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洞房醉：再发血案
丽娘并非迂腐之人,但见秦蓁神态自若,不像说瞎话,李烨与顾爽虽面色不愉,却并未出声阻止,她轻叹一声:“罢了,你们官家的事,我不便过问,我只尽量将你装扮得与眼下差别大些,让人认不出姑娘的真面目便是。”
说罢,牵了秦蓁的手就往里间走,“彦郎,您替我先招待下贵客,姑娘且随我来。”
知道丽娘大约要考她,秦蓁也不忸怩,温顺地随丽娘进入里间。
才站定,便听丽娘道:“姑娘且将衣裳脱了。”
“啊?”秦蓁吓了一跳:“脱衣服?做甚?”
“呵!”丽娘掩唇而笑:“姑娘难道不知,我们北里是做什么的吗?”
“你们是,做……做教坊的啊。”
“所谓教坊,不过是噱头罢了,自古女子以色侍人,但在我大唐,仅有容貌可不行,乐舞坊,便应运而生。不过换汤不换药,为的都是取悦男人,”说到这里,丽娘面色一凛:“姑娘既然要随我习舞,自当遵守我这玉团楼的规矩,倘若您实在无法接受,只管离开便是,也省得学成四不像,白白砸了我的招牌。”
秦蓁被她说得好不羞愧,拱手道了句“抱歉”,一咬牙,便将外衣中衣尽数脱了个干净。
丽娘见她贴身穿着并非大唐女子最钟爱的诃子,而是有些类似于魏晋时期女子贴身所穿的裲裆,着实惊了一惊。
再见秦蓁如愣头青般,扯开腰带竟要将裲裆也脱下,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够了够了,姑娘不用再脱了,如此我已能瞧清楚了。”
笑过,她又啧啧赞叹:“姑娘穿着衣裳看起来珠圆玉润,如人参娃娃般小样儿,不料,脱了衣裳,竟是这般婀娜妖娆、细皮嫩肉,难怪几位大人看您的眼神,都是直的,真不知洞房花烛时,鸳鸯账内,是何等销魂。”
秦蓁方才脱得太多,被丽娘阻止,面上已有尴尬,此时再听她打趣,一张脸红得简直要滴血:“丽姐姐千万别胡说,那几位都是人中龙凤,岂是我这等无名贱役能肖想的?有些话说不得。”
丽娘自己也是卑微出身,自然明白秦蓁的顾虑,不再打趣,她随手将妆台上一根长丝带递给秦蓁:“姑娘且舞一舞给我看吧。”
“舞一舞?”秦蓁手持丝带,大眼瞪小眼:“如何舞一舞?我不会呀?”
“你且随便舞就是。”
“那好吧。”心一横,秦蓁一手拈着丝带一头,便如上山打虎般嗖嗖狂抡手臂,她的动作极快,那小胳膊抡得仿若两只风火轮,直瞧得丽娘瞠目结舌。
只是没多久,问题就来了,不知道是手法不对,还是挥舞得动作太大,那丝带竟似活了一般,直接将秦蓁裹成了粽子。
秦蓁被缠得焦头烂额,越挣扎,捆得越紧,一不留神脚下打滑,“扑通”栽倒在地。她痛得直抽凉气,嘴里还不忘给丽娘告状:“丽姐姐,这东西成精了,半点都不听话,你快来帮我解了它。”
丽娘猛地醒神,抽着嘴角上前帮忙,却是一脸哭笑不得:“姑娘,这……这如何是好?您的协调能力太差,平衡感不好,如此是学不会舞蹈的。”
“怎么会?”秦蓁不服气地鼓鼓腮帮:“我自幼随我义父习武,刀剑舞得连李大人都说行云流水,偶尔爬个墙头或在屋顶上追凶,亦是身轻如燕,那姿势,别提多美了,岂会平衡感不好?”
丽娘眼睛一亮:“姑娘会舞刀剑?”
