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工还是创业，这是个问题

林下拉着小粉团在机场checkin完毕,对身边的付天说,“我们自己进去坐小火车就好了,你这么忙,还是早点回去吧。进城可是得好一堵。”

付天微笑着,“我不着急。你们这一回洛杉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粉团了,让我多看她几眼。”

林下妈妈在一旁道,“粉团回去就该正式上幼儿园了,以后只有假期能回国了。你想看她,可以来洛杉矶啊,提前通知我们就好。”

付天一边送林下一行向安检口行进,一边对粉团说,“回去要听姥姥和妈妈的话啊。有空你和爸爸视频。”

粉团天真无邪地笑着,“好啊!”

眼看要到闸口了,付天说了声,“妈,你带粉团先进去,我还想和下下说两句。”

林下妈妈点了点头,“粉团,你和姥姥先去等小火车,好么?”

粉团点了点头,“好啊!我们帮妈妈占个座儿。”

付天见粉团走远了,语重心长道,“下下,我知道我没资格安排你的生活,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你这两次来也看到了,国内影视行业正蓬勃上升,大家对于好莱坞的合作和投资都是很热衷的。可是做两边桥梁的人,靠谱的,寥寥无几。我觉得你应该趁着现在派拉蒙的战略倾斜自立门户,自己做一家中美合作的公司。这样,你不仅可以嫁接派拉蒙的资源,还可以把美国的其他影厂资源也带进来。”

林下毫不在意地一笑,“谢谢付总抬举啊。我毕业没多久,按你之前的评价,是象牙塔里呆太久的人,做不了生意。现在让我自己单干,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付天认真道,“创业何艰辛,怎么会让你单干呢?美国这个行业已经很成熟了,有固定的工作模式和法制行规约束,这个你自己就能搞定。但中国这边不一样,自然是要有能替你搞定国内这些的大个子撑着的。你只需要做好你擅长的,把资源对接起来,科学化管理就好了。”

林下淡淡一笑,“谢谢啊,你也知道,国内做这个的,靠谱的太少,我可不敢随便冒险。”

“我既然提出这个想法,自然是有人选。”付天追上一步,“我们中友是上市公司,有实力,有意愿,在内娱也是第一把交椅。我作为中友的股东,对你也是双重保险吧。”

“原来是付总要亲自出马啊。”林下笑道,“怎么敢劳你大驾?再说了,粉团回去就该上幼儿园了。我总不能让她跟我两头跑。”

“你可以把粉团放在国内啊,你一个人两边跑还轻松。妈又不会说英语,还是在国内生活更方便。”

“多谢付总操心啊,我还是先把派拉蒙这一摊子事情做好了,再考虑下一步。”林下向闸口走去,“倒是我劝一句,想做成好莱坞六大那样的百年老店,你们中友最好做事规矩一点。欠人工资、出尔反尔这样的事,还是少做点!”

付天一怔,“你是说夏珊的事情么?她既然拿着公司的钱,就要和公司步调一致。公司的整体策略那时候的确还没有走到可以拿出2亿美金来和一同投资的‘第7娱乐’的程度,是她一厢情愿想让这个deal赶紧close了。她这么想自作主张,就该自己做老板,而不是给人打工。”

林下冷笑一声,“付总果然是有着资本家天衣无缝的逻辑。所以后来夏珊找来朗月集团接棒,让你们解围这件事,在你看来,也不过是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出手罢了,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对吧。试问你们这样的经营理念,待人态度,我怎么敢和你们一起做事情?成了都是你们的功劳,不成,都是别人的错。”林下说着,完全不给付天解释的机会,“付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觉得我俩这辈子唯一还能一起做的事情,就是让小粉团快乐长大。”

经过漫长的飞行,林下和妈妈牵着小粉团,老远就看见了郝帅的车。郝帅兴奋地跑过来,一把抱起小粉团,“哎呦,宝宝,你可是长得太快了。让你帅帅姨妈亲一个。”

林下笑道,“粉团,还不赶紧喊帅帅姨好!知道你要回来,可是给你准备了一屋子的好吃的。”

粉团奶声奶气道,“帅帅姨好!好帅的姨。”

郝帅哈哈大笑,“哟,这一个暑假没白在北京呆。这中文水平,都会回环了。”

林下笑道,“成了。让姨带你和姥姥回家。妈妈直接去公司了。”

林下妈妈惊道,“这就去公司了?”

