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洞房醉：少年喊冤

“不不!”钱阮阮大骇:“姑娘明鉴,当真不是我见色起意,而是飞燕自己央求我留下的。”

“她好端端一良家女子,如何甘愿堕落风尘?”秦蓁怒目而视:“定是你使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逼迫与她。”

“冤枉啊!”钱阮阮吓得纳头便拜:“我自己都是拐子拐卖而来,如何还会逼迫与她?真的是她自愿的。”

怕秦蓁不信,她一叠声地解释:“飞燕道,自己乃是与情郎从南边儿私逃出来的,却不料在长安城内走散,说想暂时寄宿在春香院内卖艺不卖身,等候与情郎团聚。似我们这一行,如何瞧不出她心中所想?她哪里是想暂住,分明是想借我春香院的名头,广而告之她那情郎自己所在。我见她生得颇为水灵,又能歌善舞,只道这是双赢买卖,便顺水推舟将她留下。果然,三日前她那情郎匆匆寻来,我念及飞燕这三个月尽心尽力,为春香院敛了不少钱财,索性好事做到底,替他二人举办婚礼,成全与她。却不想,昨晚会出那等事,当真是羊肉未吃着,反倒惹来一身骚。”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要杀我?”

“我……”钱阮阮一噎,待对上李烨冷若冰霜的眼眸,忙低伏下头,战战兢兢道:“我当年被拐子拐卖至春香院,第一个夺去我清白的,便是衙门官差,当时我明明已向他求助,他亦知晓我的身世,却非但未出手相救,还将我推入地狱。这些年,我们春香院迎来送往的恩客中更是不乏衙门官差,他们白睡了姑娘不说,还时不时来打打秋风,真真害苦了我等贱民。再说今日……今日……”

她迟疑地看秦蓁一眼,终是咬牙道:“今日姑娘一上来便摸我肚腹,又强行抱我、亲吻我脖颈,进入小巷后,还要解我衣带,故而我……”

“故而你不但觉得她乃横行霸道的衙门狗官,还是欲占你便宜的色魔磨镜,索性趁着偏僻无人,直接杀了这混账东西以泄心头之恨?”李烨接口道。

被李烨说中,钱阮阮羞得粉面通红,勾着头不敢看秦蓁,几乎要将下巴戳进腔子里去,口中却仍喃喃辩解:“我……我委实没料到,这位姑娘不是磨镜啊!”

秦蓁看着她,一阵无语,再想到自己如此被动,让人当做色魔磨镜街头行刺,都是拜李烨所赐,不由狠狠剜了李烨一眼。

李烨自忖心虚,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唇角却怎么都抑制不住,扬了再扬。

既然发生了命案,六扇门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李烨本打算留秦蓁在六扇门养伤,回来后也好让秦蓁帮忙分析案情,秦蓁却谨记义父教诲,认定同行都是冤家,执意要回猫耳胡同。

李烨无奈,只好喊来云琅,护送秦蓁回去。

一行人才走到院中,便见有人贼头贼脑伸了脖子在大门口朝里张望,秦蓁登时乐了,张嘴便打趣李烨:“哥哥,看样子最近您忒好说话,六扇门已威压不在,老百姓非但不再绕道走,反而都敢挤在门口偷窥了。”

李烨不由眺目望去,待瞧清楚那引颈偷窥之人是谁,面色一凛,顺手抓过云琅正往嘴里塞的半只窝头砸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偷窥者竟一头栽进院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啊?”秦蓁此时业已认出他,边单脚往前跳,边嚷:“你不是在小巷子里偷袭我的少年吗?怎地跑到六扇门来了?”

“我……我……”少年嘴唇翕张两下,却似不知要如何解释,终是心虚地低下头去,然一双眼睛却不老实,只用眼角余光不停偷瞄秦蓁。

李烨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头莫名不爽。负手走过去,他居高临下俯瞰少年,冷声问:“怎么?偷袭我衙门官差上瘾了,还想来将六扇门一网打尽?”

“噗……咳咳咳……”云琅嘴里还嚼着窝窝头,被李烨的话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又特别想笑,偏他惧怕李烨,又想隐忍,直将自己憋得涕泪横流。

秦蓁亦不敢笑出声,但她比云琅聪明,勾着头,任由脸上表情不停变换,只一双肩膀抖动得厉害。

本想着少年会被李烨的气场骇住,不料,在听闻李烨这句嘲讽之后,他竟猛地抬头看向秦蓁:“我找她!”

