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枕头锁：和盘托出
只要想到义父对李烨的成见,秦蓁心里就发虚,可是再想到李烨的喜怒无常,她更是发憷。好汉不吃眼前亏,横竖调职之事没那么快,与其现在就得罪了李烨,倒不如等回猫耳胡同找白莽和白威商议过后,再做决定得好。
念及此,秦蓁转移话题问:“哥哥您早起不是已经将那五名突厥狼提走了吗?怎地这会子又来了?可是专门来寻我和大莽、小威,询问昨晚之事?”
李烨哪里知道秦蓁是在故意没话找话,欣慰地揉了下秦蓁的发顶,他道:“就说你最懂吾心,果不其然,倘若六扇门人人都有你这般聪慧,我也不必时时刻刻盯着你,有事没有就来京兆府衙寻你。
你且将昨夜之事详细说与我听听,我不信单凭你们兄妹三个的武功,能生擒住那五名突厥狼,昨晚究竟是谁帮你们?”
“早知道瞒不住哥哥您的火眼金睛,”秦蓁嘿嘿笑着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告诉李烨,怕李烨问起审讯一事,她刻意将话题往凌清影和白莽身上引:“大莽真真是个有福气的,竟能获得清影姐姐青睐,倘若他二人真能成就姻缘,倒是一段佳话。”
“这件事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李烨若有所思道:“官府素来瞧不起江湖人士,你义父一生潦倒,为人却十分清高,大莽乃是长兄,贾参军大约是要培养大莽继承衣钵,如何会允许他娶一个整日抛头露面、东跑西颠的江湖女子?再说凌少主年龄不小了,恐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凌盟主也不见得会同意这门亲事。”
秦蓁倒比他想得开:“嗨!事在人为嘛!眼下八字尚未一撇,谈婚论嫁委实过早,等真到了那一日,若义父反对得实在厉害,就让大莽随清影姐姐一同离家出走、畅游江湖,做个行侠仗义的神仙眷侣好了。反正义父身边还有我和小威尽孝,便是继承衣钵,我不成亦有小威嘛,做甚为了义父的面子,非要让大莽搭上一辈子幸福?
至于凌盟主,横竖大莽要娶的是清影姐姐,又不是他,他反不反对有甚打紧?若大莽和清影姐姐在外行侠仗义一二十年,他还能时时跟在他们身后?等日子一长,小娃娃都生出来了,那凌盟主再想棒打鸳鸯,岂不为时晚矣?”
李烨心中一跳,大唐虽民风开化,但婚嫁依旧讲究门当户对,甚至因为贵人、良人、贱人和奴隶身份的细分,令婚嫁条件变得更为苛刻。凌清影混迹江湖,凌家对外亦是以商贾身份示人,怎么划分都仅属良人。
而白莽如今升任捕头,若日后继续官运亨通,指不定还能混个七品司法参军当当,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官吏贵人,委实与凌清影的身份不般配。凌盟主即便再疼爱女儿,也定不会允许凌清影与人为妾,但若白莽肯为凌清影舍弃功名,重新回归良人,他二人即便私奔,也不受律法限制,委实算得上一段上好姻缘。
而一旦白莽的婚事成了,那秦蓁呢?秦蓁将来会不会也做些骇人听闻,与常人不同,却又被律法许可的事,成就自己的姻缘?
想到这些,李烨隐隐有些激动,但他并未多想,自己为甚激动,只是愈发坚定了要将秦蓁调职到自己身边的想法。
他佯装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若大莽真的与凌少主两情相悦,我可修书一封,带给凌盟主,或许,还能替大莽保个媒。只是,在大莽与凌少主郎情妾意前,势必要搞清楚凌少主是否有婚约在身,若有的话,早些让凌少主退了那婚事,不然,总归有损大莽的声誉。”
大多数情况下,退婚损害的都是女方声誉,倘若凌清影真的有婚约在身,这般挑唆人家去退婚,委实不厚道。不过秦蓁并非爱心泛滥的圣母白莲花,凌清影那边会如何她暂时管不了,她在意的,乃是大莽会不会幸福,故而,李烨给出这份保证,她当真高兴。
只是尚未高兴几息,李烨便敛了笑再问:“你昨晚究竟从那无名突厥狼口中套出了什么?”
“诶?”秦蓁一愣。但她反应极快,表情尚未僵在脸上,已被她换成了笑逐颜开,“哥哥您当真瞧得起我,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愿意跟我这种小杂役交心么?突厥狼多勇猛彪悍您又不是不知,我一个区区弱女子,岂能……”
“你可不是区区弱女子,”李烨似笑非笑打断她:“弱女子也干不出你那样的事儿。”
“我……我干什么事儿了?”
