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枕头锁：扮作婢女
秦蓁自幼吃百家饭长大,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更何况,她在京兆府当杂役这两年,整日混迹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似汪柔儿这种深闺大小姐,心思和城府,岂会比她更深?
她从第一眼打量汪柔儿时,便瞧出了汪柔儿的敌意。汪柔儿的心思很好猜,无非是危机感作祟,觉得她秦蓁鸠占鹊巢,怕她秦蓁,将她的子正哥哥抢走罢了。
倘若秦蓁全心全意爱慕李烨,指不定还真会与汪柔儿斗一番心眼儿,可秦蓁这个人好吃懒做,最不喜强出头与人争斗,便是感情方面,她也顺其自然,懒得去努力,更不会死乞白赖主动发起进攻。李烨曾明明确确说过不喜欢她,明明确确说过,即便全天下女子都死光了,也不会娶她,那她做甚要去爱慕李烨?犯贱吗?
横竖不爱,那她有何必要与汪柔儿争口舌之利?争输了压根不用提,整个是在浪费口水,便是争赢了,她秦蓁又能如何?非但不能多长一块肉,还会惹恼汪柔儿,失去潜入御史府的机会。如此赔钱买卖,打死秦蓁,她也不会去做。
在她眼里,汪柔儿就是个被人宠坏的小孩子,小孩子发脾气的时候,成年人难道还能与她去论长短?与其费心费力,倒不如顺毛撸,随便说两句好听话哄一哄,反正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若哄高兴了,汪柔儿办事的时候,也能更加尽心尽力。
故,明知道那是汪柔儿挑衅,秦蓁却懒得搭理,直接嬉皮笑脸四两拨千斤地给糊弄了回去。
果然,伸手不打笑脸人,汪柔儿气鼓鼓地瞧了她片刻,终于偃旗息鼓了。
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汪柔儿显然不太服气,她站起身走到秦蓁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秦蓁好几遍,还围着秦蓁转了两圈,方面色不愉道:“秦捕头五大三粗,比较适合假扮成婢女,索性让我的贴身婢女带你下去换身衣裳,稍微妆扮一下,我们再出发如何?”
这话这么听,都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讥讽,李烨心头火气蹭地一下上来,脱口就想回应一句“不如何”,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开口,秦蓁已笑着点头道:“正合我意,汪小姐的贴身婢女是哪一位?我现在就随她去吧?”
汪柔儿:“……”
她明明是想羞辱秦蓁的好不好?为何这女捕头却不骄不躁、不急不恼,总是能让她的拳头打在棉花包上?
秦蓁已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汪柔儿即便再想找茬也寻不到借口,自己将自己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她终于气恼地站起身,边往外走边道:“既如此,你就随我来吧!”
“好嘞!”秦蓁大喜,抬脚就要跟上。
堪堪迈出去两步,后衣领却被李烨揪住。李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瞪着秦蓁的眸子里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仿佛随时都会喷出来,将秦蓁彻底烧成灰烬。
秦蓁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缩着脖子问:“李……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汪政也站了起来,自己的徒弟什么秉性,他太清楚了,李烨护犊,六扇门里的千牛卫,哪个不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秦蓁既是他的下属,李烨岂会容秦蓁吃亏?更何况,李烨明显对秦蓁与众不同,柔儿这般直剌剌地左使个绊子,右出个难题,便是他这个做爹爹的看了,都觉汗颜,李烨心高气傲,不恼才叫奇怪。
其实,李烨对秦蓁的与众不同看在汪政眼睛里,压根不算个事儿。男人嘛,喜新厌旧乃是天性,婚后有三妻四妾亦再正常不过,他就不信,以李烨的精明冷静,会为了个秦蓁,舍弃柔儿,舍弃他们太尉府的势力?
不过还别说,秦蓁这小捕头当真有点意思,莫说李烨,便是他汪政,亦对秦蓁刮目相看。
汪政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儿没见过?岂会瞧不出方才秦蓁在四两拨千斤?若论起来,柔儿压根不是这小捕头的对手,难得的是,秦蓁明知柔儿对她有敌意,却并未放在心上,只将柔儿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从头到尾都在哄骗。如此豁达,汪政倒觉得,李烨日后纳秦蓁为妾,委实不错,指不定有秦蓁在,还能保护柔儿呢。
念及此,汪政红着老脸尴尬道:“秦捕头,柔儿被我宠坏了,实在不懂事,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这样吧,你无需扮作丫鬟婢女,就以我太尉府侄小姐的身份,陪柔儿一同去御史府便是。”
“那怎么行?”秦蓁哪里知道汪政已经将她当成李烨的小妾看待了,听汪政这般说,不由急了:“汪太尉,这个您还真不懂,千金小姐委实不如丫鬟婢女方便,其他不说,单是勘察地形,我只有以婢女身份,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若扮作千金大小姐,我要如何在御史府内四处乱转?”
