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昔日之事

等天际泛了白,郎府院内都是奔走的下人。最热闹的当属郎老太君的院子明阁院了。

另说郎双近又怀上了一胎,因这一胎怀的不安生,她往往是上一刻想吃酸的,下一刻想吃甜的,闹得尹府人仰马翻。借着这件喜事,倒是把郎老太君因之前有的伤感冲淡了不少,她怕郎双怀这胎受罪,便派了好几次人去尹府看望,也就接连送了好几次的补品还有安胎药。

此举虽是惦念女儿,也存着要气气尹家的老太太,她可是不能忘却这亲家母说双儿不能生,以及把敏儿那孩子送去京都的事情。

对于她这做法,郎双更是拍手叫好,故意当着她婆婆的面吃的穿的都是紧着郎府送来的用,更是这一过了前三月,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郎府。把尹家老太太气的连卧了好几天床。可因着她昔日的做法,尹德心里与她有了罅隙,除了请大夫以及代妻子赔罪,对郎双的做法竟是放任自如。

郎老太君对郎双来府更是同意的不得了,还是等郎双在郎府住了些时间,郎林出于大局才把郎双叫过去单独说教了一番,更是让尹德在五月底来接她回家。

郎双性子外向,还未出阁就喜邀闺中好友相聚,听闻十五这天的宴会,大嫂郎白氏的邀请名单里有不少昔日她的密友,整个人兴奋地连孕期里的嗜睡也跑了,这日天刚透白,她人就到了明阁院。

因明阁院临着花园,在花园拿花去装饰凉亭的仆人络绎不绝,院内的人早就醒了。

郎双来的时候葛嬷嬷正在给老太君梳妆,老太君头发斑白,人比先两年消瘦了不少,可精神头很好。见了郎双身边有人跟着,她走路也是小步走着,才笑着打趣了她几句,就让人赶紧上膳。

明阁院还是与以往一样,只是因近来天气热,屋内的桌椅便都铺上了凉席,显得古朴又很典雅。

郎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丫鬟现只有芙蓉、百合。芍药今年正月说了亲,罗管事求了葛嬷嬷帮大儿子天来做媒,天来比阿荣老成稳重,更兼对芍药好,而且还管着府里成衣铺子的生意,日后定是有造化的。芍药心里也满意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两家定在六月中旬出嫁,郎老太君便让她不用当差,在家绣嫁妆。

趁着芙蓉与百合一起出去传膳,坐在郎老太君下手位置的郎双埋怨道:“您身边伺候的这四个丫鬟,芍药是最小的,却是最早嫁的。您不能喜欢的就多留着,这芙蓉她们也该嫁人了,都及笄是大姑娘了。”

这两年,郎老太君心境更放得开,人比以往还要随性。小女儿懵懂说出这话,她也未指责她,只是端起面前的安神茶喝了口,放下时才轻轻叹了一声。

郎双一愣,怀孕有的丰腴,使得其皱眉时双下巴就显现出来。郎老太君注意到了,反问她:“尹女婿可是你自己钟意的?这嫁人一事娘可有逼你?你要不嫁娘硬是要逼你你能不嫁?”

屋外大白,屋内也明亮了,郎老太君这话声音低沉,似是在屋内回响,更是拍打在郎双心上。

她停了会才嗫嚅缓慢地说道:“是我钟意的,娘当初要是逼我嫁给别人我恐怕也嫁了。”郎老太君看似柔弱,可郎林郎双几人都怕她,她要是决定的事情无人敢反对。

郎老太君听后把身子往背后的靠垫慢慢靠去,才继续道:“人这一世得看清自己需要什么,什么适合你,一味地去奢望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是糊涂。”

这话后,陆陆续续开始有提着食盒的丫鬟进来,朗双瞧着老太君开始闭目,待见到两道窈窕有致的身影,冥思说不出话来。

她这两年虽身在尹府,可也是听了不少关于郎府的事的。这牡丹原先是娘身边的得力丫鬟,身份地位那是其他人不能及的,可这牡丹心存不轨,竟想着诱郎儿纳其为姨娘。娘也是因为知晓这点,才冷落了牡丹。郎府的大丫鬟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这心性自然就高了,府里的小厮怕是也入不了眼了。

现如今娘对这两个丫鬟反倒不如这先前不受重用的芍药,再忆起无心听到的传言,说是芙蓉一直思慕修儿,这百合也是存了攀高枝的念头。一时郎双心里面五味杂陈的厉害,看向郎老太君的目光充满了愧疚,连带着对八仙桌上摆着的膳食也没了胃口。

还是郎老太君看不过去了,让人给她添了一碗山药枸杞熬制的白粥,瞧着这粥不似以往外厨房的手笔,便问了送膳来的婆子。婆子躬身回说是风轩院的厨娘宋娘子做的,郎老太君面上笑了笑,让丫鬟拿了赏钱,顺便让婆子跟宋娘子说说,让她侄儿宋田儿下午来这一趟。

屋子里的人听到,一点也不意外,自牡丹那件事被揭发后。郎老太君关心幺孙,也怕先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十天半个月就唤二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宋田儿来问话。这次传唤离上次时间正好。

倒是立在郎老太君身后的百合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宋甜儿与梦巧巧的不对付,她自然是与梦巧巧同一阵线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郎府内一片繁忙,下人手脚虽腾不出一点空可脸上都带着喜意。

送膳的婆子离了明阁院就往风轩院这边来了,外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她此次也是临时委派到明阁院。平日里听闻了不少关于这位二少爷身边书童的事情,外厨房的小丫头们提起他就一脸痴迷样,说是长这么好看的人,就是远远的看着他也满足了。婆子倒不是因为这有了好奇,而是去年府里老爷的寿辰,那天的伙食特别好,她贪多夜里闹了肚子,第二天有气无力,就出府去药店拿了帖药,回府从后门进的时候。

后门口的大榕树旁边站着个青衣小厮,那露出来的肌肤比她往常见过的豆腐还要白还要亮,因背着瞧不到面容,吸引她的自然不是容貌。而是那青衣小厮身上落了几只蝴蝶,她惊得把眼睛都揉红了,看了一刻钟那蝴蝶还是落在那小厮身上。有的几只还围着打转,间或小厮发出的低笑声,那声音很低很软,比甜水还甜,她的心都颤了颤。她呆呆看了好长时间,才见胡同处拐角处二少爷骑着黑马往她这个方向唤了一句小田子,小厮听到声音便离开了,一两只蝴蝶追着她飞了会,剩余的原地转了转才飞走了。

事后她才知晓那天的小厮是宋娘子的侄子。婆子未将此事说给其他人听,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这事太玄乎,说了怕也没个人相信,自那以后婆子心里就揣了这个秘密。

风轩院临着亭子,因今日宴请女眷居多,怕到时有所冲撞。郎轩一大早离了府,便是院内的几个外男也被吩咐到前院伺候。

婆子本还怕空跑一次,等扯了个绿衣双丫髻的小丫鬟问了问,得知宋甜儿还在风轩院,心里舒了口气。

因着入了五月,风轩院种的几棵石榴树开满了花,一簇簇的红围满了墙头,很是生机勃勃的热闹场面。

婆子伸着个脖子看着,待把风轩院里里外外打量个周全。只觉得府里二少爷住的地方到底就是不一样的,不单主子威风,小厮不同寻常,便是院子也比其他人的气派。

心里正是惊叹感慨,冷不丁耳边传来句轻软的声音,“您找我?”

婆子循着声音处看去,只一眼便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