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枕头锁：失眠之症
“哎呦我去!”秦蓁身体往前一栽,险些摔趴在地,白莽、白威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却不待屁股坐稳,又迅速起身,抬脚就往后堂跑:“大莽、小威,你们俩先替我应付一下,我去去……”
话未说完,身后已传来李烨似笑非笑的讥讽:“怎么?秦杂役懒驴上磨屎尿多,见到本官太激动,又要屎遁?”
你大爷的!这厮不但耳朵尖,听力贼好,进来的速度也忒快了些,这是赶着去投胎吧?
暗自腹诽,可再转身时,秦蓁已是满脸堆笑:“哎呀,我说是谁呢,怪不得今早花喜鹊在窗外乱叫,敢情李大人来了,当真叫我们京兆府蓬荜生辉。大莽,你还傻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给李大人看茶?”
白莽呆了一呆,本能地转身去沏茶了。
白威看看秦蓁,似乎想问“我做甚”?嘴唇动了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而秦蓁,已自觉凑上前,殷勤地开始用袖子给李烨扇风,面上还挤眉弄眼、嬉皮笑脸:“嘿,哥哥,方才是宫里的太监来宣旨,无关人等尽数回避了。但现下好歹也是上衙时间,咱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客气,公事要紧,您要不还是先忙您的公务,我与大莽、小威他们一道去巡个街,待您忙完,咱们再找个安静去处,好好来聊自己的私事儿如何?”
话毕,却不等李烨回答,拉了白威便要走。
“站住!”李烨断喝。
洞房醉一案能顺利破获结案,多少都仰仗着秦蓁那番给天子治病的说辞。
而李烨当日亦并非胡言,明德帝确实日日难以入眠,此事在朝中已成文臣武将们心知肚明的未公开秘密,那天案情紧急,李烨因着对秦蓁的信任,不疑有他,硬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明德帝,这才换来平康坊引蛇出洞和集体围剿,以及,椂王浅败走麦城的战绩。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秦蓁那天会是忽悠之词,方才秦蓁与宣旨太监的一番对话,李烨在院中听了个滴水不漏,直气得恨不能拧断秦蓁的脖子,用浆糊将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彻底封起来。
此时事情败露,秦蓁却找万般理由想抽身,当他李烨是傻的吗?身形一闪,他已来到秦蓁身后,伸手便揪住秦蓁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胆子肥了?本官可有让你走?”
“那个……”秦蓁被领口勒得直翻白眼,吸着气道:“哥哥您快撒手,喘不上气了,快要憋死了。”
“憋死了更好,省得你这张嘴整日里胡说八道,到处忽悠人。”话虽如此,李烨却将她放回地面,揪住她衣领的手也松开不少。
秦蓁呼吸一顺畅,立时堆起满脸讨好的笑,谄媚道:“哥哥您热不热?我继续给您扇风吧?您且先坐一坐,我去帮您找把团扇……”
“还想着屎遁?”
秦蓁:“……”
小心眼儿,这道坎儿竟过不去了,不提屎遁这两个字,会死么?。
嘴角抽了抽,她嘿嘿笑道:“哥哥您说笑了,我哪有……”
“你给我站好了,不许嬉皮笑脸!”李烨鹰眸横扫,硬逼着秦蓁打了个哆嗦,彻底消停下来,方揪着她踱到椅子前坐定,“眼下天已转冷,大约过不了几日就会下雪,本官不热,你也无需找那起子蹩脚借口敷衍与我,我且问你,你当初所言,可以治疗圣上的失眠之症,真的是在忽悠我吗?”
“我……”秦蓁嘴唇微启,欲言又止。
“云琅、小威,”李烨冷声道:“你二人去门口候着,本官与秦蓁有要事相商,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诺!”白威想也不想,拱手一礼,直接退了出去。
而自始至终跟在李烨身后一言未发,存在感极低的云琅,则看看李烨,再瞧一眼秦蓁,也悄无声息跟了出去。
秦蓁:“……”
好嘛!这到底是谁家的衙门?敢情这厮现在已经把京兆府当成他的六扇门了。
多少猜得出李烨因何而来,既然不相干的人尽数回避,此间只余李烨与她二人,躲也躲不掉,秦蓁索性不装了,大咧咧走到李烨身边,往椅子上一座,张口道:“那日情况紧急,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所以才破釜沉舟。然今时今日回头再想,只觉此事办不成,所以才不愿接这道圣旨。”
“嗯?”李烨皱眉看她,默了两息,问:“你只告诉我,你到底能不能治疗皇上的失眠之症?”
