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枕头锁：秦蓁验尸
秦蓁双腿一软,险些没吓趴在地。
你大爷的,你大大爷的!李烨这混蛋除了恐吓欺负她外,可还有点其他本事不?
无怪乎秦蓁想要开溜,实在是她今日脑子犯抽,一时大意了。她本来是去六扇门的,去了之后,却被张青告知,李烨带着云琅到大理寺串门子去了。
当时秦蓁满脑子都是替白莽讨回公道,竟没想起来,这大理寺的门子有何好串?更忘了,李烨与顾爽素来两看两生厌,李烨便是去宫里串门子,找皇帝老儿谝闲传,也决计不可能来找顾爽打发时间。
待云琅去向李烨通禀,她独自在前面审案堂中陡然想起,方才云琅身上的味道十分熟悉,竟是尸臭,登时头皮一麻,想都没想就准备溜号。
有尸臭,代表着李烨等人正在验尸,说明有新的凶杀案发生,开玩笑,她是来讨账的,哪有旧账尚未讨到,便要揽下新活的道理?当然,若李烨上道儿,主动给她几百文钱赏格,秦蓁也不至于开溜,只是李烨这厮最近抠门,只使唤她干活,连大鱼大肉投喂她的次数都少了,秦蓁实在指望不上,哪里愿意劳心劳力白白干活?
眼瞅着都逛出半条街,却又被追出大理寺的云琅和方信捉了回来,秦蓁的心情,比被狗咬了更加难以形容。
实在不敢跟李烨这种毫无江湖道义的家伙硬碰硬,秦蓁只好重新转过身,抽搐着脸皮强挤出一抹笑容,谄媚道:“我不走,我怎么会走呢?我可是想李大人您想得紧,天天都盼着能在您手下查案办案,眼下好不容心想事成,我走什么走呢?哈,我是来协助李大人办案的。”
“既然明白,就废话少说,赶紧进来!”李烨说完,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又进去了。
啊咧?就这么完了?秦蓁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了下瘪瘪的荷包,他娘的,就算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小混混,让他去哪里打听消息、通风报信,是不是也得给几文钱的打赏啊?李大人哟,您这抠门,都抠出境界了。
插诨打科归插诨打科,事关生死,秦蓁不敢托大,一走进停尸房,她便收敛起身上痞气,径直走到停尸台前,认真查验起来。
死者是名男子,三十岁上下年纪,身形高大、膘肥体胖,因为上半身赤裸,秦蓁甚至能看见,他被殴打得遍体鳞伤的身体里,正在往外渗油。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极突兀地在尸体胸乳上捅了一下,捅得男尸胸乳一阵乱晃,直令大理寺寺卿老脸通红,李烨和云琅等人眼皮子狂跳。
捅完后,秦蓁又抓起男尸的双手仔细查看,足足过了二十息,方道:“死者应该是我朝四品以上官员,还是个只会动嘴皮子,连折子都极少递的言官,譬如,御史大夫之流……”
“啊?”大理寺寺卿脱口惊呼:“你……你怎么知道?”
李烨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却没有插嘴,只目光炯炯望着秦蓁。
果见秦蓁无奈地抬头望了下房梁,咂着嘴道:“寺卿大人,您不会不知道,我后唐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能每日进宫上早朝吧?而我大唐文武百官早朝面圣时,手里都会拿一块笏板。
这名死者养尊处优、细皮嫩肉,掌心上连一个老茧都没有,偏偏拇指指肚、虎口,以及食指内侧有薄薄的茧子,这样一双手,不正是常年累月手持笏板所致吗?
当然,武将每日上朝也会拿笏板,但武将还习武,掌心上必定会有长期使用兵器留下的厚茧,死者却没有,就连文臣经常握笔写字留下的薄茧都微不可察。
想他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什么样的文臣,会手上不见握笔痕迹,却有这么明显的持笏板茧痕?自然是那种天天跑去皇上面前密报,将笏板当饭吃,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便是睡觉吃饭,都将笏板抓在手里的人啊,那这种人,不是御史大夫,又是谁?”
寺卿大人听得瞠目结舌,皇上让他秘密接回马御史的尸体,就是想要保密,给朝廷留点体面,可眼下,连个京兆府的小杂役,都能随随便便瞧出马御史的身份,这还保密个屁呀?
不过,秦蓁不似李烨高冷、心机,李烨分明瞧出了不少问题,却对他只字不提,他索性将秦蓁当做救命稻草,极殷勤地问道:“那秦姑娘,你可能瞧出他的致命伤?”
