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幕十四

一个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顺手甩给另一个高些的青年,嘀咕道:“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高个青年拆开看,是大周天山道门的请柬。

“那牛鼻子老道要修仙羽化去,却选不出徒弟来做掌门,我就是搞不懂了,他闭上眼随便钦点一位比啥不强,非得要办个什么比武选掌门,请江湖前辈们过来作见证。”小个少年又道,“这是麻烦,居然还送到我们靖海剑宗。”

大周天山道门此刻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全然没有世外仙山的迹象,附近的村民甚至在山道上摆起小摊,给过路的江湖人卖酒卖茶,做笔小生意。两人坐在一处茶摊上喝水,向老板打听,原是江湖人听说大周山众徒比武,都想趁此机会前往仙山一窥道门玄妙,再说,老掌门请来这么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愣头青们无不眼馋上火,都希望能得哪位高人无意中的青眼相加,得入名门正派。所以,尽管许多人进不得大周天山,山脚下也围了不少人。

小个子嗤之以鼻,那老板问他是否也是来碰运气,找师父的,他牛气哄哄,笑道:“好笑,我做他们师父还差不多。”

老板自知无趣,悻悻离去。

高个看起来有些顾虑,他蹙眉道:“这般口无遮拦,岂不是给靖海剑宗招麻烦?低调些好。”

“靖海剑宗隐居昆仑,鲜少入世,若论起辈分高低,还指不定谁高呢。”小个俨然混不吝,趾高气扬,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来自靖海剑宗。

二人走到山门,一个身高八尺,身材健硕威武的白衣道士就出来拱手相迎。

“不知二位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态度极其恭谦,尽管比二人可能年长了几岁,但还是用接见前辈的礼节对待,让那些围在山门外看热闹的江湖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俩年轻人是何方神圣。

“晚辈,大周天山秋余道长门下首徒余思,负责这几日二位贵客在大周山衣食住行,贵客平日里有什么吩咐请尽管提。”他把人往山中请,山中僻静,古松青苔石板路,朱门厚墙琉璃瓦,俨然一副世外道府的清修所在。

“你认识我?”小个问,他连请柬都没递呢。

“方才在山下就已经有师弟前来通传,靖海剑宗门人已经十多年不曾下山,此番能赏脸来我大周天山,实在是山门之幸。”余思说话时语气非常和善,明明这么高大的身材,待人处事又显得软弱可欺,真是有落差,“只是恕晚辈冒昧,不知二位贵客尊姓大名,晚辈还以为贵派的花神商剑衣会来。”

小个挑挑眉,抱着手不走了,“怎的?我与师兄低调些没闯出个姓名便不待见了?商剑衣乃吾门大师姐,你应该也知道她,为人做事都很猖狂,行踪不定,脾气更是不好,我们是找不到她的,只有她来找我们。你们若是只欢迎商师姐,那我和师兄就先走了,待她哪日记得起再过来罢。”轻飘飘一句话下来,余思顿时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了。

“非也,非也,贵客不要误会,都是余思不懂礼数,请贵客大人大量,无论谁来,都是大周天山之幸。”他急得脑门都出汗来了,说话时一直抱拳低头,仿佛面前就是他的师父,诚惶诚恐。

高个过来将余思扶起,二人都是一袭白衣负剑,玉簪束发,松荫碎光之下,身影落拓,缈然似昆仑谪仙入世。前几年闹遍江湖的花神也是这副打扮,以致于民间开始传起一首童谣:白衣靖海宗,出剑斩如虹,盗匪逃无踪。

高个拱手行礼,他总是话少:“在下,苏剑山。”

“柳剑英,这厢有礼。”小个亦拱手行礼。

“那,苏大侠,柳大侠,里边请。”余思恭敬回礼,招呼着把人往别馆里带。

“师伯,余思有礼。”安顿好两位客人,余思出了别馆才转过弯就撞上了师伯和几个同辈的师弟路过。

“客人不都是往西厢房领,这里住的是谁?还能住别馆里。”师伯随口问。

余思对答如流:“是靖海剑宗的两位门人,师父特地圈出的贵客之一,说这几家无论派谁来,都要高一等招待。”

“靖海剑宗?花神来了?”一位师弟眼睛在发亮。早几年花神下昆仑,挑遍中原无敌手,风头正盛势不可挡,天下无二,若不是后来遇到剑圣只怕她要把中原的天捅个窟窿。

“呃,倒不是她,是她的两位师弟,手里的名帖的确是我们送给靖海剑宗的。”余思挠挠头,虽然他一向恪礼,但语气里也免不得有几分失落,名震江湖的花神,谁人不想见一见呢。

“无论谁来,来者是客,都不能丢了咱大周天山的礼数。”师伯捻捻胡子道,“花神和剑圣小青山大战之后就双双销声匿迹,想来也不是那么好见的。他们能派人来已经是给我们莫大的面子,这话私下说起便罢了,若是当面说,总会拂了人家面子。”

余思一听,又为自己白日失言羞赧起来,幸好天已黑尽,没人注意到他面红耳赤,便走在一行人后头,与大家一起回了厢房休息。蓝孔雀河谷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