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洞房醉：爱穿小鞋
赵小公子这话没毛病,美玉公子身份特殊,国子监内,定有欲借他受天子青眼之势,飞黄腾达者;或有想从他这里探听宰相府情况,巴结讨好者;更不乏垂涎他的容貌,心怀不轨者。而似美玉公子这等聪明之人,自然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选择与人和善,却与人人都不亲近,乃是最上乘的交际手段。
然,若非密友,怎可深夜仍滞留宰相府内,甚至随意靠近新婚夫妇的洞房?除了有特殊身份做掩饰,秦蓁委实想不出,凶手该如何在人来人往、戒备森严的宰相府内进出自由?
“赵小公子,”她郑重道:“此番李大人问话,为的是尽早将凶手捉捕归案,若因你隐瞒耽误破案进度,导致我等偏离破案方向,最终吃亏的仍是你哥哥和你自己。你是否再仔细想想,你哥哥的同窗好友、你父亲的同僚子侄,以及族中年纪相仿的亲友中,可有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且生性腼腆、沉默寡言之人,与你哥哥十分要好?”
见李烨和秦蓁面色均凝重,赵小公子只好蹙眉再想。可最后,他还是摇头:“身材矮小、其貌不扬者太多,我实在不敢乱说。但生性腼腆、沉默寡言的,却与我爹爹和哥哥性格不符。想我爹爹贵为当朝宰相,自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岂会结交沉默寡言的同僚给自己增加负担?
而我哥哥能言善辩,今上最赏识的,便是他的辩才与锦绣文章,以哥哥的性子,哪怕与意见不合,经常争论吵架之人做朋友,也断不会去结交沉默寡言之人。就似秦姑娘你,这般活泼跳脱、思维敏捷,可会与木讷呆板、墨守成规的世家大小姐做闺中密友?正所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这道理,想必姑娘比我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蓁之所以能与钱阮阮短时间内混熟,乃是因为钱阮阮为人热情,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便是头几个月替如玉公主医治时,能与如玉公主形影不离、相处融洽,亦因如玉公主已然变成不谙世事的三岁孩童,倘若如玉公主还是以前恪守礼教、不苟言笑的尊贵公主,只怕闷也闷死了,如何做得了闺蜜?
想美玉公子不与人深交,并不代表他不健谈、不擅交际,他若是个性子活泼、天性开朗之人,怎么也不会主动与腼腆寡言之人做朋友,赵小公子所言,确实有一定道理。
只是?
想了想,她再问:“那舞痴呢?”
“舞痴?”赵小公子顿时哭笑不得:“我爹爹和我哥哥都是文官,不喜舞刀弄棒,他们……”
“所谓舞痴,并非习武的武,”李烨冷声打断他的话:“而是跳舞的舞。”
这句话,立时令赵小公子面上表情僵住,呆愣当场。
见他面上阴晴不定,秦蓁脱口问:“你想到了谁?”
“我……”赵小公子看看她,再看看李烨,满脸惊恐道:“我……不确定。”
“不确定也说来听听,”李烨接口:“本官和秦姑娘只帮你分析筛选一下,并无恶意,六扇门虽声名不佳,却众所周知最重承诺,本官允诺替你保密,你且放心大胆说来便是。”
李烨声音依旧冷清,却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且六扇门口风紧,满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小公子默了片刻,终于满脸不确定地开口:“若说我爹爹与哥哥相识的人当中,有谁爱舞成痴的话,当属元太师……”
才说出元太师的名字,他就像被开水烫到,急急解释道:“我……我并非怀疑元太师,而是他,他确实是我见过,最痴迷于欣赏女子跳舞的一个。”
“元太师?”秦蓁愣了愣,目光唰地落在李烨身上。
李烨却似早已料到这个答案,面色眼神皆无丝毫变化。他不看秦蓁,只淡淡望着赵小公子:“你确定?本官入朝为官前,也曾是国子监监生,怎地从未听说过,元太师爱舞成痴?”
“那是因为李大人您早在前唐末期,便已入国子监就读,尚未及冠,便官拜虎贲军中郎将南征北战,您战功赫赫乃开国元老,当然不知自今上创建后唐以来,天下太平,有多少文人雅士,眼下皆沉醉于乐舞之道。”赵小公子想都不想,张嘴便答。
说完后,他似察觉所言不妥,又匆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李大人您乃文曲星下凡,岂能与普通人同日而语?想我大唐莘莘学子,先娶妻生子,后考上国子监者数不胜数,便是我哥哥这等人物,入国子监亦在及冠之年,李大人乃早期人物,不了解眼下长安城的风气也属正常。”
李烨:“……”
赵小公子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他竟无法反驳,但为何,赵小公子的话听起来如此令人不爽?开国元老?早期人物?是说他李烨已过时,成老古董了吗?