“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啊?”寺卿大人才惊呼出声,李烨便蹙眉睇了他一眼,“这个很明显好吧?他身上有刀伤、棍棒伤等各种各样的伤,然最多的,却是鞭伤,且是那种鞭稍上带着铁钩小刺的鞭伤。这些伤分开看,自然无一会要人命,但合在一起,如此多地出现在一人身上,不是被活活打死的,又是甚?”
“嗯,”秦蓁点头附和,继续补充:“死者纵欲过度,应该经常狎妓,不然,身上不会有那么多软乎乎的肥肉,不过,”她话锋一转:“我最好奇的是,两位大人为何要用草席,将他下半身包裹捆扎得严严实实?难不成因为秦蓁是女子,故意避嫌?可是在仵作眼睛里,尸体是没有男女性别之分的呀!”
“这个……这个……”寺卿大人看着秦蓁,尴尬得舌头直打卷,秦蓁等他半响,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心中疑惑越来越大,秦蓁不由再问:“可是他下半身有什么残疾,譬如去势之类?”
“没有!”李烨终于开口了:“他下半身没有残疾,我们将他缠裹起来,完全是为了朝廷体面。”
为了朝廷体面?这是什么话?秦蓁不由愣住。
她心知李烨这人似茅厕中的石头,又硬又臭,与其等着他主动解释,还不如从大理寺寺卿这边寻求答案。
“寺卿大人,”她冲寺卿拱拱手,“可否容我解开草席一观?我跟您保证,看完后,定会重新将草席包裹好,且,绝不将自己所见透露给任何人。”
毕竟是圣上密诏,亲自交办的任务,寺卿大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只死马当作活马医,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秦蓁身上。
秦蓁领命后,迅速去解尸体身上的草席,眼见已解了大半,双手却被李烨冷不丁握住。
“诶?”她狐疑地看向李烨,“大人您做甚?”
“别看!”
“您是觉得,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去看男人的身子不合适吗?嘿,”秦蓁笑笑:“反正我这辈子都没打算嫁人,再者,这是个死人,与死狗也没甚区别,便是看光了,又有什么打紧?”
“并非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见李烨欲言又止,秦蓁终于沉下脸,不悦道:“大人,您平日秉公执法,办案时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怎地今日这般优柔寡断、黏黏糊糊?难不成,此人乃是您的政敌,您故意不想查明真相?”
这话说重了,李烨眉心狠狠皱了两下,终于松开秦蓁,“罢了,你想看便看吧,只是,看完之后,不许尖叫。”
“我做甚要尖叫?”秦蓁一边接腔,一边解开最后一道草席,“不就是男人的那话儿吗?活人的我都见过,岂会惧怕一个死……”
话未说完,她便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呆掉。
严格意义上说,眼前这具男尸,并非完全赤裸,他下半身穿的有衣物,只是,这衣物并不是用普通布匹织造缝补而成,却是用生铁打造,乃是一条早已锈迹斑斑的铁裤衩。
而这铁裤衩的裆部,皆是如捕鼠夹般密密麻麻立起来的尖刺,因男人特殊的生理结构,他的那话儿等同于直接串在铁钉上,已然烂得不像样子。偏偏那铁裤衩是趁热穿上的,直将他烫得皮开肉绽,只是瞧瞧,秦蓁便知,死者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那话儿已基本被烤熟了。
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段,当真闻所未闻,秦蓁足足愣了三十息,方不确定道:“这是……枕头锁吗?”
李烨眸光登时一黯,“你也知晓枕头锁?”
“嗯,”秦蓁点点头,“我曾听义父说过,前朝曾有男子怀疑妻子不贞,遂亲手打造枕头锁给妻子穿上,然枕头锁这种东西极其残忍,没多久,其妻便患病香消玉殒了。义父还说,前朝末期宦官当道,最喜玩一些惨无人道的游戏,其中,就包括给宫女们穿上枕头锁,故,彼时我大唐后宫,哀嚎一片,每日都会有大量死尸被送去乱葬岗子。”
李烨张嘴便想夸赞贾伟杰不愧为当年大理寺神断少卿,即便遭逢乱世,亦耳聪目明,可话到嘴边儿,他又想起秦蓁三兄妹并不知晓贾伟杰以前的身份,遂将话题咽下不表,只淡淡问道:“依你之见,究竟是何人杀害了马御史?”
“单瞧死因,当属虐杀,可出现枕头锁,且这枕头锁显然是在刚刚打造成,尚未冷却时便被强行穿上,连皮肉都烤熟了,可见,是情杀,等等!”秦蓁突然顿住话题。
只见,她张开手掌,在尸体周身进行丈量,尤其是死者的四肢和大腿股骨的长度,丈量完,却又用手去丈量那块串在枕头锁铁齿上被烤熟的腐肉……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