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洞房醉：引君入瓮
元太师从宫里一出来,就去朱雀大街买酸梅汤。才付了钱,便听摊主娘子说了件大事,平康坊北里出了名百年难遇的舞娘,据说那舞娘乃蛇妖投胎,生得是花容月貌、妖娆婀娜,舞姿更是曼妙如仙女下凡,昨日在东市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奇观。
这般美人,自有骚客为之一掷千金,有位洛阳来的年轻富商,一眼便相中了舞娘,这富商原也是个急性子,竟多一天都等不得,今日便为舞娘赎了身,在平康坊宴请八方来客,与舞娘拜堂成亲,羡煞了无数花娘与骚客。
看着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此事,还有人结伴而行,现在就要赶去平康坊讨一杯喜酒,元太师心惊肉跳,掏了钱,他连酸梅汤都忘记要拿,便急匆匆回府。
看见管家,他张嘴就问:“少爷呢?”
“少爷?”管家愣了愣,方意识到他在问谁,忙压低声音道:“老爷可是糊涂了?翼少爷自然在密室里修养呀!”
“快随我去!”
待来到府内最深处隐蔽的一座小院,二人顾不上跟下人们打招呼,直奔寝室。然而,挪开橱柜,打开密室门,里面,竟连个鬼影都没有。
元太师气急败坏道:“今日可有人来过此间,给少爷说过什么吗?”
“没有啊!”管家张嘴便是否认,然,话一出口,他又急急道:“啊对,老爷您被皇上召进宫没多久,顾少卿便来了,还同来了几位国子监监生,说是要找您论学。”
“顾少卿?”元太师面色大变:“可是大理寺少卿顾爽?”
“正是正是,”管家不知元太师心中所想,笑道:“别看顾少卿整日同棺材、死人打交道,身上清风明月般的气质却丝毫未变,他见老爷您左右不来,便道这片位置的菊生得好,专门邀了众监生们一道来赏菊。”
“他们到这附近来赏菊了?”元太师倒抽一口凉气:“赏菊时,可有说什么?”
“我不在场,知道得不多,只听随侍小厮道,平康坊出了名蛇妖般貌美婀娜的舞娘,好像被什么富商看上,今日傍晚,要在平康坊拜堂成亲,宴请八方来客。唉,这有钱人呐,不过是娶一名舞妓,竟要搞这么大排场,当真吃饱了撑的。”
元太师脑子里嗡地一声,只觉两眼阵阵发黑,连哼都来不及哼,便一头扎在了地上……
平康坊北里玉团楼,楼内宾客满朋,便是楼外街道上,亦围聚着前来讨要喜酒的骚客。
余少卿混坐在闹哄哄的宾客中,紧紧握着丽娘的手,悄声安慰:“丽娘你莫要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且放心,只要有我在,必不叫你出事。”
“嗯!”丽娘点头,一双妙目,却不由自主望向楼上。
她原以为,只是教授秦蓁三日舞蹈,三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不料,今早顾爽却带着三法司一众精兵强将,将所有骚客恩客锁进后院仓房,却由一众衙役捕快,做才子名仕、文臣武将、商贾富豪,和普通百姓打扮,混入北里各楼,其中,尤以玉团楼为甚。
丽娘暗恼彦郎不将她的性命当回事儿,竟引狼入室,以玉团楼为诱饵,然再见彦郎不顾安危,不离不弃陪伴在她身侧,她一肚子火气,又不知该如何发出来。
心叹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太常寺乃清水衙门,莫说跟刑部、六扇门和千牛卫比,便是同级别的大理寺,也是万万比不得的。
正不住唉声叹气,突然看见一名瘦弱的花娘低着头往楼上走,她起身就要过去训斥。刚站起来,那花娘却似有感,竟抬起头,匆匆往四下里扫了一眼。
看清楚她的脸,丽娘大惊:“彦……彦郎,有……有奸细,那名花娘,她……她不是我们玉团楼的人。”
话音才落,便有人急急问:“哪位花娘不是玉团楼的人?”
丽娘侧目,却是顾爽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她像突然吃了定心丸,抬手指着楼梯道:“快快,顾少卿,我方才瞧见一名个头与秦姑娘差不多,却比她更瘦些的女子上楼去了,她不是我们玉团楼的姑娘。”
“你确定?”
“我确定!”
