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断掌劫：莫名敌意
李烨未料秦蓁如此不成体统,在大街上就敢对他动手动脚,骇得一把将秦蓁扯下,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发现着衙役服侍的秦蓁乃是名女子,方拎着她的后衣领,一路疾行至偏僻小巷。
一松手,他便劈头盖脸训斥起来:“你瞧瞧你,啊?可有半点未出阁的小姑娘的样子?我说过多少回,我是男子,你是女子,男女有别,不能动手动脚、搂搂抱抱,你怎地总是不长记性?没人时动手动脚便罢了,我大人大量,吃点亏也不与你计较,可眼下在大街上,这来来往往车水马龙,有多少人都看着?指不定哪家茶馆酒楼内还坐着与我同朝为官的文武大臣,若叫他们瞧了去,我李烨顶多背个风流不羁的浪名,可是你呢?你日后还要怎么嫁人?”
李烨一边训斥,一边用手指头戳秦蓁的脑门,及至最后一句说完,秦蓁终于忍不住,张嘴一口叼住他的手指,还含混不清威胁道:“哥哥,差不多可以了,怎地没玩没了?老虎不发威,您还真当我是病猫啊?”
李烨:“……”
这丫头脑筋是不是不太好使?他苦口婆心为了谁,她倒不耐烦?这般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世上怕也仅有她秦蓁一人吧?
秦蓁见自己的话把李烨噎住,笑眯眯松口,还极好心地用袖子帮他擦拭指头上沾染的口水,煞有介事道:“对嘛,哥哥您是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之人,怎可如此絮絮叨叨、婆烦嘴碎?一般絮叨嘴碎者只适合做跑腿小厮,似哥哥您这种大人物,都比较深沉。所谓深沉,必须沉得住气,泰山压顶也不行于色,且要少说话,话越少越好,最好根本不开口,那般才镇得住场子。可您看看您方才,一张嘴就啰里吧嗦扯一大堆,简直跟市井泼妇骂街也没甚两样嘛!
当然,我也知大庭广众之下不宜搂搂抱抱,可我刚才不是被您感动到了吗?您说您做了这般天大的好事,我总得给您庆祝庆祝,向您表达一下我的喜悦之情和感激之意吧。不过是得意忘形下的行为唐突,想咱们在衙门里,不天天这般跟兄弟们搂搂抱抱、勾肩搭背吗?您至于小题大做吗?横竖我整日里男子装扮,有谁知道我秦蓁乃一女子?便是有人瞧见,顶多以为哥哥您有龙阳之好,断不会觉得您跟下属暧昧不清,更不至于玷污我的名声。
另,什么叫我总喜欢动手动脚、搂搂抱抱?喜欢动手动脚的,难道不是哥哥您吗?您且瞧瞧您这根手指,有哪一日,不戳几回我的额头?又有哪一日,您这大掌不在我头上乱揉几遭?您看您看,”秦蓁一撸刘海,露出饱满额头,“我这脑门都叫您揉秃了,再揉下去,只怕我得去寺庙里做姑子,哪里还等得到嫁人?
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都尚未抱怨您欺负我,您却说这么多话,单凭今日您这番表现,都不难看出,日后待您老了,定然是个特别唠叨、特别烦人的老头儿!”
李烨:“……”
我勒个去!他简直要被这丫头气笑了。他不过好心说她几句,她便反驳了一大堆,还嫌他絮絮叨叨、婆烦碎嘴,到底是谁絮絮叨叨、婆烦碎嘴啊?还敢提龙阳之好,若不拜她秦蓁所赐,他李烨怎么可能会被人误认为有龙阳之好?
