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第十节 你可快乐
出院后,我陪着周定邦到酒庄休养。
他常日感叹:“错过了郁金香的花季,可惜。”
我翻他白眼:“留得青山在,明年郁金香一样开花。”
他点点头:“可惜人无再少年啊有时真不知时间去了哪里,从前连续开三天三夜会也不觉得累,现在略睡不好,脸就肿起来。”
我笑:“我以为只有女人有这种烦恼。”
他佯怒:“你取笑我似女人?”
我举手做投降状:“我是取笑自己似男人。”
陪在他身边时间多了,学到极多东西亲眼见他举重若轻的处理生意,才知道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有时周定邦精力不济,也叫我帮忙,来了不太重要的客户就要我自己去接待,去谈。
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但因次次生意谈妥,周定邦都有一个短短的点评,令我获益良多,渐渐便上了路,谈起生意来也颇头头是道了自己都觉得与之前可谓脱胎换骨。
有时想起从前在国内做生意的手法,自己会将脸埋起来偷偷笑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得不承认,我跟了周定邦学做生意,进步毫不夸张说,是一日千里。
慢慢的许多合作伙伴都知道周定邦有了一位助理,凡是同周氏搭不上关系的人,都统统跑来找我我请示了周定邦后,就自己处理,也颇得心应手。
其间他又病发过两次,还好都有惊无险。
周氏兄妹也来过几次,见我将他们父亲照顾的颇好,都放了心,自去处理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费里斯去过一趟中国,旗舰店很成功,一年内,国内开了六十余家形象连锁,加上网上官方店,果然使销售额翻番。
他与我通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出江湖?再不出来,我可要把明明私吞了。”
我吓他:“你敢!看周氏不将你剁成肉泥。”
他笑:“是是是,女王,我知道了你现在是周氏的太上皇特使,没人敢得罪你说真的,周先生的身体究竟怎样?”
我沉默下来原以为最多陪伴周定邦一半个月的,谁知他身体这样差,没病时就看不出来,一病了,什么毛病都跟着来了。医生同我说,他不止是心脏有问题,更因为长期生活不规律,压力过大,心脑血管,及肺部功能都有衰竭的现象,必须密切关注,一点儿也不能马虎,随时要与医院保持联系,万不得已时,医生要求我将他送院看护。
我些事,我只私下同周家亮谈过,其它人,我都闭口不提但我想周定邦心里是清楚的,从我第一次将他的烟斗收缴开始,他就用异常清醒的眼光看我,绝口不问病情。
于是,我也装糊涂,既不谈离开,也不谈回国,就这样一天天混下去。
因身体原因,周定邦渐渐将重要的工作也交到我手里。我这才知道他掌握着一个多么大的财富王国!
我的事务决断范畴不再局限于成衣制作,还涉及了地产、金融、传媒等多种行业不是没有压力的,经常接电话接到耳朵发麻,拿起笔来眼前有三四个影子晃来晃去这才知道周定邦之前是怎么生的病。
我同他商量:“是不是将权利下放一些下去,否则累的死脱,最终也不过可以睡一口棺材,穿一套寿衣。”
他见我说的这样刻薄,笑的直喘气,用手指着我:“真你这张嘴,不知究底的人,会活生生被你吓死。”
我摊开手:“我说的不过是大实话。”
他笑:“世上没几个人爱听大实话。”
“我理得他们爱不爱听,我只管自己说顺溜了舒服谁让我有一个大靠山,不服气来和我老板单挑啊。”
他哈哈哈的笑起来:“只有你,还能让我笑。”
周定邦的身体其实已经很弱,每天都需静脉注射,两只手臂上的针孔密密麻麻,一天,护士终于哀叹:“怎么办?要不我们在脚上注射好不好?”
周定邦好脾气的点头:“哪注射都行,只要你操作起来方便,我没意见。”
我在一旁站着,将牙关咬的紧紧的,才控制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为了行事方便,通过董事会认可,又经过正规法律程序,周定邦让我入了周氏董事会,许多正式文件也交由我处理。
我深感压力巨大,越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丝儿也不敢马虎。
偶有空闲时,不是不想罗涛的,但实在太忙,这边刚想起他,还来不及伤春悲秋,那边的事情就来了。
我常想,等周定邦身体好转了,我回去见到罗涛,不知是不是真的已经尘满面,鬓如霜。
可是即使这样小心奕奕,周定邦终于也仍须住院治疗了。
周氏兄妹都赶了来,一家人围在他身边他的手已瘦到失形,再不复从前那个潇洒中年人的模样,但人仍洒脱,常笑着说:“照我说,不如将烟斗还我,让我坐在葡萄园喝冰酒吸烟斗,自自在在等终结,不比在这里受罪强。”
周家慧痛哭:“才不会终结,爸爸会活一万年。”
周定邦摸摸她的头发:“一万年,老乌龟成精还差不多,我就不抢它的锋头了。”
我站在一边,只觉心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天半夜,周定邦忽然走到陪护房找我他晚上通常都是昏睡,像今晚这样好精神是极少见的,我自然打起精神陪他说话。
那夜月色清朗,还隐隐可以看到满天星辰。
我扶他走到花园,一起坐下。
他问我:“明明,拖累你这么久,可觉得辛苦?”
我摇头:“才不等你好了,要给我一封大大的奖金利是,我算盘精着呢,才不会吃亏。”
他笑,半晌没说话,很久才轻声问:“你可快乐?”
我低下头:“我并没有不快乐。”
他轻声叹息:“也许我早该送你回国去但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能多看你一眼也是好的,太自私了,是不是我只想你快乐。”
我拍拍他的手:“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幸福很多很多记得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知足者常乐。”
给读者的话:
真舍不得告别周定邦欣赏他的书友可以看惑的新作《先生》,男主角是加强版的周定邦,呵呵三更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