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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幕三十九

漫天血雨,人体的残肢断臂就像丰收的硕果挂满竹梢,土地泥泞,被血水滋润成黑色,其中人披发赤足跪坐于黑土地之上,她死死地抱紧怀中人,将自己的脸埋进那人的颈窝,就像小时跳上他的背,把脸躲进他颈窝里睡着。从不离身的掩月刀弃置一旁,纵使被污血浸染依旧寒光逼人。

苏耷快步跑过去,脚边被绊了一下,低头发现那不甘的年轻人还在睁大他的双眼,死死盯住某个方向,似乎要把他眼中的人也一起拉下黄泉。苏耷无暇顾及,绕开那有些眼熟的年轻死人,走过去试图拉开奚孩安和朝天曲。朝天曲早就死了,身体已经没有半点温度,身上的剑创空荡荡的一个黑窟窿,脖子上的创口已经流干了血,苏耷想他应该没有机会和奚孩安说上最后一句话。

才分开的二人,奚孩安又疯一般扑上前,再次把朝天曲拢进怀里,仿佛抱着她心爱的布娃娃,怎么也不肯予人,甚至还抛给苏耷一个怨毒的眼神,似乎认不得他是谁。

“达里,”苏耷蹲下去,掰过她的肩膀,她双目空洞得可怕,比朝天曲胸口那个洞还触目惊心,“达里!”他使劲摇晃她肩膀,目光焦灼,他突然觉得很害怕,也不知害怕什么,就是心里慌得很,他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她了,“达里,起来,我们一起带他回雨夜熬春!达里!”

数声之后,那双眼睛终于回复了些许色彩,她巴眨几下眼睛,终于缓慢认出眼前的人是她的苏苏,张着嘴吧,声音嘶哑,“雨夜熬春?”她带上疑问的尾音,仿佛在问雨夜熬春是什么。

“是的,我们带他回家。雨夜熬春,他的家,达里,站起来,我们回家。”苏耷急切道。

“回家?”她似乎很不解这个词,“家在哪儿?”她歪头自嘲。她已经认出苏耷,“苏苏,我问你要的人呢?”

苏耷皱眉,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答这个问题,她恢复得很快,冷静得很怕。短暂失控之后情绪瞬间收拢,就像山阴侯时一样,闭眼睁眼的功夫又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复仇机器,仿佛一刻钟前情绪失控的人不是她。他挥手让属下带出来一个被捆缚手脚的人,丢到奚孩安面前。扯下头套,是张玉本无疑。

地藏府的手段是毋庸置疑的,张玉本已经被挑断手脚筋,连尾椎骨都已被打断,浑身上下,苏耷只给他留下完好的脑袋,很快就不用留了。

“……”奚孩安轻轻放下朝天曲走到张玉本跟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二人对视,轻声问:“你满意了吧?”

张玉本目呲欲裂,他啐出一口血沫,恨声骂道:“妖女!我怎么可能满意,我要把你们苍鹰家,通通杀光!你可知,我在槐林,流恒叫我的每一声兄弟,都是对我最大的折辱!苍鹰家,窃国贼,你们窃走了原本属于豹家的楼述!”

奚孩安静静蹲在原地垂头,任他叫骂,“朝天曲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苍鹰家的走狗不会有好下场的!但这不够,还要更多的人要死,通通杀光,通通杀光!”张玉本说着说着,滚落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不断重复着“通通杀光,通通杀光”,眼中布满血丝,看他已渐入疯癫,一时间竟然不知谁才是最疯的那一个。

“还有奚玄顾,总以为她那些小恩小惠能收买我,总以为她能插手我和流恒之间的仇恨,自作聪明的女人就会自取灭亡。”他撇眼看看奚孩安,嘶嘶笑出声,阴鸷非常,“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确实很像奚玄顾,小时候不觉得,越长大越像。让我想想,奚玄顾二十五就死了,你能不能活过她的年纪呢……”话音未落,张玉本头颅一重,苏耷已经骑在他身上,手握舌雀,准确地搁到他的喉咙,苏耷眼神煞得恐怖,仿若一条嗜血的毒蛇吞吐信子。

