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枕头锁：送上门来
“怎么回事儿?”京兆府耳房内,秦蓁一边给白莽止血,一边询问。
白莽嘿嘿一笑:“也没多大事儿,一点儿都不……”
“闭嘴!”秦蓁杏眼圆睁,狠狠剜他一眼,又睇向白威,“小威你来说。”
“就是……”白威抠抠脑袋,本想去看白莽,却对上秦蓁担忧喷火的眸子,心头猛地打了个突,张嘴便道:“那两个民妇在朱雀大街上打架,莽哥好心上去规劝,却被她二人一顿挤兑拉扯,推进人堆。那人堆里也不知是谁,大约是瞧热闹瞧得太过忘形,不慎误伤了莽哥。”
“看热闹的人群?”秦蓁眉头微皱,俏脸登时阴沉下来,“也就是说,你和大莽,其实谁也没瞧清楚,究竟是何人伤的大莽对吗?”
“我们……”白威不由噎住。当时情况那么乱,全都是围观百姓,哪里会想到如此晦气?
白莽虽心虚,但他好歹是兄长,眼见秦蓁咄咄逼人,白威被逼问得眼圈都红了,忙打哈哈道:“其实没多大点事儿,就是被利器划了一下,流了点血而已。”
“而已?”秦蓁气恼,“你管这叫没多大点事儿?我且问你,朱雀大街那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我长安城最繁华的大街呀!”白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大街,那到底什么人,会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手持利器?”
“诶?”白莽一呆。
白威倒是机灵,眨巴两下眼睛接嘴道:“许是屠户,或者凑巧手持刀具……”
“凑巧?”秦蓁冷笑:“这世上可有如此的凑巧?朱雀大街上统共就那么几名屠户,小威你可以带几个人去排查一下,问问他们,平日里围观看热闹时,可会手持杀猪刀冲进人群?”
白威再度噎住。其实,这理由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朱雀大街上确实有几个肉铺子,但在这等人潮如水的繁华大街上做生意,肉铺都比较谨慎,不可能动不动就将刀具亮出来给客人们看,更别提手持杀猪刀冲进人群里瞧热闹了。倘若真的出现这样一名屠户,定会被官府认定为持刀行凶,抓回衙门里关起来。便是凑巧有人在朱雀大街买了刀具,也不可能举在手里到处乱跑,势必会小心谨慎地打包装箱,以防误伤了别人,也误伤到自己。
白威舔舔下唇,“可是……”
“没有可是!”秦蓁打断他:“大莽受伤位置乃是右腹,若非他今日刚巧将腰牌挂在衣衫里面,稍微挡了一下,这一刀下去,可不是正好捅在肝脏上?那般,即便不立即毙命,怕也要脱层皮。
再者,我大唐人常用的匕首,外形酷似缩小版的剑,大多都是双刃,可大莽腹部这刀伤,小威你且自己来看?”
白威立刻凑上前,待瞧出那创角明显一钝一锐,不由脱口道:“竟是单刃匕首?”
“嗯,我后唐,只有侍卫、将士、衙门官差等,在日常佩戴横刀不方便时,才喜欢随身携带匕首防身。当然,坊间百姓亦偶有使用匕首的,多是用来切菜,但不管哪一种,匕首长度俱为七八寸,广不超过三寸。
可是刺伤大莽的这把单刃匕首,至少一尺长,广亦有六寸,个头在正常匕首与横刀之间。嘿!我却是不知,在我大唐,究竟什么人,会随身佩戴如此大的刀具?”
秦蓁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白莽和白威相互看看,异口同声地问:“蓁蓁(蓁蓁姐),你的意思是,伤我(莽哥)之人,有可能是突厥人?”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秦蓁脸色颇为难看,“你们俩可还记得,当日在杏花村剿杀突厥狼士兵先头军时,他们贴身携带的匕首?我仔细看过那种匕首,大莽腹部的刀伤,应该就是用这种匕首所致。只是……”
她迟疑一下,目光疑惑地落在白莽身上,“我不明白,这几名逃脱的突厥狼,做甚要盯着大莽?难不成,是当日大莽独自一人在河边杀敌,被他们记下了?可我记得,那天你们将先头军尽数剿杀,并未放走一个幸存者呀?”