汪政一愣,登时恍然大悟。他就说这小捕头气度涵养不一般,竟能如此沉得住气,却原来,人家压根就不爱慕李烨,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与柔儿争风吃醋啊!
居然是自己想多了,汪政下意识睇了眼面沉如铁的李烨,嘿嘿笑起来,“是老夫鲁钝了,秦捕头不但聪慧,还能以大局为重,当真令人佩服。”
“汪太尉过奖!”秦蓁冲他拱拱手,又扯掉李烨还揪着她后衣领的手,也嘿嘿笑道:“李大人您莫急,只要汪小姐能成功将我带进御史府,我便有办法见到朱氏,绝不会耽误大人您向圣上述职。”
言毕,她又冲汪政笑笑,一溜烟地追汪柔儿去了。
汪政目送她离开,方将视线落回李烨身上,“这小捕头不错,只可惜乃是女儿身,若是男子,指不定又是第二个李烨。”
李烨并不反驳,只淡淡接口:“她若是男子,应该比我更强些。”
仅用了一炷香的工夫,汪柔儿便带着秦蓁回来了。看着秦蓁的新造型,李烨简直无语,汪政却着实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这定是柔儿你的主意吧?秦捕头的年龄,岂能再梳总角?赶紧让婢女给她拆了重梳。”
汪柔儿冷哼一声,不咸不淡道:“我院子里的婢女梳丫鬟头只会总角,爹爹若觉得总角不好,只管将秦捕头带去您的院子,寻您那些妾室、暖床来重新给秦捕头梳过便是。”
“你……”
秦蓁眼见父女俩要吵起来,忙道:“不碍事的汪太尉,我觉得总角挺好。”
李烨:“……”
是挺好!
秦蓁本就长着张圆脸,又有些婴儿肥,加之肤色极白,整个人都显得粉嘟嘟肉乎乎的,平日里她如男子般大大咧咧只用丝带或男子发钗在脑后梳个马尾,除了个子矮点儿外,倒不觉得怎么小模小样。
此时,那两个总角一梳,硬生生将秦蓁的年龄拉小了足足三四岁,李烨怎么看,都觉得秦蓁跟年画里的善财童子似的。
只不过,相较于善财童子,秦蓁的身形,委实高大了些,再结合她的实际年龄,便让李烨产生出,长了副娃娃脸的傻大姐的错觉来。
他刚想到傻大姐,秦蓁便冲他和汪政呲牙一笑:“嘿嘿!汪太尉、李大人,你们说,我这副模样,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
李烨:“……”
汪政:“……”
这丫头真是个傻的吧?哪有人说自己缺心眼儿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柔儿在故意恶搞欺负她,她却也如此高兴,该说她什么才好?
到底是在太尉府,已然洞悉了李烨的心思,汪政便不好让柔儿将事情做得太过难看,他轻咳两声,不太自在道:“其实,挺好看的,秦捕头粉妆玉琢,便是梳总角,也很漂亮,只是,身形不大像七八岁的孩子,所以,秦捕头还是随老夫再去后院重新梳过吧?”
“不用这么麻烦,嘿嘿!”秦蓁笑得甚是得意,仿佛丝毫看不出汪政脸上的尴尬,汪柔儿眼睛里的惊愕,以及李烨眼角眉梢的哭笑不得,“我寻思着,一个缺心眼儿,有些傻的婢女,便是在别人府上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估计也没人会追究。”
将目光投向汪柔儿,她终于敛了笑,正色道:“汪小姐,此事干系重大,涉及李大人的身家性命,我们万万不可托大。待会儿我们去了御史府后,你无需管我,旁人问起来,只说我幼时发热将脑子烧坏了,有些智障,切记,只要御史府的人不动手打我,你尽管睁只眼闭只眼就好。”
汪柔儿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自己已做到这般,秦蓁依旧心无旁骛地想着办案,这样的女子,虽令人不爽,却真心恨不起来。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已然出手三次,秦蓁三次却都未接招,如此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咬咬下唇,她终是悻悻道:“我省得了。”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