最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丫头居然说他老了以后,乃是一特别唠叨、烦人的老头儿,这是什么话?当真气死他了。
不过说到动手动脚,李烨却有些理亏,秦蓁所言非虚,相比之下,确实是他更喜欢碰她,就好比揉她发顶、捏她鼻子、弹她爆栗,这些似乎早已成为他李烨的习惯,若是每天不动动她,总觉少了点甚,浑身都不自在。
然理亏归理亏,李烨到底是男子,脸皮终归厚些,但见秦蓁振振有词,还时不时翻个白眼,他眼眸一眯,唇角突然勾起抹坏笑,下一瞬,他已舒展猿臂,将秦蓁抱了个满怀,同时骤然俯首,竟“吧唧”一声,在秦蓁唇角印了个极其响亮的吻。
而不待秦蓁有所反应,李烨的薄唇又移至她耳边,轻咬着秦蓁的耳朵笑道:“坏东西,这才叫欺负,懂吗?以后若想栽赃我有龙阳之好,只是拥抱不行,我不介意多吃两回你唇上的胭脂。”
说罢,他丢下呆若木鸡的秦蓁,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秦蓁随李烨寻到牛大家时,大郎和二郎正在院子里挑胡豆,那胡豆不过小小一碗,却是发了芽的,色泽乌黑,一瞧便知乃是被人用水泡过后,挑出来丢弃的腐豆。
然大郎和二郎却挑得无比认真,大郎为鼓励弟弟,还时不时摸一下他的头,“二郎好好挑,只要上面有点黄的,都可食,阿兄晚点用胡豆给二郎做胡羹,保管今晚让二郎吃的饱饱的。”
二郎哪里知道胡羹与胡豆完全是两回事,但听阿兄说要给他做胡羹,兴奋得眼睛发亮,愈发认真的挑拣起来,一双嫩生生的小手裸露在外冻得通红,却依旧笑意盎然。
秦蓁瞧得鼻子发酸,才用手背去擦拭眼角,李烨已悄无声息递来才买的点心,她感激地睇李烨一眼,忙疾步上前,蹲在两小儿面前柔声道:“二郎真乖,不过啊,这碗胡豆已经腐烂,不能吃了,若二郎喜欢吃胡羹,明日姐姐带你去朱雀大街上吃可好?”
秦蓁说着话,已将点心像大郎二郎递去。哪曾想,二郎看清楚是她,竟一把将点心打翻在地,嘴里还戒备地嚷嚷道:“你如何进来的?快些出去,我和阿兄人穷志不短,断不会收你这嗟来之食。”
秦蓁先是一愣,继而微微眯起眼睛。当真奇怪,昨日她将大郎、二郎和江二娘领去后院,替他们包扎的时候,二郎可不是这个态度,尤其在吃了秦蓁的润喉糖后,他看向秦蓁的目光中,充满讨好和崇拜,怎地将将一晚才过去,二郎便又如昨日敲登闻鼓时那般,再次对她充满敌意呢?
大郎到底年长些,虽瞳眸中亦带着警惕与排斥,却多少懂得迂回,他昨日对李烨的印象委实深刻,此时见二郎态度激进,生怕惹怒了秦蓁和李烨,忙拉着二郎站起身,冲秦蓁和李烨一鞠到地,“不知李大人和秦捕头会来造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李烨颇觉有趣,走上前问“你小小年纪,倒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伦不类的礼节?”
“是隔壁婶儿教我们的,”大郎一板一眼道:“婶儿说,在我后唐,学而优则仕,士农工商,我们牛家没有土地良田,注定无法种地为生,做工经商在我后唐都乃下乘,唯有读书入仕才是正道,故,婶儿有时间,会教授我和二郎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两日,你们的饭食,都是自己打理吗?”李烨再问。
“非也,”大郎依旧不卑不亢,“昨日回来后,在婶儿家与媚娘一同用的晚膳。”
“那今日呢?”
“今日婶儿说她身子不适,让我和二郎自行解决。”
身子不适?虽说江二娘并非大郎与二郎的娘,没义务替慕容氏抚养两个孩子,但她既参与进本案,总不至于眼睁睁瞧着大郎二郎没饭吃,置之不理吧?
想到才被腰斩的牛大,李烨与秦蓁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向院墙走去。
牛大家与江二娘家比邻而居,中间仅隔着道院墙,或许这院墙原本就破败不堪,亦或是那天牛大行凶,将院墙推塌,此时,院墙中间断开一条半人宽的裂缝,成年人过去得侧着身,大郎、二郎和媚娘想要互通往来,却是方便得很。
秦蓁身材娇小,她懒得绕圈,一闪身,便从裂缝里钻去了隔壁,“大人,你也钻过来吧,稍微侧着点就能进来。”
李烨透过缝隙看她一眼,并不接话,而是一纵身,竟从围墙之上跃了过去。
秦蓁刚想骂他“骚包”,便听围墙那头二郎“哇呜”一声,兴高采烈嚷道:“阿兄阿兄,你看见了没?李大人会飞,他会飞,娘说我们以后学了本事,爹爹就不敢打我们了,是不是我们练的跟李大人这般厉害,就能保护……唔!”他话未说完,已被大郎捂了回去。
秦蓁透过裂缝,一瞬不瞬盯着大郎与二郎互动,直至大郎满脸惶恐地望过来,直直对上她的视线,又倏地一下扭头避开,她才莞尔转身。
钻墙而入实属失礼,秦蓁不欲继续造次,故而站在院子唤道:“江二娘在家吗?我们李大人来看你和大郎二郎了。”
一连喊了三遍,为将江二娘喊出来,媚娘却怯生生地伸了个小脑袋出来。
看见秦蓁和李烨站在院子里,媚娘小小的脸上登时浮现出惊恐,倏地一下,又缩了回去……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