“可不是么!马上就到一年一度的美国电影峰会了,好多材料要准备。”林下一边说一边提起自己的包来,“另外我下午茶还有一个会,是ew银行的蔡晶约的。说是国内排名第二的娱乐巨头广容集团的前cfo过来,我开完会就回来啊。”

粉团渴望地看着林下,“妈妈,那你回来吃晚饭啊。帅帅姨给我的食物,我都给你留一点。”

林下笑着亲了亲粉团,“好,我们粉团最大度了,有好东西都要和大家分享。”

一回到公司,林下就被桌上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吓到。芙萝西冲上来,“林下,你可算回来了。夏天过去了,接下来几部都是重头,你可是得加紧了。”

珍妮也凑过来,“是啊。你出差这两回,都是我替你顶着。他们这么安排,芙萝西都担心你要被派拉蒙直接挖走了。”

林下笑道,“你放心,我可受不了天天困在影厂办公室里的生活。我们这儿,可以怎么舒服怎么穿,没事还能围坐在地上吃薯条,能一样么?他们买不走我。”

芙萝西叹了口气,“不是我说。这几年派拉蒙发行的电影数量真的是与日俱下。说起来,我们的工作没那么忙了,随时还能放个假。但是从长期来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的收入来源于派拉蒙的营销预算,他们发的电影少,我们挣得也少。这都是相辅相成的。”说着小声对林下和珍妮说,“你知道么?之前在m的那个爱丽丝,现在去做狮门影业的第三方营销主管了。她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叙叙旧,实际是来挖人。珍妮、诺亚、茉莉,都被她分头联系了。”

林下一惊,“虽然说广告营销界人员流动性大从来都不是秘密,但是这么赤裸裸的挖人,也太胆大了吧!”

珍妮耸了耸肩,“咱们这个行当,不是狠人怎么出挑?”

林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先当个工作狠人吧。我们把这座山过一过,到底都是什么通告和新要求?”

芙萝西摇了摇头,“别提了。新的要求是我们居然要拿出25万美金给《搞怪蠢蛋秀》做一批获奖季宣传。”

林下大惊失色,“为什么?这种电影卖卖钱就算了,绝对不可能得奥斯卡的啊。他们不会是因为这部戏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化妆奖就要乱砸钱吧?”

芙萝西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说了也不算数。主演一看到获得了最佳化妆奖提名,简直眼睛都直了。要求亚当必须做一轮宣传。亚当也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只是他没想过,这一个所谓的小要求,我们可是得跑断腿。”

林下看了看表,“成了,芙萝西,这个都听你指挥。赶紧把你觉得合适的渠道单拿出来我们确认一下,我迎合你的想法出一套策略。这个本来就是花钱买开心的,让他们自high就成功了。不用太考虑实际的投放互动效果。赶紧确定了,我还得去下午茶会。”

林下忙完了办公室里的策划案,匆匆忙忙赶到urthcafé,只见三位一身西装的中国男士已经坐在那里了。“不好意思啊,停车场找个车位真是累死人。让你们久等了!我是林下。”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张口道,“没事,我们也才到。我就是蔡晶介绍的梅森。这位是咱们中国艺术片的著名导演王宇。柏林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的中英文期刊,都是他做的。”然后又指了指身边一脸学究样的男人说,“这是国内基金大佬李风。听说你也是清华出来的。我和李风都是清华毕业的,算你大师兄吧。”

“这么巧,二位师兄好!”林下笑道,“幸会!我何德何能,能让你们仨特地前来拜访?”

梅森笑道,“哎!你也很优秀啊。我之前在广容做纳斯达克上市的时候认识的蔡晶。现在国内影视行业有多热你也清楚。我是资本出身,和李风都是理工科思维。总觉得不能一直靠江湖辈份,靠人际关系赌影视投资,还是要讲究科学方法。特别是影视宣发这块儿。我们早听说好莱坞有成熟的大数据运算评估系统,像netflix大火的《纸牌屋》都是根据用户数据算出来的。所以我们就问蔡晶知不知道美国这方面最火的公司是谁,想在中国也进行这样的系统操作。这不,蔡晶就介绍了你。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林下笑道,“这个专家不敢当,但我们的确是专门做策略规划的。项目早期的科学评估主要都是为绿灯委员会做准备。这个体系和后端的宣发评估测算,并不是一套系统。”

李风好奇道,“这个绿灯委员会究竟是干什么的?总听人说起,却不了解。”

“绿灯委员会,就和你们基金的投委会差不多。一般都是ceo、cfo和集团主席,加上业界各种专家组成,有的影厂会叫上cmo一起,全面评估影视项目是否达到可以启动的程度。能进入绿灯委员会的,都是每家影厂最顶级的人物了。”

梅森连忙问道,“那你说说,这个绿灯委员会,都从哪些方面考察项目呢?”

林下缓缓道,“剧本评估、卡司、制片、导演、预算、类型的历史表现,如果是系列电影,上一部的表现、档期等等。最后我们有自己的统计模型,来评估在特定档期里,特定类型电影的票房最低、最高和平均值,考虑投资回报率。”

“哎呀,这不就是投资的一套逻辑,做尽职调查么!”李风喜道,“这些我们懂啊。你说纯讨论剧本什么的,我们可就是门外汉了,没法参与。”

林下笑道,“影视产品也是商品,自然不是纯靠感觉经验,是有自己的一套科学逻辑的。这也是为什么好莱坞经过了百年,能找到模式和方法。但同时,影视产品也很特殊,需要天才选手的灵机一动,所以我们还是会看到黑马,也会看到大制作扑街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100%成功,这个和投资是一个道理。没有无风险赚钱的生意。”

梅森立刻说,“这是肯定的。但是多一道风控工具,就多一道保障啊。国内还是野蛮生长的态势,一点保障没有。这让很多非影视行业的投资主体不敢出手啊。我们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王宇也说,“那你再说说,宣发这块儿是怎么个预测机制呢?”

