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枕头锁：狡兔三窟
三人面面相觑,却听一名千牛卫突然惊呼道:“头儿快来,这儿有个盗洞。”
白莽一跃而起,三两步便冲了过去。秦蓁和白威功夫稍差,却也紧随其后。
待三人到得近前,李烨却已蹲在盗洞前仔细勘察。
“李大人,”白莽脱口道:“可有发现?”
平日里,白莽乃是兄妹三人中最沉得住气,也最不爱说话的一个,此时他冒冒失失开口,众人皆惊讶地看向他。
白莽问完后便知自己唐突了,可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抠着脑袋,一脸尴尬地冲李烨憨笑。
李烨思路被他打断,下意识看过来,对上白莽心急火燎的表情,眸光微微凛了凛:“确实是新挖的盗洞,十之八.九,那些突厥狼士兵,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如此甚好,”张青喜道:“头儿,既然他们都在下面,咱们就往里面灌水吧,或者灌桐油,同火烧也行,不怕这些突厥狼不出来。”
“不行!”白莽脱口道:“不能灌水,更不能用火烧!”
“诶?”张青一脸莫名:“为何不能?以前我们跟着头儿行军打仗时,都会用这种方法打兔子、捉狐狸,当真百发百中。现下突厥狼就躲在里面,最行之有效,又不损一兵一卒的办法,就是水攻和火攻好不好?”
白莽被他说的一噎,不知要如何反驳,索性梗着脖子低吼道:“我说不行就不行,哪里来的这许多为何?”
“嘿,大莽?”张青被怼得十分不悦,沉了脸道:“我说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发癔症吗?现在我们是在执行军令,并非闹着玩儿,去去去,你若害怕,只管退下,甭在这里帮倒忙。”
想白莽血气方刚,这几个月跟随李烨办案,何曾叫苦说累,做过缩头乌龟?此时被张青这般奚落,不由勃然大怒。
秦蓁眼看他二人要打起来,忙笑着拉开白莽:“张青哥哥,你别跟我莽哥一般见识,我莽哥嘴笨,但心如明镜。他是惦记着那些被突厥狼士兵抓走的青壮年男子,所以才不同意你的水攻和火攻计谋。其实,若非怕伤及村民们的性命,我倒觉得,你说的这两种法子,都是极好的。”
秦蓁性格活泼、能说会道,千牛卫大多都很喜欢她,此时,她替白莽解释,不但面带笑容,语气中也毫无半点怨怪,反倒将张青说得赧然起来。
“那个……”张青俊脸微红,却大大方方冲白莽拱手道:“抱歉大莽兄弟,是我没考虑周全,错怪你了。”
“嗯。”白莽却依旧黑着脸,只闷闷应了一声。
见二人冰释前嫌,众人皆松了口气,唯独李烨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黏在白莽脸上。白莽似有察觉,下意识看过去,与李烨洞悉一切的目光骤然对上,他又心虚地将视线移开了。
李烨默了两息,突然道:“自古青山埋忠骨,这杏花村的风水倒是不错。”
秦蓁、白莽和白威登时大惊,然,三人的视线将将落在李烨身上,李烨已再度开口:“我之前推测,这片葬岗子下面有古墓,既是古墓,里面定然多有机关暗道,其凶险程度有可能超出我们想象。我等眼下是来查案缉凶的,并非要做摸金校尉,故,不宜与敌方发生武力冲突,同时,亦要避免破坏古墓。
张青的法子不错,但我等亦不能不顾及无辜村民的性命,因此,本官以为,可以将张青的水攻和火攻之计折中一下,改为烟熏。”
“好办法!”白威登时抚掌称赞:“莽哥、蓁蓁姐,烟熏当真不会破坏陵墓内的构造,同时,还能将那些突厥狼们熏出来,如此一举两得,当是上上策。”
秦蓁也觉得此法甚妙,她明白李烨心思奇巧,已然猜出了他们的顾虑,当下向李烨投去感激的一瞥,哪曾想,李烨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漆黑幽深的眸子里,还似燃烧着怒火。
秦蓁骇得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冲李烨呲牙笑笑,旋即,拉了白莽、白威,便跟千牛卫们寻柴草去了。
不多时,众人便在盗洞前生起火堆,因盗洞逐渐往下,火起生烟却是向上的,李烨便专门命人将浓烟往洞口里扇,其余人等做好警戒,耐心等待里面的大老鼠们自己一个个钻出来。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眼见天都要黑了,终于,盗洞内传来咳嗽声。
众兵士们不由大喜,未等李烨下令,已擦拳磨掌、各就各位,只能老鼠们一露头,便将其迅速擒获。
不出所料,第一只老鼠很快便钻了出来,两名虎贲军眼疾手快,不等他回神,已快速捂了嘴将人拖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
待一口气捕获了五人后,李烨和秦蓁同时发现不对劲。
因为,他们擒获的这五只老鼠,虽都穿着突厥人服侍,却个个长着大唐人的容貌,且,全都被割了舌,伤口鲜血淋漓,显然都是才割的。
白威见秦蓁忙着给五人上药止血,忍不住问:“蓁蓁姐,怎么会这样?”