不过,李烨也十分诧异,太师府豢养舞娘之事,他是知道的,但却从未听说过,元太师乃是舞痴。想他生性寡淡,不喜结交权贵,更不喜探听别人的隐私,可六扇门乃天下消息最为灵通之地,怎地这么重要的消息,六扇门也不知晓?
他扭头问身后千牛卫:“元太师十分痴迷乐舞吗?”
“咳咳!”那千牛卫被他问得脸皮子一抖:“头儿,我大唐乐舞盛行,今上登基后革除弊制,却未禁乐舞,横竖太平盛世,沉迷乐舞并不可耻,元太师自诩天下第一大才,当然不甘落后,故朝中尽知,元太师已是此中领军人物。”
李烨:“……”
朝中尽知吗?那为何他却不知?莫非他平素对这帮兔崽子们太好,以至于打探到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禀告他一声?
“为何不向本官禀报?”
千牛卫俊脸一抽,险些哭出来:“这事,大家都知道啊!乐舞盛行,我后唐文人墨客无不竞相效仿元太师,已然在长安城内形成风气,谁晓得头儿您如此孤陋寡闻,连这个都没听说?”
李烨:“……”
他,孤陋寡闻?
这兔崽子居然敢直愣愣说他孤陋寡闻,可是想死?
李烨这里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秦蓁心里却乐开了花,好不容易憋住抽动不止的肩膀,她在李烨手臂上轻拍两下:“大人不怪您,真不怪您,您乃正人君子,勤奋好学、志在四方,又是古早人物,岂会崇尚靡靡之音?没听说过,当真不稀奇。”
李烨:“……”
他是,古早人物?
好嘛!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觉得他过时,属下觉得他孤陋寡闻,现在,连秦蓁都来揶揄他。
俊脸一黑,李烨抬手就在秦蓁脑门上重重一拍,“美玉公子夫妇、飞燕姑娘夫妇,皆莫名被杀,春香楼老鸨失踪,你却嬉皮笑脸、幸灾乐祸,成何体统?今日查完案,就不要回京兆府了,随我回六扇门闭门思过!”
“嗯,啊?”秦蓁目瞪口呆。
既然赵小公子供出了元太师,这条线索所便不能放弃。不过李烨谨慎惯了,留下两名千牛卫陪着赵小公子收殓美玉公子夫妇,自己携秦蓁重返钱阮阮的小院。
婢女见他二人又回来了,面上一阵紧张,秦蓁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却也不多问,直到婢女将新茶奉上,她才开口问:“钱阮阮可有相好?”
衙门官差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婢女身子一僵,脱口道:“钱妈妈,她……她没有相好。”
“嘿!”秦蓁眯眼一笑:“都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以为,没有听到点什么,小爷我会随李大人重返这里?你也无需掖着藏着,钱阮阮乃春香院老鸨,做的就是皮肉生意,有几个相好委实不稀奇,呶,”她用下巴指指仍摆在床头小几上的荷包:“这东西是钱阮阮绣给情郎的吧?你别告诉我,她乃磨镜,相好的,是你们春香院的姑娘。”
婢女的视线随着秦蓁望去,待瞧清楚那荷包上绣的竟是和合二仙图,直惊得额上冷汗涔涔,险些叫出声来。
“还要让我说更多吗?”秦蓁一拍桌案:“钱阮阮虽是老鸨,却始终对外声称独居于此。既是独居,为何她的脸盆架上,却挂着男子拭汗的巾帕?床底下还摆放着男子才会穿的云头履?”
“那……那那汗巾子是钱妈妈所用,云头履也是钱妈妈的,”婢女顶着满头大汗,依旧死不认账:“姑娘与钱妈妈相熟,自当知晓,钱妈妈有一半突厥血统,她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平日喜好均与男子无异,另外,她还有双大脚……”
“当真是一双大脚,”始终未说话的李烨,突然开口道:“我大唐女子,双足大多不超过六寸七,钱阮阮的脚却足有八寸。然,床下这双云头履,最多只有七寸二,难不成,钱阮阮爱好特殊,专门喜欢穿小鞋?”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