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枕头锁：忽悠李烨
见李烨被自己噎住,秦蓁心有戚戚,却亦有些不甘,咽了口唾沫,她小心翼翼问道:“哥哥,您就是在恼我这个吗?可我没说错呀,我本就是京兆府杂役,乃最低贱的衙门官差,勉强够得上良人,无法与官吏贵人相提并论。至于下跪,那是因为我从未把哥哥您当外人,在您面前,我甘愿变成软骨头,说给您下跪,就给您下跪呀!”
这话虽无奈,却着实顺耳,李烨听得心头一喜。
可他连哼都未及哼一声,秦蓁又道:“哥哥您这般有本事,秦蓁实在佩服崇拜您得紧,在秦蓁心目中,你就跟我义父一般高大,秦蓁愿意对您俯首帖耳、顶礼膜拜,真心诚意跪您。”
李烨的火气腾地一下,再次窜上来。这丫头说这些什么意思?是说他很老吗?老得都能当她爹了,故而,她才毫无负担地说给他下跪,就给他下跪?就像她给贾伟杰下跪那样?
简直岂有此理!
倘若说这些话的是别人,李烨早就一掌将其打死了,可对方是秦蓁,他只要对上秦蓁那双黑漆漆,写满无辜与真诚的大眼睛,心头就莫名发软,便是想耍横,都横不起来。
咬咬牙,他索性别过头不看她,语气生硬道:“休要自作多情,你怎么想,与本官何干?本官岂会在意你这些?本官气恼的,自然是你胡说八道,那般污蔑我六扇门。”
“果然您不是气那个,是气这个,唉!”秦蓁轻叹,面上却带着如释重负,“其实哥哥,您根本没必要生气,我今日之所以在京兆府众兄弟们面前肆意诋毁六扇门,是有原因的。”
“呵!”李烨都要被她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不得已,必须羞辱本官和六扇门?”
似乎有些羞于启齿,秦蓁迟疑片刻,方赧然道:“哥哥您知道吗?自从我和小威第一次入宫,成功助钦天监监正大人破解了养心殿闹鬼之谜起,我们姐弟俩在京兆府,就成了特殊存在,所有人见到我们都会客客气气,连府尹大人都不例外。
后来前户部尚书张俊德在常州地界失踪,大人您和顾少卿亲自来我们京兆府点兵点将,我们京兆府虽有众多兄弟都参与了姻缘扣一案,但您和顾少卿那几个月,却只对我们兄妹三人异常照顾。这种区别对待,本就拉开了我们和众兄弟之间的距离,结案后,圣上更是特别嘉奖了我们,便是赏格发到京兆府来,也只有我们兄妹三人才有,您可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暗暗眼红忌恨我们吗?
再后来,无论公主府一案,还是洞房醉的案子,我与大莽、小威,都会不清不楚成为您与顾少卿的助力,便是上面发公文,亦会指名道姓让我兄妹三人协助六扇门办案,在大家眼睛里,我们三个,已然成了你们六扇门的人。
当然,倘若我们只是被哥哥您抓去做苦差,大约不会太遭人嫉恨,而是会博取到更多同情,毕竟在外人眼里,六扇门如同鬼域。
问题是,每回结案,我们兄妹三人势必会得到一份赏格,多则如大莽上回被圣上点名钦赐五十两白银,少点亦有一两银子褒奖。要知道,一两银子可是我们京兆府普通衙役一个月的月俸啊,更何况大莽受了伤,竟直接升任捕头,这等类似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多少人眼红得将我们兄妹仨恨之入骨,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戳我们脊梁骨,非议我们向六扇门和大理寺献媚?
哥哥您可能不太理解我等小人物的生活现状,似我和大莽、小威,我们其实完全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只出工不出力地混日子,单单拍好府尹大人的马屁,小日子亦能高枕无忧过下去,甚至每月月俸,还能多领几十文钱。
可我们是贾伟杰的孩子,我们仨代表的是贾伟杰的颜面,我们不能给义父丢人。且,我们还是乞丐出身,乞丐在后唐连贱人都不如,与奴隶无异,除了比别人更卖些力,更勇猛无惧外,我们别无选择。因为,一旦我们偷懒,势必会有人诟病我们的出身,届时,义父将面临死路一条。
哥哥,你们千牛卫生来就是贵人,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尊敬,你们永远体会不到贱奴的悲哀。我和大莽、小威不想重新过回贱奴的生活,义父亦希望他百年之后,我们失去了他的庇护,依旧能保住现有的良人身份,故,在削减脑袋,让自己彻底融入京兆府,获得兄弟们尊重和认可的同时,真本事才是我们得以安身立命的依仗。而所谓的真本事,皆靠我们兄妹三人,一点一滴用血汗打拼出来。
现在,您可明白了,我今日为何会说那些话吗?”