见白莽和白威面面相觑,秦蓁轻叹着转身往外走。
“蓁蓁姐,你做甚去?”白威问。
“我去一趟六扇门,”秦蓁头也不回道:“灭狼行动乃是六扇门的职责,我们三兄妹是被李大人硬撬过去帮忙的。如今狼群已灭,他们六扇门倒是全身而退,反倒要叫大莽来承担后果,是何道理?我得去找李大人说和说和,瞧瞧能不能给大莽要来些补偿。”
白莽:“……”
白威:“……”
这丫头是掉在钱眼儿里了吧?分明跟李大人三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她竟也要去讹一讹?
……
大理寺,停尸房。
寺卿大人看看停尸台上的男尸,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李烨,轻声问:“李侍郎,可瞧得出什么来?”
李烨从男尸身上收回视线,不答反问:“大人既请我过来相看,那可否告知我,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寺卿老脸一红,连声音都小了几分:“在延祚坊的狭斜内,一间废弃茅厕内发现的。也不知死了多久,若不是一名骚客尿急跑进去解决,只怕被野狗啃食完了,都无人知晓呢。”
李烨愣了下,眸中浮现出明显惊讶,“马御史不是从三品官员吗?便是狎妓,他也该去平康坊才对啊,怎地跑去延祚坊的狭斜了?他家很穷吗?”
“穷?嘿!”寺卿冷笑:“若说咱们后唐,最有钱的,当不是户部官员,而是御史大夫呢,马御史若是穷,这世上,可再无富人了。”
李烨哑然。寺卿大人所言非虚,御史大夫这一官职品阶并不高,区区从三品,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简直多如牛毛,且,就算在前唐,御史大夫亦非油水多多的职务。然,今上建立后唐,誓要惩治贪腐、励精图治,故而,御史大夫这一最招人忌恨的职务,反倒成了热门。
既然马御史并非两袖清风,那他何故狎妓不去好一点的地方,偏偏要选择长安城的贫民窟呢?
很显然,寺卿打人也对这一点抱有怀疑,他见李烨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硬着头皮再道:“实不相瞒,本案跟井中尸那个案子一样,也是由皇上指派下来的,好歹是朝廷从三品官员,如此不体面地死在了那种地方,且发现时,尸体浑身赤裸,唯有……唯有,唉!真真羞于启齿,我是当真没办法了,所以才请李侍郎前来相助。”
“顾少卿呢?”李烨不由问:“他办案经验丰富,最了解人性、擅长推理,大人为何不将此案交给他办理?”
“唉!”寺卿一脸无奈,“我倒是想将案子交给顾少卿,但再过几日便是大司徒的忌日,顾少卿跟皇上请假休沐了。”
李烨心头一惊:“他去岭南道了?”
“那倒没有,毕竟岭南道千里迢迢,且当年大司徒夫妇尚未走到岭南道,便客死他乡,尸骨都是儿孙草草入殓的,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道在不在了。因此,顾少卿在城郊立了个衣冠冢,与其父一同安葬。这些年,每逢大司徒的忌日,顾少卿都会素以素食,休沐三日守在坟头相伴,我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跑去打搅他吧?”
这倒是,李烨点点头。想顾爽当初也是名门之后,现如今却孤苦伶仃、形单影只,若这每岁仅有的哀思之日都不得太平,当真对他太过残忍了。
正思忖,突听门外云琅通报道:“头儿,京兆尹的秦蓁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诶?”李烨挑眉,“这丫头怎地寻到大理寺来了?狗鼻子倒是挺灵。”
大理寺寺卿却精神一振,脱口道:“来得刚好,且将秦姑娘带过来。”
“诺!”云琅应声而去。
不多时,秦蓁就被带来,但她并非高高兴兴自愿而来,而是被云琅和方信两个人押送过来的。且还未见到人,她谄媚讨好的声音已传了进来:“嘿嘿,云琅哥哥、方信哥哥,咱们打个商量可好?你们悄悄将我放了,我速速离去,绝对不给你二人添麻烦,如何?”
“不如何!”李烨“砰”地一声将门推开。
秦蓁刚好被云琅和方信押至门外,二人才放开她,她就冷不丁对上李烨冰冷如铁的俊脸,登时吓得脖子一缩,又钻回云琅身后。
待云琅面无表情地再将她扯出来,秦蓁方拧巴着小脸,强挤出笑容,嘿嘿道:“李大人,您也在大理寺啊?嘿嘿,今儿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怎地人人都往大理寺跑?寺卿大人也在啊,您二位一定在忙公务,你们忙,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我找顾少卿玩儿去!”
说罢,转身就想开溜。
然脚步尚未迈出去,便听身后一道冰冷声音响起:“敢走试试,打断你的腿!”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