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断掌劫：两个吃货
“嗨!”白威一拍大腿:“竟是这个理由啊,害我白白担心。其实李大人您太多虑了,我们那里本就是蓁蓁姐的家,她自己的小院亦在猫耳胡同,太晚的话,留宿一夜便是,哪里会不安全?”
“呵!”李烨莞尔,但下一刻,他却突然正色问:“小威,你真的了解蓁蓁吗?”
“嗯?”白威被李烨问的一愣。
李烨拍拍他的肩,“我且问你,蓁蓁缘何会从贾参军家里搬出来?”
“因为蓁蓁姐是女孩子呀,”白威想都不想,脱口道:“蓁蓁姐尚未及笄时,义父便说了,蓁蓁姐是女孩子,不宜与我们三个大男人同吃同住。其实我和莽哥都觉义父太过小心,蓁蓁姐还是他的女儿,是莽哥和我的姐妹,有甚不方便的?”
“当真方便吗?”李烨反问:“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妹,成年后都要避嫌,更何况,无论贾参军还是你和大莽,都与蓁蓁毫无半点血缘。你们父子三人自是掏心挖肝地对蓁蓁好,绝不会有半分歹念,但外人呢?
小威,人言可畏,你们兄妹三人出身低贱,却个个都乃人中翘楚,别有用心之人是否会拿这些事情做文章抨击非议蓁蓁,谁也不敢保证,你与大莽乃是男人,不理会闲言碎语也就罢了,然蓁蓁到底是女子,便是她自己不在乎名声,你们父子三个,也能不在乎吗?”
白威一下子被李烨问愣住了,他虽聪慧,却心思纯净,哪里会想到如此龌龊腌臜的假设?可李烨所言句句肺腑,单是初听,便让他额头出汗,若再往深里想,则更是细思极恐。
“难怪,我每回抱怨义父为何要撵蓁蓁姐搬出去住,义父都会训斥我竖子,竟是这个原因,蓁蓁姐也太难了吧?连抚养她长大的义父,以及我和莽哥这样一同长大的兄弟,都无法亲近。”
“谁说不是呢?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对女子何其冷漠残忍,否则,哪里会有马文墉和牛大这等混账,有怎会有那么多类似朱氏和慕容氏的可怜女子?”抬头望一眼落日余空,李烨轻叹:“蓁蓁平素吊儿郎当,总没个正形儿,心思却极纯善,她既从你们那里搬出来了,断不会再留宿,拂了贾参军的好意。
至于小院,她是不会回去住的,早先我便听说,老乞丐心善,又从街上捡回来几名小乞儿。如今那小院人满为患,已然成了猫耳胡同的孤独园,蓁蓁怎么可能还会抢孩子们的床铺,晚上在那里留宿?
另,六扇门还有三个孩子在等她,媚娘自是不用提,但凡蓁蓁不在,她哭着闹着总也不肯睡,便是大郎二郎,也总要在睡前缠在她那里赖两颗润喉糖,听她胡吹乱说些神力鬼怪和战场杀敌的故事。
你说她有这么多不得已和放不下,如何会感情用事,任由自己在外留宿?”
白威微张着嘴,呆愣愣听李烨说完,许久,才似回神般,面带崇拜脱口道:“李大人,您不过认识我蓁蓁姐才半年,怎地比我这个从小跟蓁蓁姐一同长大的弟弟,还要了解她啊?您……您可是喜欢我蓁蓁姐?”
李烨身子一僵。这傻小子浑说什么大实话?如此羞人的话题,要他怎么回答?说不是吗?时至今日,若他还未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太蠢了点?可若说是,他现如今又能给予蓁蓁什么?只是一句不负责任的“我心悦你”便罢了吗?不,他李烨要的并非花言巧语下的一时贪欢,他想要,长长久久的厮守,想要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等等,蓁蓁请再等等,再给我李烨多一点点时间,待我将诸事尽数安排妥帖,我定然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垂眸,李烨唇角含笑地默了十余息,方缓缓道:“自然,似蓁蓁那样的性子,我们六扇门,可有谁不喜欢她吗?莫说与她年纪相当的,以及媚娘、二郎这些小的,便是负责洒扫的老杂役,瞧见蓁蓁都眉开眼笑,本官亦是俗人,岂能不喜欢她?”