李烨彻底呆掉,在他印象中,秦蓁一直是个死皮赖脸、无忧无虑的小混混,脸皮厚,心大,还贼精、会算计,爱占小便宜,又巧舌如簧。倘若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本事过人,又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立场坚定,且心地纯良、质朴,李烨委实在她身上找不出什么优点。
他从未想过,就是这个百无是处的乐天小混混,肩膀上竟扛着如此沉重的包袱。她是如何笑得出来的?困苦潦倒至此,她怎么还能每日都如缺心眼儿般大大咧咧、开开心心,为着一个肉夹馍,便能高兴得如同得到了一座大金山似的?
这丫头,内心究竟有多强大啊!
心中莫名发酸,而在理解了秦蓁的难处之后,李烨甚至觉得,秦蓁对他的污蔑,对六扇门的诋毁,当真太轻了些,比起他们兄妹三人活下去的本能,他和云琅等人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伸手揉揉秦蓁发顶,李烨的声音都比平日里温柔许多:“蓁蓁,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嗯?”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她方才说的那些,虽都是实情,却有些夸张煽情的成分,毕竟要引发李烨的同情,才好蒙混过关。
实际上,她和大莽、小威的日子也没难过成那样,义父贾伟杰在京兆府根基深厚,单看他们仨的月俸,便知府尹大人内心是包庇他们的,更何况,他们三兄妹一个比一个会来事儿,大莽勤快踏实,小威机灵有眼色,她秦蓁更别说了,嘴甜乐观热心肠,在京兆府衙,他们三个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今日那般诋毁诽谤,乃是兄弟们对他们仨态度日渐小心谨慎下的防患未然,自然,还有虚荣心在作祟。
秦蓁万万没想到,自己啰里吧嗦一番话,会将李烨感动成这样?
之前在府衙就因说的太过,被众兄弟们左一句“联名”,右一句“联名”,搞得心惊肉跳,此时秦蓁再不敢将李烨忽悠太过。
故而,她像没事人般蹦跶着脚拍拍李烨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哥哥您别这么煽情啊,其实我和大莽、小威过的还是挺好的,府尹大人和众兄弟们都挺照顾我们,只要我们以后低调些,尽可能与大家步调一致,就不会有人欺负排挤我们啦!”
这话说的实在,听入李烨耳中,却觉秦蓁乃是在故意宽慰他。愈发心疼这丫头,李烨思忖片刻,突然问:“蓁蓁,你和大莽、小威,可愿来我们六扇门?”
“嗯……啊?”秦蓁的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李烨见她如此吃惊,略微不悦,“怎么?看不上我们六扇门?”
“哪里哪里?”秦蓁忙赔笑道:“谁不知六扇门的月俸乃是有司衙门中最高的?但是哥哥,似我和大莽、小威这般出身,入六扇门恐被人笑话死吧?再说,大莽刚刚升任捕头,突然调去六扇门,府尹大人和兄弟们会怎么看他?倒不是大莽爱慕虚荣,在意别人的眼光,着实是在京兆府待的太久,已经有感情了呀!”
秦蓁未说的是,义父对六扇门成见颇深,更是莫名厌恶李烨,倘若知晓他们三个同时跳槽调去六扇门,还不打死他们啊?
李烨似被她说动,垂眸想了想方道:“我很早就有此想法,但之前也是考虑到这些,担心你们兄妹被世人诟病,故而不敢擅作主张。可是你们留在京兆府也是被人欺负,倒不如随了我去六扇门,至少六扇门上有我罩着,下有云琅、张青他们帮衬,总不至于叫你们兄妹吃亏。”
“可是……”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大莽的仕途将将起步,确实不宜调动,小威这孩子留在京兆府却是可惜,你更不该只在京兆府内做一名衙役。这样吧,让大莽继续留任京兆府,你和小威且随我去六扇门,我让云琅着力栽培一下小威,日后也好替他博个官位,总得让你们脱掉良人的帽子,怎么都该如顾少卿那般,跨一只脚挤进贵人行列才是。”
“啊?”秦蓁目瞪口呆……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