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外冷内热
就在店伙计传唱之时,堂厅里的食客纷纷将目光投来,好奇地打量着齐楚二人,窥探他们的身份和来历。
能在醉仙楼消费的人,哪一个在海东城的身份都不会太简单,如果是商贾,一般穿着比较华美的衣物······朝廷有过规矩,商贾是不能穿太过奢华的衣服,试图用礼法限制过度的商业繁荣,但随着时代变迁,这条规矩早就被废除了,所以单凭衣着也很难看出这人究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还是豪门世家子弟。
但是商贾的气质和仕宦豪族的气质是不同的,言语间流露的口音也很好判断这人究竟是不是本地的大户老爷,加上这人的长相,商贾要南来北往地做生意,脸皮总是被阳光晒得黝黑,身形也多是精瘦,很少有富态十足的肥胖模样。
当然,本地豪门大户家养着的掌柜不同,坐商和行商完全是两码事······此中道理一下也说不完,但就算是眼光最毒辣的商人来了,也无法判断齐楚二人的身份,因为,谁能想到占据了整个海东州的丐帮帮主身边不带一个侍卫,就这么陪着一个女人来到醉仙楼吃饭?
丐帮把海东州地界上有名有姓的豪强大户给消灭了,但这只是肉体上对老爷们的禁锢,人们脑袋里的“老爷”可从来没离开一秒钟,除了在丐帮内的帮众之间免除了那种动不动就磕头下跪之类的行礼方式,城内其他的老百姓,面对丐帮帮众还是原来对待官吏的那种卑微到尘土不如的姿态。
齐楚不喜欢被人盯着在背后窃窃私语的感觉,他微微皱眉,从怀里掏出银钱扔给店伙计,“把酒菜送到楼上包间去。”
话落,齐楚毫不避讳地搂着王妃踏上木梯,拾级而上,选了一间幽静靠窗的无人包间落座。
店伙计眼疾手快地接住抛来的银钱,谄笑着吆喝道:“二位贵客楼上请!”
王妃进了包间,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绯红,她轻轻推开了齐楚,小声嗔怪道:“大庭广众之下,哪里有你这般搂搂抱抱的,你该搀着我的手,不该······不该那般亲昵,让人笑话咱们。”
齐楚不以为意,拉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抱进怀里,坏笑道:“我哪样你了啊?”
王妃扭动身子,却挣脱不得,望着那扇随时可能开启的包间门,又羞又急道:“若是被人瞧见,有伤风化。正经人家的女子,是不得轻易见人的,就算是在外游玩,也得身边女娘陪着,你这样又搂又抱,传出去,别人会在背后说你······说你是个浪荡无礼的市井泼皮。”
齐楚本来还没啥反应,被王妃这么撩拨一下,也有了几分难以名状的火气,好在他还没变态到和东夷人一般的程度,要在吃饭的地方做那种事,只是伸手攀附而上,逗弄得王妃眼波流转,动了真情就收手。
高手过招,讲究点到为止。
王妃咬着红唇,娇嗔地瞪了齐楚一眼,随后扶着桌子,款款坐在了齐楚对面的圆凳上,玉颈上的雪白肌肤因情动而染着红潮,娇艳诱人。
齐楚心道破规矩真多,要不是看在王妃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他非得好好让这女人出个糗,好好戏弄一番,在家里这么听话,到外头表现得这么端庄冷艳,拒人千里之外,落差也太大了。
不过嘛,换一个角度想,这样的女人不正是天底下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妻子吗,在家小鸟依人、予取予求、千依百顺;到了外面冷若冰霜、冷漠疏离、生人勿近······齐楚不明白那个愚蠢的南平王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女人不关心呵护,非得到花街柳巷乱搞,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对你一片真心反而不乐意,甚至心生厌弃,非得找个只要有钱,对谁都好的当宝贝······
酒菜上桌,店伙计又走了进来,一个个介绍起了这些招牌菜的来历和滋味,要么从前有哪个文人墨客留下了文宝,要么就是传说皇帝吃了都说好。
总之,吹得天花乱坠,一盘普通的羊肉包子,他能说成是黑心白玉球,一份煎炸出锅的脆肉饼,能变成千金不换,神仙吃了都流连忘返的珍馐美馔。新
王妃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在桌子下轻轻踢了齐楚小腿一下,暗示他给这个店伙计打赏,别不懂规矩。
齐楚:“······”
看着得了半两碎银子离开的伙计,齐楚心里在骂娘,特么的,看来古今中外这些高级酒店都是一个套路,菜做的特别少,然后用各种别的方式增加菜品的价格,吃上两口就没了,你还得夸厨子厉害,不然就是没见识、没文化、没礼貌······
他这花了几十两银子,都还没吃太饱,这里的菜品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对于齐楚这个品尝过现实世界各种美食的人来说,还是不够看,只能说勉强,远远达不到特别好吃的程度。
尤其是他还花大价钱了。
整个海东州现在名义上都算是他的,在自己的地盘吃饭被宰了,这口恶气怎么能咽下去?
齐楚正思索着,王妃不满地又踢了他一下,“你怎么又愣着啊,明明说好陪我玩一天的。”
跟在齐楚身边久了,王妃也摸清了齐楚的一些脾性,知晓他是个不太讲规矩的人,所以私底下,王妃偶尔也使些小性子,流露出一个年轻女人该有的青春活泼。
齐楚笑道:“我在想,是把这醉仙楼买下来,还是在醉仙楼对面开一家酒楼,改一改这里的规矩。凭什么只有有钱人能到醉仙楼吃饭?这里的菜品也没多特殊的嘛,牛羊鸡鸭鱼,时令菜蔬,加上一些山里打来的猎物,价值也不算高,只要加入丐帮几个月,完全就能吃得起。何况这醉仙楼最出名的仙酒,还是丐帮特供的,另开一家把价格打下来,我要让丐帮帮众和这外地来的大商贾一样,坐在这酒楼里吃饭。”
王妃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要如此麻烦?”