说罢,不等白威反应过来,李烨已先行一步追赶秦蓁去了。
秦蓁独自气鼓鼓地走了一截,火气渐渐消了,反倒有些好笑,小威自幼便如此,她随便找个由头敷衍过去便是,做甚这般较真儿?搞的好像爱而不得,反倒恼羞成怒了一样。
她遇事总能自己想通,极少钻牛角尖,更不会与自己较劲儿,故而李烨和白威追上她时,她正笑眯眯蹲在街边饼铺门口,流着口水看厨子烤胡饼。
白威年纪小,心性儿跟秦蓁差不多,方才还在纠结李烨同去猫耳胡同,义父会不会向秦蓁追责,现下瞧见烤胡饼,亦眼巴巴凑到秦蓁身边儿去了。
李烨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顿觉哭笑不得,“你们俩倒真是亲姐弟,竟是一般贪吃,不是才在六扇门用过晚膳吗?蓁蓁你一人就吃了一整只黄金鸡诶,还有小威,我吃了三碗娇耳,已觉自己像个饭桶,你倒是好,一口气吃了六碗,你二人倒是有多大的肚子啊,怎地转眼工夫,又馋成这样?”
秦蓁拉着白威站起来,吸溜一下口水笑道:“大人您这可就不懂了,今晚我和小威吃的确实很饱,若说再吃,估计也吃不下,但吃不吃得下,跟馋不馋,乃是两码事,这就好比你身上明明有衣裳,并非衣不蔽体,亦不觉冷,但在成衣铺子里瞧见心仪的漂亮衣裳,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一样,我和小威不过是看看,没有要吃的意思。”
才说完,袖子就被白威拽了一下。秦蓁面上表情僵了僵,又嘿嘿道:“那个,当然,新鲜出炉的胡饼,跟打包带回去的味道不太一样,那股酥香,唯有直接在店铺里购得便吃,才能体会得到。嘿嘿,我和小威都知大人您出手阔绰,最是体贴心疼下属,故而,若您非要给我们买半只胡饼尝尝,我们也不会介意,勉强还是能笑纳的。”
李烨:“……”
好么,两个小东西明明自己嘴馋想吃,偏偏还要说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什么叫他非要给他们买胡饼尝尝?他有这么上赶着犯贱吗?休要给他李烨戴出手阔绰、体贴心疼下属的高帽子,难不成,他今日不给他们买胡饼,就不体贴心疼下属,不出手阔绰了?那今日拎去后院的美味佳肴,可都是喂了小猪?
想到小猪,越是越看越觉得这姐弟俩神似,李烨更觉哭笑不得,原本只是秦蓁一个吃货,现如今加上白威,成了一双,他这般苦巴巴的把他们姐弟两个从京兆府挖来,可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横竖走了这一路,该消的食也消的差不多了,倒也不怕他俩吃坏,李烨笑着摇头,还是步入饼铺,买了一整张胡饼出来。
那胡饼刚刚出炉,滚烫炙手,李烨还知用袖子包着拿出来,秦蓁却是张开两只手就来抓,待抓到手里,烫得龇牙咧嘴,却又舍不得扔掉,嘴里“呼呼”吹着气,一个劲儿地在地上蹦跶。
白威生怕秦蓁一个不小心,会将胡饼抛飞出去,紧张地用手在下面接着,急得直嚷嚷:“哎呀蓁蓁姐,你若是拿不住,且让我来拿,我皮厚肉糙,却是不怕烫的。你可小心点,看看,这边的肉馅儿要露出来了,还有那边,那边似要滴油了,蓁蓁姐,你拿高一点,千万别撒手啊!”
李烨看了他二人片刻,无语望天,望着望着,又生出感叹:“我曾在书上读到过前唐宰相刘晏在街头吃饼的野史,还曾笑话刘晏不成体统,可今日见了秦捕头和白捕快,方知何为小巫见大巫。”
“嘿嘿!”秦蓁烫得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却没忘记李烨这个掏腰包请客的金主,听李烨这般说,立时接嘴道:“何为不成体统?大人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从未挨过饿,不知美食有多重要。想当初,我和大莽、小威兄妹三人沿街乞讨,莫说滚烫的胡饼,便是串着烙铁被人丢弃的烤肉,我们也能一并生吞下去。故而,体统这种东西,只是针对有钱人而言,至于我和小威这样的穷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五脏庙,更重要些。”
李烨被她堵得一噎,眼瞧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看他们,忙不迭取出铺子掌柜给的一方巾帕,抢过秦蓁手里的胡饼包了,拉着姐弟俩就走。
到了猫耳胡同,李烨却停下来,将手里的吃食全都递给秦蓁和白威,转身便走。
“诶,大人?”秦蓁不知他要去哪里,一把拉住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小院等你们,刚好去瞧瞧小豆他们祖孙俩,还缺些什么?”
秦蓁先是一愣,继而,眼圈红了……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