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死战（七）
“单师长你莫不是诳我吧?”在张宪实的说客生涯中还没遇到过有那个将军像单于这么痛快,这边自己刚开出条件就立马答应的。
单于见张宪实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不过嘴上却说道:“张翁来此不就是为了劝降的吗?现在我已经答应了贵上的要求,怎么张翁会认为我在诳你呢?莫非是因为单某答应的太快让张翁心绪不宁了吗?”
单于这番话把张宪实的担心一下子就全摆在了台面上,这让张宪实显得颇为尴尬,张宪实干笑几声,说道:“哪里,只是很少见到如将军这般深明大义之人,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而已。”
见单于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张宪实还真有些相信自己面前这个少年将军的倒戈诚意,心下高兴之余,却也对单于隐约有些鄙视。
“单将军是准备让城别走呢还是投诚我军呢?”既然单于表达了倒戈的意思,张宪实这个时候也端起了架子,不复刚才坐立不安的模样,双手捧着茶杯悠哉游哉的问道。
“那就要看贵上开出的价码了,要是能让我扩编为三师之众就算投诚孙馨帅也没甚关系;可要是贵上不能保证我部扩编为三个师,并负责足额的军饷的话,那么拿出100万现大洋,我给贵上让开一条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单于当然知道张宪实前恭后倨是为什么,不过也没多计较。
张宪实到是被单于的狮子大开口给吓了一跳,从没见过单于这样的人。区区一个新创之师就敢开出扩编三个师的条件,而且还要联军提供足额军饷,简直是异想天开。而让城别走的价码也开地太离谱了。100万现大洋。这份价码用来拉拢一个军都有富裕。
“单将军莫不是拿我开心?!这样的条件谁敢答应?”张宪实颇为气愤的站起身说道。
“我哪里拿张翁开心了?这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本也平常的很。张翁要是觉得我这个条件开的太大了你决定不了,你可以回去问问贵上的意思嘛。咱们这和做买卖差不多,哪有一次就谈成的?”单于仿佛没看到张宪实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张宪实见单于这么说,心下到是一凛,不由暗自猜测难道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在拖延时间不成?想到这里,张宪实恢复了平静,又坐回座位,对单于说道:“单师长这样的条件别说是鄙上。就是孙馨帅也是不会答应地。要是单师长真有诚意就请开出一些实际地条件。若单师长想要好拖延时间,张某人却是不奉陪了。”
他这番话到是说的颇为硬气。而且这番话不轻不重到把单于一时间挤兑的说不出话来。单于只好向杨杰使了一个眼色,杨杰心领神会,开口对张宪实说道:“张翁真是说笑话,贵军若不是在之前碰的头破血流怎么可能派尊翁来做说客?以我军的战斗力,纵然贵军倾力来攻,我们安心要挡上一挡相信十天半个月还是能做到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和单师长都填进去就是了。可十天半个月后身在南昌的孙馨帅怎么样却难说得紧了。就算孙馨帅身份尊贵,有六丁六甲加持得以无恙。张翁觉得孙馨帅会怎么处理贵军的救援不力呢?”
杨杰这话一下点到了张宪实的死穴,张宪实想了想,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一直没开口地中年人说的很有道理。单师的战力确实出乎联军的预料,虽说阻挡十天半个月是说笑,但想来六、七天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他们要争的就是这六、七天功夫。要真是被单师阻挡了六七天而丢了南昌,就算全歼了单师恐怕也难逃孙馨帅的责罚。
不过虽然心下暗自焦心,不过张宪实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淡淡的朝杨杰拱手道:“恕老朽眼拙,不知阁下是?”
“鄙人现任城防参谋长,杨杰,杨耿光。”杨杰不卑不亢地说道。
“原来是杨耿光将军,难怪这新败之师短短时日。直如脱胎换骨一般。”张宪实这么说明显有挑拨离间的用意在里面。
不过单于也懒得和他计较,只似笑非笑的对张宪实说道:“张翁既然疑心我在拖延时间,不如就请张翁说说贵上刘司令给我们开出了什么条件吧。”
“好说,鄙上的意思是要是贵军愿意让城别走,我军愿意奉上程仪10万银元。要是愿意弃暗投明。我等保证将贵军扩编为两旅四团,军费由我五省联军负责。单师长以下各主官的职务绝不改易。另外还允许贵军自行扩编两个补充团。但军费由贵军自行负责。并在江浙鱼米之乡为贵军划出一块防区,单师长觉得这等条件如何?”
