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洞房醉：拈酸吃醋
压下心头疑惑,秦蓁问:“大人,怎么办?可要通知宰相府前来认领?”
“自是要通知。”李烨点头,默了默,又道:“另,我今日就往宫里递份折子。”
秦蓁愣了下,眸中登时滑过暖意。
李烨性情淡漠、天生薄凉,常年行走于六扇门,导致他为求目的,手腕铁血、残忍狠辣,只要能查出案情真相,即便所有涉事者和人证皆死光,他也觉无所谓,这一点,从李烨对钱阮阮失踪的反应上,便能瞧出。
早在当初被困黑风水寨时,秦蓁便知这个男人心肠极度冷硬,故,每回办案时,她都未对李烨抱任何幻想,只要他别为了查明真相累及无辜便好。而为了让李烨少将铁血残忍付诸于她身上,秦蓁更是百般装傻示好,尽可能博取李烨好感。
万幸的是,李烨行事极有分寸,虽不滥施善心、见人就救,却亦不会莫名其妙滥杀无辜,且他对属下与身边人极好,秦蓁自从与他混熟,他便待秦蓁十分亲近,随着投喂次数与日增多,秦蓁胆子也渐渐被养肥,以至于,总产生出错觉,李烨乃是面冷心热、不善言辞之人。
但实际上,秦蓁心里清楚,李烨还是那个李烨,冷漠、冷情又冷血,不管井中尸一案,还是姻缘扣和姊妹煞的案子,李烨力挽狂澜查明真相后的长袖善舞、保全众人,都非他心善,而是一种为求平衡的权术,他忠于皇权,不允许有任何动摇社稷的因素出现,因此,才会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屡屡选择隐瞒和适可而止。
秦蓁不能说李烨是错的,毕竟上位者考虑的事情要比她这种小老百姓多,且有些事情,深究只能害人害己,故,她早早便让自己适应了李烨的冷漠薄凉。
却不料,李烨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想赵小公子几次三番哀求赵宰相寻找兄长未果,说明,赵宰相不仅不重视美玉公子这位庶子,还异常好面子,宁死也不愿家丑外扬。
按照李烨的脾性,当顺水推舟,助赵宰相圆了庶子被杀这件事,让赵宰相欠下他一个大人情才对,可他却明言要给明德帝上奏折,这无异于同宰相府撕破脸皮。倘若赵宰相乃心胸狭隘之人,日后免不了会给他下绊子。
想李烨与赵宰相无冤无仇,何苦结下这等梁子?秦蓁想来想去,会让李烨选择这种极不明智做法的理由,只有赵小公子,李烨是想替美玉公子,为赵小公子寻求个庇护。
如此良苦用心,秦蓁着实感动,看一眼哭得死去活来的赵小公子,她低声道:“哥哥,我替赵小公子谢谢您,感谢您为他做的一切,也感谢您能放下身份禁锢,为我等不受重视的小人物,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是真,却不是为他,”李烨斜睨过来,眸中隐有不悦:“本官身为刑部左侍郎,统领六扇门,食君俸禄,自当替天子分忧解难,令真相大白天下。更遑论,被杀的乃是美玉公子,又不是他,我做甚替个乳臭未干的稚子讨回公道?你这一谢着实多余,且留着这份助人为乐、多管闲事的烂好心,日后遇到本官再次投喂你时,再来谢过吧!”
说罢,黑着脸上前,一把将赵小公子从地上拎起来:“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当自立自强,似你这般窝囊没出息,本官瞧着,你兄长还是死了的好,省得日后扛着你这个大包袱,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
秦蓁眼角狠狠抽了两下,她就没遇到过比李烨更毒舌、更不讨喜、更欠揍之人。
不过,不管李烨有心还是无意,他既生出递折子的念头,赵小公子便是受益者,多少,也算帮了赵小公子大忙,这份人情,秦蓁还是领的,但她着实忍不住,在心里将李烨的祖宗十八代尽数问候了一遍,方笑着上前劝和:“大人快快松手,赵小公子本就伤心欲绝,您这般拎着他衣领,他要透不过气了。”
“他透不过气与你何干?”李烨冷笑,非但没撒手,还攥得更紧些,“他自己没长嘴,不知求饶吗?非得秦衙役来说和?果真有了婚约不一样,这么快,秦衙役就开始维护起情郎了。”
秦蓁:“……”
他大爷的!他大大爷的!
这厮得了失心疯还是狂犬症啊?怎地跟条疯狗似的,见谁咬谁?