“因为不这么做,就不能改变你们的观念,光是把人给杀了,总有新的人出现来顶替掉这个位置,就像贪官污吏总是杀不完的,人总觉得官老爷和普通庄户村民不同,自然而然,当上了官的人也会把别人视作下等人。醉仙楼表面上什么客人都招待,实际上已经用价格把门给堵死了,长此以往,谁还会觉得醉仙楼是丐帮帮众该来的地方?恐怕连这样的想法都不会有了。”
齐楚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种新的变化即将出现,“这样做确实赚不到什么钱,建造一座新的酒楼,培养一群厉害的厨师,以低廉的价格提供和醉仙楼等价的酒菜,一定是亏本的。但是,只要这样做了,我相信醉仙楼就不再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百姓眼里不会再将进出这里的人看得更高一等,相反,加入丐帮才应该是他们最好也是最合适的目标。”
“相······相公,那······那我能做这个酒楼的掌柜吗?”
齐楚收起发散出去的思绪,奇怪地看着面前明艳照人的美女,“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王妃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仙酒,醉红的脸蛋上带着羞涩和扭捏,“我······我不愿意再一个人待在那宅子里了,我想陪着你,帮你做些事。”
王妃抬起小脑袋,偷偷打量齐楚,似乎怕被拒绝,双手紧张地捧着酒杯,继续说道:“在王府的时候,京城外的作坊,还有街上的商铺,都是我在打理,你想要开酒楼,我一定能帮上忙。若是你能让我当这个掌柜,我就不再是南平王的王妃了,你给我的大宅子和奇珍异宝我都不要,当初给你的银钱你不必还给我,我想······想只是做你的夫人。”
齐楚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你是王妃······怎么,怎么能抛头露面,你刚才不是说了,在外面要,要······”
要啥来着······
齐楚也有些懵了,他还从未考虑过给王妃一个身份,也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一向端庄娴静,矜持乖巧的王妃会忽然打出明牌,把他弄得像是个还未接触过女人的毛头小子,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没有直接答应,王妃有些失落,但还是挤出笑脸道:“没事,你要是已经定好了人,那就算了。我那些女儿还得我来照顾,要是当了酒楼掌柜,肯定没时间陪着她们,她们身世可怜,我得多陪陪她们······”
齐楚哪能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就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如果真让王妃成了他在这个古代王朝的夫人,其实算不得什么,混沌灵丹里的世界再真实,也和现实世界隔着一层阻碍。
他担心的是,万一王妃怀上他的孩子,那这个孩子算什么?究竟是灵气孕育出来的怪胎,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命,这片灵宝空间的诞生本身就充满着蹊跷,这里生存的人们虽然也有着和现实世界类似的历史,但这些人们的存在却大有不同。
最让他怀疑的一点,就是混沌灵丹中人们的相貌和体质,既有东方人的细腻皮肤,又有西方人的立体面容,加上体格上的快速发育······总的来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在各方面都有现实世界的痕迹,而且也在按照同样的轨迹向前发展,不过他总能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无论生活多久,认识了多少人,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相熟的女人不伤心,他伸出手,挑起王妃的下巴,看着这双闪动的美眸,笑着说道:“让你做个掌柜岂不是太屈才了,何况你为丐帮贡献了这么多银子,这丐帮能发展到今天,你起码占了一半的功劳,不能只是当一个酒楼掌柜。”
“这海东城内空置的大宅子太多了,除了酒楼外,丐帮还应该有自己的书院、书店、书斋、画舍,等等一切能让人有所收获的东西,只要你愿意,这些你都能去办。在这海东州,还没哪个女人比你更懂得这些,对了,你可以开一间女校,专门招收年轻女孩做学生。让所有女帮众去做苦力活,不但是一种不公平,也是一种浪费,她们应该获得更好的机会,天下一半人是男人,另外一半人是女人,丐帮应该不止是天下穷苦兄弟的丐帮,除了兄弟,还有姐妹们的一席之地。”
王妃被齐楚的描绘所打动,抬起头,惊喜地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齐楚反问道:“有何不可?这里不是京城,海东州,是丐帮的天下,办女校又不需要多少银子,只要你能坚持来做这个女校的山长,那么没有谁能阻止这座女校诞生,你作为史上唯一一个创立女校的山长,不但能名留青史,还能成为天下所有女子的榜样。”
“可哪里有这么多女学生呢?十四、五岁的女子就该谈婚论嫁了;何况只有我一个老师教她们,也很难让她们学会吧;更别说旁人的议论了,天底下第一座女校,肯定要遭受非议······”王妃捏着手指头一件件数着困难,柳眉微蹙,显得很是郁闷。
见她已经沉浸在这件事当中,齐楚走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轻声道:
“咱们先回家,回去慢慢想,这几天我都住在你那儿,只要你打定了主意,我立马让人给你找一处僻静安全的大宅子办女校。其实,女学生特别容易找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上学给一笔银子,城外这么多拖家带口的流民,你觉得多少人家会把女儿送到你的手里?”
“对呀,我那十几个女儿就是这样来的,她们又乖巧又听话,可比我在京城认识的那些豪门家的大小姐可爱多了。相公,你真聪明——”王妃声音无比甜腻,依偎在齐楚怀里。
尽管这不算是难事,但齐楚还是很受用地点点头,“光说可没用,回去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王妃俏脸一红,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