“需要我一一陈述?”李烨斜睨她,不待秦蓁回应,他已缓缓道:“当日在北牛镇,你说要替那少妇更衣疗伤,安抚于他们祖孙、母子三人,让我等回避。可当时,我想起那名突厥狼尚在屋内,少妇更衣岂不被他看光?于是又返回去提人,蓁蓁,你想不想知道,我当时透过门帘,都瞧见了甚啊?”
秦蓁:“……”
我勒个去!这厮忒腹黑了吧?而且,他一个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居然学她这种小杂役的招数,偷偷听墙根儿?做出此等腌臜下作之事,还好意思拿到她面前来炫耀,此人真的是她认得的那个高冷傲娇、残忍铁血、惜字如金的李烨吗?
“既然蓁蓁忘记了,那我便帮你回忆回忆如何?嗯?”
李烨后面这声“嗯”,似带着钩子,一下子便将秦蓁的心勾了起来。她牙疼地抽了口凉气,终于吞吞吐吐道:“不……不用帮我回忆了,当日情形,我……我尚记得。”
“记得就好,”李烨拎着她的后衣领,又转身往回走,“那就说说吧,昨晚你用了什么手段逼那些突厥狼就范?又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讯息?为何那些突厥狼士兵,会称呼你为堪比智多星的女诸葛?”
“堪比智多星的女诸葛?”秦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哥哥?那些突厥狼当真这般夸赞我吗?嘿嘿,他们倒是有眼光,早知他们这般识人善辨,我昨晚该对他们客气些的。”
李烨:“……”
这丫头究竟有没有自知之明?这都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看来,之前在京兆府衙诋毁他和六扇门,当真不是她有意,而是习惯使然。
“你还得意!”李烨伸手就在秦蓁脑门上弹个爆栗,“你今早当真该在我们六扇门的大牢里,好好见识见识,他们五个是如何‘夸赞’你的。”
他故意将“夸赞”二字拖得很长,即便秦蓁再笨,也听得出李烨在嘲讽她,横竖“智多星”和“女诸葛”已经取悦到她,此时李烨怎么说,都难以影响秦蓁的好心情。
“便是骂我、讥讽我、痛斥我又如何?倘若不是真心惧怕或佩服我,如何会说我是堪比智多星的女诸葛?说到底,还是我秦蓁聪明,再奸诈彪悍的狼心贼子遇到我,也要甘拜下风。”
李烨登时哭笑不得:“你还挺有理?”
“本来嘛!”秦蓁笑眯眯道:“若不是真心佩服我,他们应该骂我狐狸精、心机狗才对嘛!”
李烨:“……”
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废话少说,且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秦蓁原本就不怕告诉李烨,甚至有些心里话,她觉得对李烨说,比对义父说更加安全。收敛起表情,她略微思忖,轻叹道:“哥哥,以您的聪慧缜密,想必,您也猜出杏花村那座地底陵墓,葬着何人吧?”
“嗯!”李烨只是目光黯了黯,便坦然点头:“我瞧着,像是通义王林道远。”
“果然我所猜不错,你都这般说,那便确实无疑。”话音顿了顿,再开口时,秦蓁的语气中充满感情:“哥哥您知道吗?关于通义王的故事,在坊间有很多版本,但归根结底,皆是通义王义薄云天、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英勇事迹。而在我们猫耳胡同,几乎没有哪个孩子不崇拜仰慕通义王的,只要逢年过节,老百姓就会在家里张贴通义王的年画,祈求通义王保佑大家事事顺遂。
我和大莽、小威,也跟猫耳胡同里其他孩子一样,自幼便听着通义王的故事长大,对通义王钦佩的五体投地,我们甚至钦佩那些赤胆忠心的林家军。所以当日猜出那是通义王的陵墓之后,我们既心疼那些为通义王守陵的亲卫们,又感叹通义王死后亦被天家不容,更是痛恨椂王浅和突厥狼们对通义王及那些守陵亲卫们犯下的滔天罪行。正因此,当日大莽才会表现得那般英勇。
但哥哥,您有没有想过,突厥狼士兵们既然驻军在杏花村,为何却单单要留下六人守在北牛镇?难道他们不知,大肆杀戮的消息一经传开,朝廷势必派人调查,总不至于,他们是专门守在北牛镇等着我等前去剿杀吧?若不是,他们留在北牛镇有何目的?”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