“会呀!我六七岁就随义父学习舞刀弄棒,如今都学了整整十年了。”
“太好了!”丽娘一拍巴掌。
疾步走到妆台前,她在抽屉里一阵乱翻,眨眼功夫,便从里面拿出一枚金簪。那金簪比常见的金簪至少长了五寸,看起来不像发饰,倒像要谋害人性命的利器。
丽娘掏出此物后,将那丝带一头捆扎在簪尖上,随手递给秦蓁:“这是两年前,一名突厥骚客赠予我的,说是什么波斯国的供品,我瞧着做工粗糙、又笨又丑又大,从未佩戴过,却又舍不得这么大一块黄金,这些年,便一直丢在妆台内压箱底。
现在想来,拿它做个跳舞用的手柄倒是不错,姑娘且试试吧!您别将它当成丝带和发簪,只当这是根上面带着绳头儿的烧火棍子,且将您舞刀弄棒的手法尽数使出,只要别让烧火棍子上的绳头儿烫着您自己便是。”
这个简单,秦蓁一听便明白,应了声“好嘞”,她接过金簪便舞动起来。
实战中,秦蓁常受身为女子的力道限制,难免显得花拳绣腿,但也正因为身为女子,她身体灵活、动作轻盈、反应迅猛、挥洒自如,金簪在手左突右刺,那丝带便随之不停舞动,宛如游龙,竟衬得她整个人姿态飘逸、翩若惊鸿。
待一套剑法耍完,丽娘看她的眼睛竟如看见了一大堆闪闪发光的金元宝,几乎要流口水:“阿弥陀佛,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何为惊鸿仙子,想我大唐在前朝鼎盛时期,舞乐并非皆是靡靡之音,亦可用战鼓配乐,用琵琶落音,姑娘如此好的身段和舞姿,哪里需要我专门调教,只需稍稍点拨,再配些动作,便说您是壁画中走出的仙童舞娘,也不会有人怀疑。”
秦蓁惊喜道:“丽姐姐的意思是说,我可舞得?”
“自然舞得,”丽娘笑道:“只是有些衔接动作不太流畅,有些地方还有些生硬,最多一两日练熟,便能全部解决。”
“如此甚好,”秦蓁重重舒出一口气。
有件事,她没敢说与李烨和顾爽听,李烨给她限定的日期,是七日速成寻常舞娘,顾爽认为至少得十日。而秦蓁,之所以张嘴就要求丽娘三日,乃是因为,她预感到还会出事。
元翼并非正常人,以他匪夷所思又胆大妄为的作案地点和杀人手法来看,他已完全沉醉于自己的幻境,压根不怕被人发现。这样的凶手缺乏最基本的理智和判断,因为,他不知道害怕。
不知道害怕,意味着会随心所欲,而按照他杀害美玉公子夫妇和飞燕姑娘夫妇的时间顺序上来看,最多这两日,他便憋不住了。哪怕元太师顾虑东窗事发,想要将他困在府里,也未必拦得住他,一旦这个魔鬼隐没于坊间,势必又有无辜的人惨死。
故而,秦蓁越早学成,越快与李烨扮作新婚夫妇,就越有把握成功阻止下一场杀戮。
李烨三人在外间等得心焦,见丽娘笑容满面地牵着秦蓁出来,同时起身问:“如何?”
“这个徒儿我收下了,”丽娘眸中闪着光,言语肯定:“最多三日,大人们且来领人便是。”
李烨面上一黑,想都不想,张嘴便道:“本官也要……”他话未说完,便被顾爽用手捂了回去,顾爽冲丽娘颔首致谢,然后如同吃了大力丸,硬是同余少卿一起将李烨拉了出去。
待出得玉团楼大门,李烨方气急败坏甩开二人:“你们想做甚?”
“你想做甚?”顾爽剑眉倒竖:“李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秦姑娘的知己,最是与她配合默契,怎地不知她心中所想?她为了捉拿凶手,保一方平安,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好不容易玉团楼爆炭愿意教授与她,你却要捣乱,是何道理?”
“本官哪有要捣乱的意思?”李烨怒道:“本官只是想……”
“你只是想陪她住进玉团楼吗?”顾爽冲天翻个大白眼:“李大人当真怜香惜玉,你倒是也不想想,素来不近女色的玉面阎王李烨李大人,突然跑来平康坊玉团楼守着一位舞娘,您是不是嫌秦姑娘命太长,活得太潇洒啊?”
说罢,懒得再与李烨做口舌之争,顾爽与余少卿丢下他,拂袖而去。
李烨目送两人离开,在楼下站了良久,方扭头看了眼顶楼,黑着脸离开。
两日后,六扇门。
李烨刚将写好的几封密信交给云琅,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名千牛卫心急火燎地冲进来:“头儿,朱雀大街一家成衣铺老板的儿子儿媳双双失踪,小两口于昨日刚刚完婚,洞房内血流成河,喜床上的被褥却没有摊开过。大理寺最先接到报案,顾少卿派人全城搜查后,在西市一间废弃土地庙中,找到了死者的尸体。
与美玉公子夫妇和飞燕姑娘夫妇被杀案相同,凶手将土地庙布置成了洞房,到处披红挂彩,供桌上,还摆放着喜烛和一整壶合卺酒。新郎被人用铁钎穿胸而亡,并被钉在土地公公的雕像上,新娘则被人灌下大量酸梅汤后施暴,同样死于铁钎穿胸。”
李烨腾地一下站起身,狭长凤目中燃烧着黑色怒火:“云琅,速将这些信送出,其他人等,皆在六扇门内候命,任何人不许请假,不许外出,违令者,斩!”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