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寿礼（4）

直到这个时候,李伯昌才算真正明白,自己被抓进诏狱里的原因。

原本,李伯昌认为,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就在之前,他还在为陈则武做了吏部尚书这个天官,而感到高兴。

今天的几句话,就让李伯昌彻底的明白过来。

“娘娘,那是皇上的下的旨。”李伯昌又露出了担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现在也可以摸定,朱标对陈则武的态度。

马皇后有些不耐烦了,她不知道李伯昌是真没懂还是假没懂,“当年,刘伯温做太史令时,也还是三请三辞呢。”

李伯昌沉默了,他明白马皇后意思。

但是,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去拒绝一个让他做吏部尚书的旨意。

吏部,是朝廷的半边天。做了吏部尚书,那也就成了大明朝的天官。在没了宰相的今天,吏部尚书可以说是一定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玉儿突然的进来,贴在马皇后的耳边,“娘娘,山阳侯那儿,被皇上叫过去了。”

马皇后点点头,再次看向李伯昌,“我今日的话,你自己掂量着。如何取舍,陈则武他比你清楚。你也是朝廷里的老人了,如何分不清是非对错。”新

毛镶一直跪在地上,马皇后和李伯昌之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倒是你,毛镶,我寿辰快到了,这便是你给我留下的寿礼了。别的没有,你倒是给我出了道难题。”面对毛镶时,马皇后完全没有了刚刚面对李伯昌时的耐心。

毛镶趴在地上,对这种态度,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臣万死。”

马皇后却摇摇头,“你死不了,没皇上的旨意,没人能让你死。同样的,没皇上的旨意,陈则武也不该死,知道吗。”

这是很明显的一句警告了。

“臣,听见了。”毛镶沉了一下。

扶着旁边的石桌,马皇后从凳子上站起来,“你跟我,过来。”

穿过熟悉的竹林,进了永安宫的后院时。毛镶的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这个地方,是朱元璋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虽不是十分隐蔽,但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果然,在一处的凉亭里,毛镶看到了朱元璋。

此时此刻的朱元璋,也正怒视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时,毛镶的双腿,已经有些寸步难行了。

“臣,参见皇爷。”毛镶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

对朱元璋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无论在外时,毛镶多么的不可一世。但是在朱元璋面前,毛镶就会如同完全被驯化的野兽,甚至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朱元璋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毛镶。

“刑部的韩宜可,弹劾你呢。说你毛镶,以权谋私。李伯昌无罪,你却把李伯昌抓进了诏狱里。”朱元璋语速很快,“这折子,不送去奉天殿,也不递给南书房,直接送到了咱这儿来。”

毛镶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朱元璋,打开折子,上面是血红的字迹。

“你知道,这是谁的血吗。”朱元璋阴冷的问道。

毛镶摇摇头,但在他的心里,已经是有了答案。这个血,极大可能,是郭楷的血。

折本上的字,触目惊心。

不仅仅是字,还有上面的内容。韩宜可细数毛镶十大罪状,而且罪罪当杀。

“皇爷,臣……”毛镶刚要为自己辩解,就被朱元璋一脚替开,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滚下几层的台阶,脸上渗出血迹。

朱元璋青着脸,怒道,“咱有没有告诉过你,抓了人,不得动刑。”

毛镶全身的虚汗,脚掌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嗡嗡”的。

“咱问你话呢,咱有没有说过,不得动刑。”见毛镶不说话,朱元璋更加大怒,抄起手上厚厚的折本,就朝着毛镶的脑袋砸过去。

顿时,毛镶的头上,鲜血直流。

“臣该死,臣该死。皇爷,您饶了臣吧。”毛镶的心里,只有畏惧,没有其他的任何感情。

朱元璋指着毛镶,大骂道,“你确实该死。咱问你,韩宜可折子里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不是你。”

毛镶趴在地上,只知道不住的磕头,几近晕厥。

“滚,这些事儿,咱挨个的和你算账。先去诏狱里,把郭楷给咱带出去。送去太医院,医治好了。治不好,咱拿你的脑袋补上去。”朱元璋依旧怒气不减。

后院里,当只剩下朱元璋和马皇后时,两人又依偎在一起。

烈日之下,朱元璋握着马皇后冰冷的手,“妹子,这回可多亏了你。要不然,咱这双簧,都不知道该找谁唱。”

马皇后笑了笑,“咱们夫妻嘛,那自然应该是同心同德。那事儿,我可是和李伯昌说了。陈则武人在标儿那儿,这次没过来。”

朱元璋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是浓浓的担忧,“陈则武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是听得懂。”

“这回敲打了毛镶,又让陈则武吃了瘪。”

“咱就怕李伯昌那个老狐狸,盯着这个吏部不放。他是个能吏不错,但就是为人太小家子气了。吏部和南书房,陈则武只能选一个。大明朝,不能起这个头。”

马皇后一阵的沉默,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对大臣们,动一些心思。

两只手,搅在一起,马皇后显得忧心忡忡,“若是陈则武不肯放,你是不是真的要杀了他。”

朱元璋眼射精光,不容置疑,“咱还在,就不会杀他。他若是不肯放手,那就在咱走的那一天,把他也带着。南书房已经在行相权,再给个吏部尚书,岂不是一手遮天了。”

“谁都不行,陈则武也不行。他若是真的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咱,就真的留不住他了。”

“任何人,都不如大明朝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