说真地,刘士林开的条件确实不算小气,可见刚才北伐军真是把刘士林打痛了。
“这样吧,要是要我军让城别走,至少贵上要给我军30万现大洋,要是投诚,我也退一步,只要求扩充两师六团,不过军费要全由联军支付。并且必须要行支付我军半年的军费。张翁这个就是我最终的条件。你回去禀告贵上吧。”单于站起来身来大声说道。
见单于这么爽快,而且条件也不算过分,认为单于是真心投诚,于是点头对单于说道:“那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刘司令。”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来人,送张翁出城!”单于大声说道。
随着单于这一声招呼,张宪实朝单于、杨杰两人拱了拱手,告辞出去了。来到大门口,陈玉拿出三条黑布带对张宪实三人说道:“张翁,实在不好意思,这是规矩请多包涵。”
张宪实正处于完成任务的兴奋中哪里会在意这些小节,因此欣然让陈玉用黑布带绑上了三人地眼睛。可他们不知道地是陈玉早得了单于的吩咐。带着他们三个“瞎子”在城内多绕了几圈才领着他们三人朝北门走去。
张宪实还不觉得什么,可跟随着他地那两人可是打老了仗的人,当即就觉得不对,不过当着陈玉等人也不好提醒张宪实。
不过三人出了北伐军的阵地,回到本方阵地后其中一人开口对张宪实说道:“张参议,我看这其中有猫腻啊。哪有谈判成功了还把咱们眼睛给蒙上的道理?况且这出城走的路比咱们进城的时间多了一倍。会不会是那小娃娃糊弄咱们呢?”
张宪实哪里肯听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不过略微谨慎些吧了。不要多想。”
而当张宪实回到刘士林的指挥部时,刘士林也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原来北伐军在南昌进展顺利,已经将南昌团团围住。孙传芳见情况紧急。催促卢香亭地电文就没断过。而卢香亭更是给刘士林下了死命令。要是在10月11日前没拿下永修,必定军法从事。十几年地交情也顾不上了。
因此他见张宪实久久不归,差点就准备舍了张宪实下令进攻了。没曾想就在这当口张宪实回来了。张宪实把事情给刘士林这么一说,刘士林真是大喜过望。
刘士林在屋内兜了两个*后对张宪实说道:“还要麻烦宪翁再走一趟,告诉那娃娃,我答应他投诚的条件了。而且我还会给他一个军长的名义。”
张宪实知道刚才攻城战让刘士林损失不小,因此刘士林必然想用单于的部队来补充。不过这也是当时军阀的惯用手法,反正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单于能否保住部队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张宪实也知道事不宜迟,于是又匆忙来到了北伐军阵地前要求求见,当然蒙眼的规矩还是一切照旧。张宪实再次来到单于跟前时,却发现单于却又变卦了。
“宪翁啊,刚才你走后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忍就这么弃粤军而去。不如这样,你叫贵上给我50万银元,我让城别走。”
张宪实这下完全明白单于一直是在耍着他玩。当即气得用手指着单于说道:“我等立于天地之间,当以诚信为本。你就算下定决心要螳臂挡车,明说就是,何必如此戏耍于我?!”