秦蓁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下意识扫向李烨,李烨正盯着洞口一言不发,脸色出奇的难看。
她默了下,随口问正接受治疗的村民:“里面还有人吗?”
村民立刻点头,下一刻,却又满脸焦急地拼命摇头。
“他这是何意?”白威问。
秦蓁的目光在村民脸上定定凝视数息,突然问:“可是那些突厥士兵,在里面?”
“不在,”村民尚未表态,李烨却冷不丁接口:“好一出狡兔三窟,这都能见缝插针、声东击西,既如此,本官便赶尽杀绝吧!”
话锋一转:“众虎贲军、千牛卫听令,火速随本官入盗洞追凶!”
“等等!”秦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李烨:“哥哥,这般进去太冒失了。先不论陵墓中是何情况,单说里面还有没有正在往外爬的村民都是未知,万一他们出来,你们进去,如此碰头,岂不进退两难?盗洞内本就光线不足,眼下又全是浓烟,倘若突厥人就跟在村民身后,你等下去,岂不白白送死?”
“那怎么办?”李烨双目赤红,面上浮现出极为罕见的心浮气躁。
秦蓁心头一酸。
她能体会到李烨的心焦,那么多村民蒙难,好不容易找到突厥人潜藏的盗洞口,却因特殊地理环境处处被动受制。两军交战,兵贵神速,万一盗洞内真的还有其他出口,他们这边犹豫不决,突厥狼士兵却有可能趁机逃脱,而一旦放虎归山,下回想要再觅得他们的踪迹,只怕难于登天。更何况那般,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大唐子民,会白白丧命于他们的大刀之下。
怎么办?进,毫无把握,退,无路可退,难不成,只能在这里眼巴巴地干等?
李烨见秦蓁说不出个所以然,哪里还有耐心继续等待,一把推开秦蓁,他便要率先进入盗洞。
“等等!”这回出言阻止的,却是白莽,他不安地看了秦蓁一眼,又胆战心惊地看向李烨,“李大人,我……我有点想法,但我不知要怎么说,您可否等我一炷香的工夫?我去去就来。”
说罢,像是生怕李烨会拒绝,白莽转身就跑。
秦蓁不知白莽去做甚,有心追上去,却又怕自己一离开,李烨便带人进入盗洞,两难间,只能冲白威喊道:“小威,赶紧去看着莽哥,瞧瞧他到底要做甚?倘若他鲁莽行事,你一定要设法阻止他!”
“好嘞!”白威应了声,拔腿就追。
好容易追上,却见白莽直直往村外河边狂奔,白威脱口道:“莽哥,你这是做甚去?”
“小威,”白莽边跑边道:“我觉得,盗洞的另一个出口,极有可能在河里。”
“嗯?”白莽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可还记得义父曾跟我们说过摸金校尉的故事吗?但凡皇陵古墓,内里皆有消息机关,那些消息机关动辄就要人命,但义父曾有一言,我记得甚是清楚,那就是,古墓葬设置的消息机关,大多都会因地制宜,巧妙利用墓穴周围的地理环境。”
白威呆了一呆,猛地悟了。所谓因地制宜,恰与坊间百姓常言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异曲同工,这杏花村穷乡僻壤,什么都没有,陵墓的修建者若想因地制宜,那么,可还有什么是比水淹更好的防范之法吗?
故,那些坟包内埋着的村民,十之八.九死于当年椂王浅之流的算计,而今,便是椂王浅已死,突厥人依旧能根据椂王浅提供的消息情报,详细参透陵墓中的机关密道。
他狠狠一咬牙:“若当真如此,椂王浅应该千刀万剐,便是死后,都当去阴曹地府向通义王谢罪!”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