即便秦蓁脾气再好,面对李烨总是逆来顺受,此时此刻,看着赵小公子被他勒得几乎闭气,也不由柳眉倒竖,怒火攻心:“呀哈!大人今日可是吃错……”
话未说完,身后一名千牛卫突然轻轻咳嗽,借势凑上来,悄声道:“秦姑娘且闭嘴吧,头儿拈酸吃醋,眼下正在气头上,你何苦非要招惹他,与他硬碰硬呢?”
秦蓁一呆,正在撸袖子的手,蓦地顿住。
拈酸吃醋?拈谁的酸?吃谁的醋?是……她的吗?
不能吧?要说李烨觉得她皮厚好玩儿,感兴趣逗弄逗弄,秦蓁承认,毕竟,谁都喜欢养一只听话温顺、日常逗乐的宠物,她就不止一次,听见李烨戏称她“小猪”。
可若说李烨会为她吃醋,打死秦蓁她也不信。这世上,可有人会爱上自己豢养的宠物?
不信归不信,这般被千牛卫一打岔,秦蓁胸腔里那股怒气,却莫名其妙散了。
但见那赵小公子似哭魇住了,虽被李烨勒得脸红脖子粗,双手双脚却没闲着,对准李烨拳打脚踢,每一下秦蓁都能看出,下了死力气。
秦蓁不由皱眉,骤然间死了四人,钱阮阮又不知所踪,李烨作为头儿,难免心情不佳,好不容易有个与死者相熟的赵小公子出现,话还没问一句就开始哭,她要是李烨,怕也会被哭得心烦意乱吧?
想也没想,她便单脚跳过去,一巴掌拍在赵小公子后脑勺上:“哭哭哭!哭你哥哥就能活过来?赶紧闭上嘴巴,烦死个人了,李大人要替你哥哥沉冤昭雪,你且擦干眼泪好好回话。再敢哭哭啼啼动手打人,小爷我现在就把你绑了丢进猪圈里去!”
李烨原本要憋出内伤,真真想把怒气和不满全都发泄在赵小公子身上,秦蓁却突然跳过来训斥赵小公子,他惊讶得一脸懵逼。
“方才不是还心疼他吗?”他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是哪边儿的?”
“我心疼他做甚?我又不认得他,我心疼的是哥哥你。”秦蓁笑眯眯道:“他这般打你踢你,哥哥你可有被他打痛?要不,我给哥哥吹吹吧?”说着话,她煞有介事嘟起嘴,对着李烨的脸就是一阵乱吹。
李烨只觉香风拂面,心中怨怒,不知不觉便被她吹散了。哭笑不得松开赵小公子,他将秦蓁的脸摁回去,佯装嫌弃道:“你脑子里塞的可是浆糊?口涎都喷在本官脸上了,还吹吹?本官可是吃奶的娃娃,需要你这般哄骗?去去去!本官要审问证人,休要瞎捣乱!”
“好嘞!”秦蓁应着声,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般跳着后退,不容易掌握平衡,李烨怕她摔倒,下意识去扶她,她却顺势歪在李烨身上,嬉皮笑脸道:“一条腿站着累,哥哥您帮衬着点儿,嘿嘿,多谢啦!”
李烨嘴角一抽,骂了声“泼皮”,却不再理睬,由着她靠。
扭头看向赵小公子,他冷声道:“本官有话问你,你且如实回答,但凡有一句敢隐瞒或欺骗,定不轻饶,你可听明白了?”
赵小公子被秦蓁一巴掌拍醒,发现自己正在殴打李烨,吓得面如土色,此时李烨发问,语气虽严厉,却无半点要追究的意思,他忆起方才秦蓁说要替兄长伸冤的话,眼眶一热,鞠身给李烨行了个大礼,“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李烨眸光一凛:“我且问你,你哥哥可是国子监的监生?”
“正是!”
“他平素可有跟你提过国子监的趣闻?”
“偶有提及。”
“那他可有关系比较亲密的同窗好友?”
“这个自然,”提到兄长曾经的辉煌,赵小公子稚气未脱的脸上,顿显自豪:“我哥哥虽是庶出,却是远近闻名的美玉公子,受天子赏识,且哥哥出自宰相府,性情温和、锦心绣口,与他同窗或非同窗的监生们,都与哥哥相处得极为融洽。”
“嗯,”李烨点点头:“那他可有特别亲近、脾性相投的好友?就是那种极投缘,感情深厚、焦不离孟的?”
“焦不离孟的?”赵小公子蹙眉想了想,摇头:“无!”
“你可有想清楚?”
“想清楚了,我哥哥虽与人和善,却因身份特殊,时时刻刻恪守礼教,不太爱与人深交。故,他没有焦不离孟的同窗好友。”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