这话端得无礼,秦蓁尚未有所反应,李烨已勃然大怒:“放肆!你可是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尚未来得及追究你偷袭衙门官差之罪,你反倒上门寻衅。念你是初犯,赶紧滚!否则,休怪本官铁面无私、下手无情。”

李烨发脾气,十人至少有九人半都会害怕,便是秦蓁,也会变成缩头缩脑、悄无声息的鹌鹑,然,这少年却是个愣头青,他非但没被李烨震住,反倒红着眼冲秦蓁喊叫起来:“衙役姑娘,我并非有意伤你,实在是心头焦虑,我看得出您有颗菩萨心肠,您且帮帮我吧!”

话毕,不等云琅等人上前来拖他,他便膝行至秦蓁脚边,一把抱住秦蓁的伤腿,拼命摇晃:“救救我哥哥,姑娘您救救我哥哥!”

秦蓁又不是铜头铁脑,之前靠免去那一百两欠银撑着口气,此时那气息早散了,伤腿直被少年摇得伤口崩裂、鲜血淋漓。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伸手就去揪扯少年的头发:“稚子!你他娘的赶紧给小爷我撒手,若将我这条腿摇折了,小爷我这辈子都要吃你的、喝你的赖定你,你……”

“我愿意娶你,”少年脱口而出:“只要姑娘您帮我找到我哥哥和我嫂嫂,我今日便可禀明爹娘,寻红叶上门去向姑娘您提亲。”

我勒个去!

云琅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李烨。这莫名其妙蹦出来个失心疯,要与头儿抢姻缘,可不得将头儿气死?

不过,云琅心中倒是千万个愿意成全,横竖秦蓁这母大虫配不上自家头儿,无论哪个男人,只要愿意娶了秦蓁去,他都乐意。只可惜,头儿眼光有问题,白白叫他操碎了心。

果然,李烨面色突变,右手成爪,直接伸出便要去掐少年咽喉。

秦蓁、云琅等人瞧得眼皮狂跳,云琅脱口便喊:“头儿,不可!”

秦蓁更好,一个坠千斤,人已吊在了李烨手臂上:“哥哥、哥哥,您且息怒,我瞧着这小子有点傻,兴许是个智障,您何苦与他一般见识?”

她右肩本就受伤,此时骤然用力,直痛得冷汗连连,面上却堆满谄媚讨好笑容,李烨忙见她放下,口中怒斥道:“怎地如此不小心?可是想废了这条手臂?”

“我这不是怕您冲动吗?”秦蓁打着哈哈,又低头看向少年:“你且将我的腿松开,好好说话,你哥哥和你嫂嫂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让我去救?”

“我哥哥和我嫂嫂……”少年声音一哽,泪水喷涌而出:“我哥哥和我嫂嫂,在新婚之夜,双双失踪了。”

新婚之夜?失踪?

电光闪石间,秦蓁仿佛捕捉到什么,脱口再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是你哥哥偷偷带你嫂嫂出门游玩去了?”

“绝无可能!”少年咬牙道:“我哥哥虽不是嫡子、长子,却是家族中最聪慧好学的一个,原本他今岁就要参加秋试,而先生断言,今科状元定然会是我哥哥,眼看秋试就要到了,他岂会因贪玩而离家,耽误学业?”

“那可不一定,”云琅接口道:“你哥哥新婚之喜,或许他与你嫂嫂圆房后食髓知味,由此开始贪恋女色荒废学业,也未尝不可。”

“浑说!”少年被这话气得剑眉倒竖,原本略显苍白的清秀面容,竟也生出几分凛然之气:“哥哥知晓我们都乃庶出,娘亲又身份卑微、早已过世,做梦都盼着通过科考步入仕途,替我扭转命运,他怎会如此不分轻重,沉迷于女色?更何况,那洞房内从门口至中堂,地上血流成河,唯有床榻上无,且榻上被褥整整齐齐,丝毫不曾被人躺过,哪里就有我哥哥、嫂嫂圆房的痕迹。”

秦蓁眼眸一眯,看向少年的眼神中,不由自主便多出几分深意,好一个心思细腻、目光敏锐的少年郎,倒是做捕快的好苗子。

看来,他这些话没少说与他爹爹听,只可惜他与兄长皆是妾室所生,压根不受家族重视,最后钉子碰的太多,不得已,方独自上街寻找线索,期盼着能与失踪的兄嫂发生一场偶遇。

难怪他明明瞳眸含着怯意,却还敢跟踪偷袭与她,可不是受了刺激,将兄嫂失踪后的焦虑、苦闷,一股脑都发泄到她秦蓁身上了吗?

“你哥哥和你嫂嫂,乃是何时失踪的?”秦蓁突然发问。

少年听见她提问,眼睛一亮,想都未想便答:“前天夜里。”

“你确定人是在洞房中失踪的吗?”

“确定!”少年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道:“虽然他们都说,很有可能是我嫂嫂不守妇道,偷偷跑出去了,但我坚信,哥哥和嫂嫂都是被人掳走的。”

“为何?”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