单于则一脸惊讶的说道:“我哪里戏耍张翁了?原本是贵上开出地两个条件,如今我部下不想投靠馨帅。我有什么办法?张翁未免多虑了吧。”
见单于一脸无辜的表情,张宪实气得手直哆嗦,当即怒道:“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等言语骗得了谁?!既然单师长无心谈判,张某引颈就戮便是。”说完将脸转过一旁。不再看单于一眼。
单于虽然心里好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对张宪实说道:“张翁对单某误会太深了,算了。张翁还是回去把我的意思转告贵上吧。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让城别走;要是不答应也没什么。就这样吧,璞生,送张翁出城。”
这次张宪实连话的懒得和单于说一句,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任凭陈玉摆弄。张宪实出了城,回到刘士林处,一脸惨然对刘士林说道:“司令,张某惭愧啊,没想到中了单于的拖延之计。”
刘士林这时还做着等单于投诚后吞并其部队的美梦,听了张宪实这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让张宪实把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张宪实把事情的经过这么一说,刘士林的肺都差点气炸。恼怒之下就准备召集部下准备给单于一点颜色看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前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名参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对刘士林说道:“司令,赤匪狡诈无信,刚刚偷袭了我前线部队。我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敌赤匪军朝指挥部这边过来了。”
“什么?!前线那许多军官是做什么吃地?!”刘士林大惊失色的说道。
原来单于与杨杰在张宪实第一次谈判之前就商量决定干脆利用谈判,而联军松懈的机会集中部分部队主动进攻一次,打联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单于与杨杰才会和张宪实敷衍那么久,为的就是调动部队准备夜袭。
而当张宪实第二次出城后。装备着冲锋枪以及手榴弹地突击队就在胡宗南地带领下朝联军地结合部发起了突然袭击。而第一师当面的联军因见张宪实不断地往返两军之间,以为大局将定,因此很是松懈。结果被北伐军的这股突击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也因为张宪实两次往返,让北伐军观察到了刘士林指挥部的大概位置,突击队就朝着刘士林指挥部这边冲了过来。
这个时期虽然无论仿伯格曼还是防汤姆森冲锋枪因为技术原因,射程威力都不如人意,但在夜晚近战的环境里却比联军的老猫瑟步枪以及手枪威力大多了。纵然联军有些冲锋枪,不过多是配置在少数卫兵手中,没能像突击队这般集中使用。
一时之间,联军被第一师突击队密集的火力打蒙了。突击队直到杀到刘士林指挥部前才被装备了同样冲锋枪地刘士林地卫队给拦截住。
而胡宗南也从敌军的装备中判断出此处多一半是联军指挥部。于是兴奋的大声对突击队员说道:“弟兄们,大鱼就在前面,手榴弹招呼啊。”说完率先投掷着手榴弹。
突击队员也纷纷效仿,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刘士林的卫队被突击队的这阵手雷雨给炸的昏头转向。朝北方溃退而去。
而当胡宗南带着突击队冲到刘士林指挥部时,指挥部桌上茶杯里的茶水还是烫地。看样子刘士林也是刚刚离去不久。
“追,活捉刘士林。”胡宗南头脑一热,就准备带队朝北追去。
“寿山。别追了,咱们弹药快要见底了,况且敌人也快回过神来了。”正当胡宗南准备带队继续追赶刘士林的时候,队伍里有一个人说话了。
胡宗南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单于。
“师长,你怎么来了?!”胡宗南一下子就把追杀刘士林的心抛到爪哇国去了。
“在贺胜桥我还亲自带队冲锋过了,小小夜袭我有什么不能来的?别说了,赶紧让人把这里的文件电报什么的收拾收拾。咱们撤了。”单于知道自己又一次出格了,这到不是单于真有那么高的觉悟,只是他实在想体验一下夜袭的感觉。
胡宗南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地好时机,于是也没说什么,一面吩咐队员们将散落的文件电报收集起来。一面指挥部队后队变前队,返回出发前的阵地。
事实上单于的提醒非常及时,这个时候联军已经从最初的混乱状态中反应过来了,突击队在返回地路上明显感到现在的联军比之前的联军抵抗力强了很多。
而当突击队刚返回第一师的阵地后没有五分钟,联军的炮击就到了。胡宗南一面安排人把单于送回城内。一面庆幸单于提醒地及时。
这次第一师地夜袭成果非常之大。联军前敌总指挥刘士林都差点被生擒,更重要的是这次突袭让联军在10日整个白天没有任何活动。
当然第一师上下都知道联军越是沉默。随之而来地攻势就越是凶猛,不过对于第一师来说,至少拖过了第一天不是吗?
而正当第一师初战告捷的同时,围攻南昌的北伐军进展也很顺利,此时似乎胜利女神就要冲北伐军微笑了。
不过对于第一师与整个北伐军来说,真正的考验事实上这个时候才姗姗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