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枕头锁：遇见熟人
然而,未等秦蓁反应过来,李烨已站起身,再次揪住她后衣领,拎了她就走。
“喂喂!”秦蓁急得脱口便喊:“哥哥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进宫!”
“啊?”秦蓁倒抽一口凉气:“进……进宫……做甚?”
“你说呢?”李烨似笑非笑睨她。
秦蓁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哥哥,不带这么玩儿的,皇上要知道我给他出这么个馊主意治病,定会将我当做妖言惑众,意图谋害君王的狂佞歹人斩杀的。”
“所以呢?”
“嗯?”秦蓁不明就里。
李烨眼眸一眯,“所以,你就将这妖言惑众,意图谋害君王的狂佞歹人,送与我来当,等着看我被皇上斩杀?”
秦蓁:“……”
你大爷的,这不是你自个儿非要问的吗?都说不行了,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眼下兜了底,却又说这等屁话,这厮是在故意整她吧?
“我……”
才张嘴说了一个字,又被李烨打断:“横竖我瞧着咱俩是天生一对,左右不过一个死,既然我逃不掉,蓁蓁,”他突然凑近她的耳朵:“那,你就陪着我吧!如此,到了阴曹地府,你我也可再续前缘。”
秦蓁:“……”
谁跟你天生一对?谁要跟你去阴曹地府再续前缘?你妹才跟你天生一对,你们全家才要跟你去阴曹地府再续前缘!
李烨当真没开玩笑,真的将秦蓁带进宫。不过,如秦蓁所料,以她的身份,没有资格面圣,更不可能亲自给明德帝医治。故而,李烨直接将她丢进太医署,还专门找来两名太医正监视她,自己大摇大摆走了。
义父贾伟杰曾告诉秦蓁,大唐的太医署,乃是在隋朝太医署基础上发展而来,但在建制规模和培养人才方面,远非隋朝太医署能匹及。倘若将国子监看做大唐文臣的储备库的话,那么太医署,无异于整个大唐医学生的储备库。
因着前唐太医署职能分工完善,明德帝登基后虽建立后唐,却并未废止太医署的职能,如今的太医署,在校师生依然多达三百余人,由行政、教学、医疗、药工四部分组成,设有行政长官一十六人,令二人,乃太医署最高行政长官,皆为从七品下官员,太医令下设两名助手,为丞,太医丞下又设四名医监,太医丞和医监均为从八品下官员,最后是八名从九品下的太医正。
在太医署内,分设医、针、按摩和咒禁等部,医又分为体疗、疮肿、少小、耳目口齿、角法等科,医学生在共同学完《脉诀》、《本草》、《明堂》、《素问》等基础科目后,便会分科学习各自喜欢或擅长的专业,学制也可因专业不同,分为七年、五年和三年不等。
另,太医署实行考核制度,博士会主持每月的月考,太医署令、丞主持季考,太常丞则主持年终的总考,最后,朝廷再视考核成绩优劣,予以太医署官员及医学生的升、留、退等。
正因有着严格的入学、管理和考核制度,能入太医署学习的医学生,以及太医署的博士老师,都绝非秦蓁这类野路子的草头郎中可比拟。而在这一点上,秦蓁相当有自知之明,她极为崇拜和向往太医署,只因身份受限,从未有机会进太医署观瞻。
眼下被李烨丢在这里,好比老鼠跌进面缸,秦蓁如何能老老实实等得住?