顾爽面色一凛,叮嘱余少卿保护好丽娘,便命方信等人去寻李烨,自己则悄悄跟了上去。
玉团楼每层都有厢房十余间,为了成功引蛇出洞,三法司虽联手将骚客们全部换掉,花娘们却未换,而从二楼数上去,还有六层,每一层都有十几间房,最少也有六七十位花娘,元翼无论容貌还是身形,都与女子极为相似,他又自小与太师府的舞娘们混在一处,无所事事时,便效仿舞娘们的一言一行,这般鱼目混珠,想找他出来,当真如大海捞针。
而李烨和秦蓁的洞房就在三楼,无论元翼藏在楼上还是楼下,都可轻而易举抵达他们的洞房,此时李烨扮作富商,正不知在哪一层敬酒巡查,秦蓁独自留守洞房,二人皆不知元翼会男扮女装来作案,他当如何选择?是跟方信等人一样,先去找李烨呢?还是,直接闯入洞房去告诫秦蓁?
这当真是道难题,按理说,应以李烨为重,因为,前三起案件,元翼皆是在杀死新郎后,才动手掳走新娘,同时带走新郎尸体的。但今时今日不同,美玉公子夫妇遇害,已然在坊间悄悄散播开,明眼人都知今日的大婚乃是做局,倘若元翼此番头脑清醒,先对新娘下手怎么办?
即便不考虑李烨,上去给秦蓁通风报信,万一被躲在暗中偷窥的元翼看见,又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顾爽都不知该如何选择,正急得团团转,一只白皙嫩小的手,突然抚住了他的后腰,如同鬼魅般阴森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爽哥哥,别来无恙啊!”
……
秦蓁手里举着团扇半遮面,娇羞地坐在喜床上,内心却急得兵荒马乱,眼下才值酉时,天都未黑透,元翼怎么都不可能这个时段出现,故而,李烨正扮作新郎,在楼上楼下与客人们敬酒巡视。今日的玉团楼,早已被三法司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任元翼是只老鼠,钻进来,也别想再溜出去。
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定不下来,“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刚想站起身活动下腿脚,便听房门“吱嘎”一声,有人进来了。
秦蓁心头一凛,丢掉团扇,右手已探入怀中摸出把铮亮的飞镖,而左手上,却多出把药粉。
李烨关上门一扭头,便愣住了。
他印象中的秦蓁,从第一次见面时起,便素面朝天、不修边幅,无论何时,不管何地,她要么做男人打扮,要么,便是着一身京兆府衙役服侍,除了那瓷器般干净白皙的小脸,以及微微隆起的胸部外,几乎瞧不出她是女子身份。
然今日,坐在喜床上的秦蓁美极了,着一身艳红凤冠霞帔,华丽柔美的喜服不但衬托出她婀娜的身姿,还让她多出几分平素没有的妩媚,而那满头珠翠下,是她艳丽的小脸。
昨日秦蓁首场献舞,李烨和顾爽等人都来捧场,当时的秦蓁衣着暴露,妆容精致,李烨却有些欣赏不来。他着实不喜那种敷了厚厚脂粉,白得根本看不出原本容颜,足以与吊死鬼相媲美的妆容,只觉当时的秦蓁美则美矣,却似没有灵魂的躯壳,便是那舞蹈惊艳四座,他脑中所想,也仅仅是丽娘说到做到,这样的秦蓁,当真叫人辨认不出来。
然今日大婚,丽娘不知何故,却没有给秦蓁化浓妆,敷粉、抹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靥、贴花钿,照样一道工序不少,却装扮得秦蓁愈发水灵,恰似一株带着露珠的牡丹,娇艳诱惑得令李烨移不开视线。
秦蓁原以为进来的会是元翼,却不料,竟是李烨,她又惊又喜,顾不得那许多,跳下床沿,疾步走到李烨身边,脱口问:“哥哥您怎么现在就来了?眼下还不到入洞房的时辰啊?”
明知是计,明知只是在演戏,李烨却因秦蓁这句“入洞房”,酥了心。他有种将秦蓁搂进怀里,好好尝尝她唇上口脂是否甜蜜的冲动,身上更是说不出的燥热。
强行移开视线,他沉声道:“我不放心你。”
“那,没有新郎在外敬酒,万一元翼来了,岂不是要怀疑?”
“不打紧,”实在控住不住自己的视线,李烨又下意识看过来:“云琅在替我。”
“云琅哥哥?”秦蓁先是一愣,继而“噗嗤”轻笑起来:“不是说好我们俩假扮夫妻、洞房花烛的吗?怎地又将云琅哥哥加进来?若是再多一道上花轿,可是还要把顾少卿也加进来?我只一个,却是眨眼间,便与三个男子成亲,当真赚到了。”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