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寿礼（3）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毛镶如此的沉闷。坐在椅子上,已经坐了整整一天。
这一天的时间里,毛镶滴水未进,也没吃东西。他呆呆的盯着一处角落,一看就是一整天。
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毛镶有些暴躁,这不知道是他这些天的第几次大发雷霆了,“老子说过多少遍了,不准进来。谁再往前一步,自己剁了自己的双手!”
脚步声停住,来人变得蹑手蹑脚,“大人……大人,宫里的大姑姑来了。”
毛镶抬起头,表情显得有些不敢相信,“她怎么来了。”
“小的不知。”
咬牙站起来,“出去看看。”在经过李伯昌的甲字第一号牢房时,看到李伯昌蜷缩在角落里,“把他带着,估计是太后让她来的。”新
诏狱之外的阳光,刺痛了毛镶的眼睛。
这是毛镶第二次看到玉儿,对马皇后,毛镶还是心存感激的。整个大明朝,估计没有人不感念马皇后,“大姑姑远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当面恕罪。”
玉儿身后,跟着一群女官,还有陈则武的大妹,陈曦文。
“毛大人公务繁重,不敢叨扰。只是,太后有懿旨,不得不来。”玉儿也礼貌的笑了笑,“奉太后懿旨,命李伯昌进宫用膳。”
毛镶不动声色,“大姑姑,这李伯昌可是钦犯。”
玉儿问道,“那敢问毛大人,皇上下旨定罪了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有审吗。”
毛镶摇摇头,这些,在听到玉儿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既然都没有,那毛大人,李伯昌怎么能是钦犯呢。既然不是钦犯,那自然可以进宫用膳了。”玉儿语气也并不是很强硬。
两边都知道,各自只是在奉旨做事罢了。只不过,这两边的旨,都不是朱标的旨意。
毛镶强行的笑了笑,挥一挥手,就有人把李伯昌给带了过来。
“大姑姑您说的是,皇上没有下旨,那便不是钦犯。既然,有太后的懿旨,那大姑姑您请个方便吧。”
眼看着玉儿和李伯昌越走越远,毛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像更加烦闷。
“大人,私自放走李伯昌,万一皇爷怪罪下来……”两边的下属,似乎有些无法理解。朱元璋下旨让抓的李伯昌,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毛镶叹气,微微摇头,“人家才是一大家子。让谁来,让谁走,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已经走远的玉儿,突然的去而复返,“毛大人,太后让您也去一趟。”
毛镶的心里,突然犹如坠入冰窖一般。纵使这些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来临时,却又会觉得不知所措。
他不怕见朱元璋,反倒害怕去见朱标和马皇后。
永安宫的石桌上,早就已经摆满了酒菜。
松鼠鳜鱼、得月童鸡、西施玩月、蜜汁火方、虫草甫里鸭、碧螺虾仁、枣泥拉糕、苏式船点。
一共七道菜,酒则是苏州的村酿。
李伯昌先进来时,明显的一愣,见到马皇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股轻松,“罪臣,参见娘娘。”
行礼时,李伯昌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知道,眼面前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他们整个一大家子的救命稻草。
马皇后抬抬手,“起来吧,你可不是罪臣。我记得,你在大理寺时。那时候,太上皇总会把重要的案子,交给你去审理。他可不止一次的说过,除了你,旁人他也不放心。”
就这么一小段的话,让李伯昌热泪盈眶,“臣,惶恐……”
“在诏狱几天了。”马皇后问道。
李伯昌抽搐了身子,听到诏狱时,更是猛地抽了一下,“回太后,臣也不知几天了。诏狱暗无天日,分不清黑夜,辨不得天明。”
马皇后对跪在旁边的毛镶瞪了一眼,又对李伯昌说道,“可曾用刑。”
李伯昌摇摇头,“不曾用刑。”
确认了这个,马皇后才终于点点头,“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刑不上大夫。你们这些读书人,身子骨弱,也受不住刑。”
坐在石凳上后,李伯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臣忠君事主,若是受了刑,臣也该受着。不敢有怨言,更不敢……”
没说完,马皇后直接打断,今儿她可不是来听这些“忠君爱国”的话来的,“行了行了,你们怎么想的,我知道。不单单我知道,太上皇和皇上,他们也是知道的。”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从古至今,后宫干政的,都没什么好下场。汉时吕氏,晋时贾南风,唐时武周。她们几个,哪个不是祸国殃民。”
“可我今儿,就是想说说。你听进去也好,没听进去也罢。就当作是闲谈了,出了这门,你还得是当作没听到。”
李伯昌面色凝重起来,他可以敏锐的察觉到,马皇后所要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按着规矩来呢,我是不能见大臣们的。可我呀,再不见,这朝堂上,就要乱套了。各自结党,心为谋私。我听说,又出来个陈党,是不是。”
马皇后看向了李伯昌,双方都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臣,洗耳恭听,请太后娘娘降下鸾训。”李伯昌把身子深深的伏在地面上。再起身时,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马皇后笑了笑,“我呢,也不知道,这个陈党都有谁。但说陈则武作乱,我是不信的。若是要作乱,他也回不来京城。在云南作乱,不比在京城里,要容易的多?”
“我一个妇人都知道,那太上皇和皇上,也一定是知道的。”
坐的靠近些,弯下腰,“你说,陈则武这个吏部尚书,做的心安理得不。你若是觉得,心安理得,那便不用说了。”
根本没给李伯昌说话的机会,“我一个妇人,做不了大明朝的主。但我也知道,南书房和六部尚书,不能是同一个人。不然,太上皇他要杀陈则武,我觉得陈则武死的不冤。”
这么多年以来,马皇后已经十分了解朱元璋了。
皇权,是朱元璋手中,最为宝贵的东西,也是朱元璋的逆鳞。想瓜分皇权,就如同是要了朱元璋的亲命一般。
“陈则武初入官场,他不知。而你,为官进二十年,你也不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