她见两名太医正正琢磨药方,间隙却还要时不时抬头看她两眼,一心二用下满脸不耐烦,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后,笑眯眯地主动凑上前帮忙研磨,嘴里还柔声细语道:“两位大人辛苦,如今天儿渐渐转冷,却又不到采暖之际,别人都可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走动一下暖和暖和,您二位却要在此为了莘莘学子和天下苍生苦思冥想,着实令人钦佩。”
那两名太医正方才一听李烨说,秦蓁便是皇上特意下旨,从京兆尹招进宫治疗失眠之症的杂役郎中,心中对她无比反感,但李烨他们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等苦差事,盼着秦蓁老实点,最好自己打个瞌睡,等李大人回来领走便是。
不料,这丫头却是个有眼色的。
想他二人乃是太医署内官职最低的小吏,连民间常说的九品芝麻官都不如,平日太医署内哪有人瞧得起他们?便是有些家底丰厚、出身名门的医学生,瞧见他们也是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眼下秦蓁主动搭讪,说出来的话听着就叫人舒坦,其中一位没扛住,尴尬地回了一笑,淡淡道:“有劳姑娘了,你且坐着等李大人便是,这等杂琐之事,就不劳姑娘辛苦了。”
“我有什么好辛苦?”秦蓁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我平日在京兆府也是个到处乱跑给人打杂的野丫头,今日能入太医署,亲身感受太医署的学习氛围和浓郁底蕴,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再闻二位大人的教诲,只觉三生有幸,别说给您二位研个磨,便是端茶倒水替您俩跑腿,秦蓁也是乐意的。”
嘿!两名太医正笑了,这姑娘当真嘴甜,难怪皇上会下那样的旨意,别说治病了,单是听她说说话,心情都大好,只是?二人上下打量一番秦蓁的衣着,微微遗憾,唯姿色差些,不然,就凭借这开心果儿般的性子,指不定这姑娘给皇上看两天病,就成后宫娘娘了呢!
秦蓁乃一人精,太医正们瞧着她的眼神一变,她便知这二人心中在想甚,狠狠在内心将两人鄙视了一番,她面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两位大人写得辛苦,要不,歇会子吧?喝点茶润润嗓子,也好给我讲讲这太医署的趣事儿。”
说话间,她已夹起两块炭丢进风炉,专心致志为太医正煮起茶来。
太医正甲见她动作娴熟、落落大方,不由问:“姑娘煮茶手艺不错,可是经常做这个?”
“然。”秦蓁笑答:“我义父爱喝茶,我便时常煮给他喝,日子久了,他亦喝惯了我煮的茶,其他人等煮茶,他却是不碰的。”
“你义父是?”
“哦,”秦蓁随口道:“区区休致在家的无名小吏,不提也罢。”
太医正甲点点头,才要夸赞两句秦蓁低调,却听秦蓁又补充道:“义父乃是前任京兆府司法参军贾伟杰。”
“竟是义昌兄?”太医正乙腾地站起身,满脸惊讶:“姑娘乃是义昌兄的徒儿?”
秦蓁愣了下,义父一直教导他们为人要低调,但有的时候,低调做人会受欺负,想义父曾任司法参军,好歹也是正七品下官员,堪堪比这两位太医正大两级。她难得来一趟太医署,总得狐假虎威,打着义父的旗号,骗点好东西回去才划算。
但她着实没想到,义父的名声那么大,她随口一说,太医署的九品下官员却认得,还张嘴就称呼义父的字。
“二位?”佯装迷惑,秦蓁问:“你二人,和我义父,乃旧识吗?”
“岂敢岂敢!”太医正甲感慨道:“义昌兄当年曾任太医署令,还是赫赫有名的大博士,我大唐多少妙手神医都出自他门下,当年我二人不过只是两名普通医学生而已,会称先生义昌兄,乃是先生当年平易近人,最喜别人称他阿兄。”
“啊?”秦蓁瞠目结舌。
义父年轻时,如此高调虚荣吗,居然喜欢别人管他叫哥哥?这毛病听上去,倒是跟李烨有得一拼。
另,她怎地从未听义父提起过,曾任职太医令?虽说太医令比司法参军还要矮半级,却是常常在御前行走的人物,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便是前唐宦官专权、奸佞当道时,也没人敢对太医署大做文章,毕竟,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再说,太医令和司法参军,这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种不同职业嘛,义父便是正常升迁,也不该跨度这么大,从太医署升到京兆府去吧?
并非秦蓁多疑,想太医令除了能掌管太医署任职的十五名同僚外,手下还有三百余名医学生,官职虽不大,却是人人巴结的对象,而仵作却是贱役,好端端的,义父做甚要从专门负责给天子看病的大红人,自降身份跑去京兆府担任专门给死人验尸,负责断案破案的七品小吏?
难不成,义父年轻时,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被今上贬官了?哎妈呀,如今的天子可是个心软的,动不动就赦免前唐罪臣,让他们官复原职,不会,义父也是罪臣判臣吧?
生怕自己越想越离谱,秦蓁忙将心头疑惑暂且压下,笑眯眯冲二人行了一礼:“原来是二位世伯,秦蓁这厢有礼了。”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