“让他说!”奚孩安喊住。

她按下苏耷的刀,“让他说。”

“你还是怕。”张玉本讥讽道,“你怕你活不过你母亲的年纪,你也知道你外祖父,你们一家都是壮年而亡。”

奚孩安无视掉苏耷吃惊和询问的眼神,只是低头看张玉本。

“两国耻辱,旧朝余孽,早死了多好……”他的自言自语被一声低笑打断,他抬头去看奚孩安,发现她也正垂头盯着自己。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说是地狱魔神也不为过,空洞残忍,似乎能吞噬灵魂。张玉本被那双眼睛骇到,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听到她喃喃自语,“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歪头,吃吃邪笑,“我从一出生就不被任何人所期待,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劈手夺过苏耷手中的舌雀,双手按进张玉本的喉咙,血如泉涌,她拔出剑,又用手去接那喷出的血液,似稚童戏水,“快了,快了。杀了你,再来是皇宫里那个,没几个了……”

张玉本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双目外鼓依旧死死地盯着这疯魔的妖女,露出惊惧神态,看她沐浴血中,嘴挂上灭世的微笑。“我时常怨恨,如果一开始我没有被生下来该多好……可我没得选……如果我十二岁时死在蓝孔雀河谷又有多好……可我还是没得选……如果今日,死的不是师父而是我又该有多好,可我还是没得选!”她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用他们的命换我活下来,今年二十岁,身上已经背起数不清的人命。可明明,从一开始他们谁都不愿意我被生下来!都是蠢货,愚不可及!”

“为什么啊——”她低头寻找答案,张玉本生命的最后和余思一样,也是死死地瞪着她,流露出不甘但无力的目光,他喉管的血还在流淌,人已经没了气息,所以无人能回答她。“我活着,我的父国忌惮,我的母国恐惧。我活着,所有人都会死。可我还是活着,还是有人要为我丢命,为什么啊……”她还在摇晃张玉本,像是要把人摇醒回答问题,可是那人已经是一具断线木偶,不能有一点儿反应。

她还能更疯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与师父冰凉冷硬的身体不同,这个怀抱暖和且安定,胸膛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告诉她这个人还在。她被苏耷搂进怀里,他揽紧她的肩,将头抵在她耳边,哑声低语,“因为大家都爱你。”

“大家都爱你啊,达里。”苏耷的声音在耳边暖暖响起,“我没见过真理王和文靖郡主,也没有去过蓝孔雀河谷,但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样,我们爱你,所以选择让你活下去。”

“我们都没有办法让你无忧无虑,健康快乐。达里,每一次我都来得晚,每一次都是错过,我责怪自己无能无力,所以你以后能不能……让我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我不怕自己死亡,可我很害怕你……推开我。”他说到最后声音成呢喃,成恳求,成虔心的祈求。

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苏耷觉得安静得有些害怕,忙把人推出来看一眼,却意外地落进一个温软的吻中,那吻带有血的甜腥和眼泪的咸味,蜻蜓点水般,还没有来得及沉沦就被叫醒。她很快地将二人拉开一臂距离,她还是她,从来不肯留恋温暖。

他看到奚孩安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脸,看到她嘴巴开阖,似乎在说些什么,很模糊,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苏苏,你是例外。我啊,只想让你活下去呢……”

苏耷瞳孔骤然缩紧,他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昏地转,身子瘫软跌进奚孩安的怀里。她吐出嘴里的半颗药丸,长长舒出一口气,留恋地低头亲吻苏耷的侧脸,又摸摸他软软的顶发,叹息道:“从我记事起,阿爸就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他有自己的妻子儿子,可他的心却是永远死了。他是很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好,唯独对自己很残酷。”她再次低头亲吻苏耷的额头,滚下泪来,“苏苏,你说得都很对,可你不知道,很多时候,被选择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又说:“我受够了。”蓝孔雀河谷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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