“能,也不能!”
“何谓能,也不能?”
“哥哥,”秦蓁收敛笑容,正色道:“我且问您,皇上的失眠症因何而来?真的是受了丽妃投井的刺激,以及井中尸死局的算计吗?”
这问题直白又尖锐,李烨想了想,道:“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不过,追根究底,皇上最早的失眠症,乃是从我后唐建朝开始。”
“嘿!”秦蓁一勾唇角:“您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呢?直接言明好了,不就是因为杀父弑兄、噩梦缠身,皇上起初整夜不敢睡,后来,渐渐发展成不能睡吗?”
李烨微怔,旋即释然:“不错,既然你知晓诱因,必是有了应对之法,对不对?”
“哥哥您可太瞧得起我了,”秦蓁自嘲地翻个白眼:“那宫里的太医署是做甚吃的?您且想想,太医署里有太医令、太医丞、医监、医正若干,他们哪个的医术不比我强?哪个不比我更了解圣上?但他们为何治不好圣上呢?”
李烨似有所感,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嗯!”秦蓁点点头:“您猜想得不错,皇上的失眠之症,与其说是身体患疾,倒不如说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岂是药石之类控制得了的?宫里奇珍异宝,什么样的珍贵药石药草没有?太医署各种法子都试过,什么好药都用尽,他们都拿皇上的病症无法,更何况只是个衙门杂役的我?”
“那你当日还敢夸下海口忽悠我?”李烨脱口道:“你可是不要命了?”
“嘿!”秦蓁立时换上死皮赖脸的表情,两手一摊:“哥哥您当真爱说笑,便是我不要命,也得考虑下哥哥您是不是不要命啊?我岂敢随意夸海口忽悠您?”
“那……”
“我不是说了嘛,”秦蓁打断他:“当日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我也是万般无奈,方出此下策。我不瞒您,民间有种说法,道这失眠之症,乃是富贵人才会得的闲病。虽说这话不甚准确,却有些道理,皇上的失眠之症,显然是思虑过重、心绪难安所致,似这种心病,若皇上自己不打开心结,仅靠药石医治,收效自然甚微,便是强行使用安神药,待药性过去,也会导致反噬,故,太医们越给皇上医治,皇上的病情便越重。”
“那当如何?”
“如今之计,唯有一法,或许,可以试试。”
李烨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秦蓁抬头看看他,面露难色:“哥哥,并非我不愿告诉您,而是此法不适应,便是我说了,也是枉然,皇上必然不会答应。”
“你都没说,怎知枉然?那失眠之症的苦楚,只有患病之人自己知晓,我瞧着皇上被这病折腾得筋疲力尽,或许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总要试一试才知吧?”
秦蓁垂眸思忖片刻,终于咬牙道:“好吧,我告诉您便是。其实这法子极为简单,老百姓既称失眠之症为富贵闲病,自是因为一个‘闲’字,那若是不闲呢?
想皇上虽日理万机,但多是用脑,他的身体,不管哪个部位,便是四肢,其实都没有多劳累,偏偏人只有在身心俱疲时,睡眠才最香,若身体不累,只心与脑累得不堪重负,久此以往,或许将来,皇上还会患上其他更麻烦的疑难杂症。
故而我建议,可让皇上做些体力活儿,譬如搬扛重物,譬如田间劳作,譬如亲自带兵训练,再譬如长途跋涉。实在不行,逛街走路或者每日都围着养心殿跑上一百圈也行,总之,将体能消耗殆尽,让身体各个部位都精疲力竭,大脑自然也会觉得疲乏,届时,自然而然便想睡了。”
这番话说得李烨目瞪口呆,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何时听闻过如此稀奇古怪的治疗方法,有心反驳,却又觉秦蓁说的颇有道理。
因为,他少年时期,鲜衣怒马、驰骋沙场,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吃的是糙粮,饮的是脏水,有时甚至还要忍饥挨渴,行军打仗的时候更是连续好几日都不能睡,可一旦停下来,便是站着,他都能睡着。
然如今国泰民安,他由武将转为文臣,不知是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太多,还是断案缉凶太过投入,他的睡眠质量也日趋下降,一日不如一日。
沉思片刻,李烨点头道:“此法有些道理,那就这么做吧!”
“嗯……啊?”秦蓁登时目瞪口呆……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