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奇话本里,每逢此类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夜间决斗,总是要安排在一个大雨滂沱、飞雪纷纷、夜雾浓重之类的晚上才符合气氛。但今夜偏偏不是,月色明亮得很,仅有的几朵乌云片刻间也被风吹走远。
马靴重新踩进月华中,白色的靴子已经沾染上数朵梅花。
她身上也不干净,本来白色的衣衫被染得一块块大红的颜色,苍白的肌肤上也沾有血迹,是杀得暴戾了些。
拄刀扶膝,她微微喘息。即使武功再高明如她面对众多敌人也不可能完全游刃有余,眼下第一波敌人已经被她杀得差不多了,不远处有火光和脚步声,第二波敌人还在靠近。他们看到自己跌进这条巷子里,被发现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身体是越来越差了,稍微动点武就喘得不行。奚孩安暗骂自己不争气,好歹也要扛到进熙梁城以后再病倒呀。
见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拔出长刀,想往曲巷深处走。
还没走出两步,脚下一软,整个人居然被自己绊倒,狠狠摔倒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她听得自己脑袋嗡嗡的,眼睛也摔出重影,耳朵也发出奇怪的嗡鸣声。该死,倒霉透顶。她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只能把自己往墙角阴影处挪动,好让自己不太容易露出马脚。
曲巷的那头,突然走来一个脚步声。步履稳健,不急不缓,像是一个内功极为深厚的人才有的。
一双皂靴停住,高大的阴影遮蔽所有的月光,将角落里的她完整地圈进黑暗里。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是我来取你性命?”闷沉的声音发出,她立即就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老天无眼,偏偏是他,是不是今夜命数已定她就要死在此处?
眼睛还是很模糊,奚孩安瞧不清余思的容貌,她只是往那个方向抬头,自嘲道:“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就是了。”
此话一出,成功地激怒余思。奚孩安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被余思拎起衣领,他试图与自己对视,可奈何此刻她看不清。
奚孩安眼里的空洞被余思理解成对自己的不屑,他愈发愤怒,将人再次掼到地面,摔得奚孩安七荤八素,脑子一阵阵钻肉的疼,眼睛一阵阵地发黑,更加看不清东西。她趴在地上,听到余思中气十足,丹田旺盛的怒吼:“你不配说出‘师父’二字!大周天派因你灭亡,程神医也因你身死,就连张恩公都生死未卜……你欺我太甚……魔女不诛,中原难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的武功进益不少。
她连说话都气若游丝,但遣词依旧恶毒伤人:“那些老贼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余思拔出剑,抵在奚孩安喉下,“今夜你死于我剑下,才是咎由自取!”
她不动声色,即使这样的绝境也不见她有半点胆怯退缩,“你要替天行道?别忘了,你替天行道的本事还是我教你的。”她推开余思的剑,盘坐起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杀我,最好就现在。再有犹豫,遗患无穷。”月光再次散落到她身上,散发披肩,她闭上眼睛,这一幕仿若天神受劫,疏离破碎。
奚孩安引颈受戮却迟迟不见有动静,她睁开眼借月光之明隐约能看到余思居然放下剑,他走过来拉动她的手臂,将整个人拉起,“你作恶多端,江湖已有公论,会有公决大会断定你的罪恶,再决定你应该如何处置。”
“噗嗤,”奚孩安垂丧着头,低声自语,“蠢货。此时不杀以后你就没机会喽。”
话竟,余思居然发现她已经没了动静,心中骇然,自己并未折磨她呀,急忙又放下试探,还有鼻息。他知道她的本事,一个能传授阳诀、能模仿花神招式的人武学修为造诣自然不低,可今夜她行为举止不似往常境界,只怕是她身体有了异样。
“你可不能现在死,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余思将她扛上肩膀。蓝孔雀河谷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