林下答道,“最简单,就是我们的所有宣发计划都至少提前1年要出来,根据历史表现和每个片子的具体特点提前分配好不同功用的宣传渠道和手段预算。实时监控数据表现,随时调整。都说广告的钱,总有一半是被浪费的。现在新媒体比例不断提升的环境下,这样的老规律再越来越被克服。所有的投放都是可以追踪的,特别是在和购票平台联动后,可以直接了解每一项的购买转化率,更合理的分布预算。”

梅森问道,“那么你们做这些工作怎么收费的呢?”

“美国有行业规范,就是预算的10%。”

梅森兴奋道,“这个比例可观啊。中国的体量还达不到好莱坞的投放比例,但是会快速成长的。这套模型,你都了解么?”

林下微微一笑,“当然,我们派拉蒙现在用的模型,就是我做的。”

“太好了!”梅森兴奋道,“这个我们回去就能用啊。也不用投资别人的公司了,自己干吧。”

李风显然更加老谋深算,“等一下,你别激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林下,这些投放工作,你们要自己垫资么?垫资怎么保证收回呢?”

林下神秘一笑,“我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这不是中国。在美国,不存在垫资的情况。都是派拉蒙先批准了预算,我们拿了钱才办事的。拿到多少钱,我们就办多少事。没有让代理公司垫钱这一说。”

李风咂了咂嘴,“你看!这就是区别。这个模式在中国行不通。在中国,哪有乙方不用垫资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纠纷。你垫资后,甲方不给钱,你的资金链就断了。”李风沉思了一阵子,“除非你自己是甲方,不然,这个你没法控制啊。你们还得好好想想。”

林下笑道,“我觉得你们有这个意识,科学的进行影视规划,这一点特别难得。其实美国不是影视这一个行业,所有行业都有着缜密的规划体系。未雨绸缪,是做所有事情的态度。中国更多的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开始没有缜密的计划,遇到问题再解决。可是影视这个,是环环相扣的,你前面省掉的每一步,后面都会加倍来找你讨债。只是我觉得,你们在这个阶段在中国推行这一套,怕是太超前了,很难实施。”

梅森满意地一笑,“你看着跟个高中生一样,想不到看问题这么有深度。”说着停了一下,“其实你看,我们今天这个阵容,是有安排的。李风是资本,王宇是导演、制片,我是两边的执行人,也是有资本基底的。我们是想在国内做一个新型的影视公司,用好莱坞这样数据分析为根基,科学管理方法为手段的。我们还缺少一个在好莱坞真的做过大项目,了解这套程序的人。通过刚才的谈话,我们觉得你很合适。你有兴趣回国创业么?”

林下一愣,继而笑道,“怎么最近都是劝我跳槽的?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是灭绝师太类型的,不适合冲锋陷阵。”

梅森立刻道,“不用你冲锋陷阵啊,有我们三个大男人呢。你负责运筹帷幄就好!”

林下又是一笑,“可我不能100%在国内啊。我女儿和妈妈都在美国,我还在坐移民监,我得给我爸妈办绿卡。为了符合移民要求,一年里必须有几个月在美国。”

“这也不是事啊。本来我们也要有和美国的合作,也不能一直呆在国内。海外的业务需要你来跑懂啊。”

“你们不会是认真的吧?”林下不可思议地望着三人。

三人也满是憧憬的望着林下,“当然是认真的!不然我们三个联合创始人一起来见你?”

林下呆住了。她摇了摇头,“我回国了两次,中国影视行业的发展和好莱坞比,还是在很原始的阶段。我觉得这时候回去,市场不成熟,很难有所作为。”

梅森向前探了探,“就是因为市场不成熟,你才能大展拳脚啊。如果一切都和美国一样成熟,就没有新人出头的空间了啊!”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林下的心。正如早前派拉蒙为了做人情,非要砸25万美金打水漂。这样的事情,如果她有发言权,她一定不会这么批准的,可是在影厂里,你只是一颗螺丝钉,随时可是替换的螺丝钉,你的意见并不重要。你只要执行,不犯错误就好。

看出来林下有所保留,梅森又说,“不着急,我们这次来的匆忙,参加完电影会议就回国了。等我回去安排一下,你回国来,我们带你真的见一见做影视的中国有思想,有追求的人。你再决定也不迟。”

李风也说,“是啊。你这么年轻,应该闯一闯。的确,中国人,能做到你现在这个位子,在好莱坞的,已经是凤毛麟角。可中国的机会更多,成功的回报比更大。你看看中美企业的估值就知道,美国是市盈率,中国,那是市梦率。只要你故事够好,梦够大,资本市场的回报一定是美国的百倍!”乘风破浪好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