泪:“正是因为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我才怕夜长梦多,行此险招。”
“嗤!”秦蓁突然笑起来:“钱阮阮,你既已说了前因后果,又何必藏掖着那一点点消息?说吧,新娘子究竟姓甚名谁,人现下在何处?可是已被你毁尸灭迹了?”
“冤枉啊!我……”
“还不说真话,可是要大刑伺候?”始终一言不发的李烨,突然冷冷开口。
钱阮阮吓得身子一抖,终于惊慌失措道:“大人明鉴,新娘子,叫……叫飞燕,是,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们春香院大门前的倒卧儿。”
秦蓁眸光一凛:“你居然逼良为娼?”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