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郎轩离府
夕阳西下,院墙斜印着落日的余晖,连带着地面上的树木影子都有些萧瑟之意。
宋甜儿看着,再忆起从来通传的丫鬟嘴里得知的几句话,心思渐渐飘远。
这小云一事,二少爷到底还是给了孙嬷嬷处理,小云也被贬去了浣洗院。按道理这么大的动静,院里也会有些变化,可她一路上见到的分外平和。
更甚至在抄手游廊那还见到了梦巧巧,梦巧巧虽神色有些不太痛快,还有经过她的时候鼻子里哼的一声除外,竟是像不知道小云这一事。
难道上午那吩咐不是梦巧巧指使的?又或者二少爷那这样一想,心情又变得沉重。
还是见已经到了孙嬷嬷的院子,她赶紧拍了拍脸,挤了挤笑容。
孙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在风轩院里有独自的院落,院子虽不大,可对于她来说足够的。
宋甜儿一进去,扑鼻而来的就是草药味,再往院子空地一瞧,果真见开垦的地里,几味草药长的正好。
孙嬷嬷手上正提着个木桶给草药浇水,头发被汗巾给包了起来,裤腿也扎了起来,身上穿的也仅是一件洗的发白的襦裙。
这番打扮哪还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嬷嬷?
宋甜儿一时拿不准,这孙嬷嬷叫她来是不是为了小云一事?
孙嬷嬷见她来了,人没立即从草药地里出来,仍是弯着个身子浇水,随意道:“你先去屋子里坐会,我这还要一会。”说完继续忙活。
宋甜儿了解她,也不介意,只说:“嬷嬷先忙,我等会没事的。”话落真的就默默等着。
过了会,孙嬷嬷把桶里的水浇完了,转回头就瞧她低着头站着,脚尖点地脑袋也一点一点。
心想,到底是女孩子,就提着木桶走了出来。
她这边的动静,宋甜儿听到,这才跟着她的步子往屋里走。
这还是宋甜儿第一次来,往常孙嬷嬷让下人过去都是在主院。等进了门,就见屋子被蓝色布帘子隔成了两间,内间是歇息的地方,外间是会客的地方。
外间虽不大,可收拾地很干净,一如孙嬷嬷给人的感觉。
正中间的墙壁上放了副观音像,案前摆放了几样水果,临窗的地方设了高几,几上摆着两盆薄荷。
孙嬷嬷径自走到圆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之后说道:“自己找凳子坐。”
她这么说,可宋甜儿哪敢,缩着个脖子小心翼翼道:“嬷嬷找我来为了啥事?”
孙嬷嬷把头上的布巾取了下来,放在自己身上拍打了几下,这声音突兀,宋甜儿也捉摸不透她的举止。不知怎么的,一下子破罐子破摔道:“嬷嬷您是不是因为二少爷一事,喊甜儿过来?”
孙嬷嬷睨了她一眼,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不回反问:“这事,我只处理了小云这丫鬟,你对此有何看法?”
宋甜儿一滞,看着她平静的目光,突然就觉得,这孙嬷嬷莫不是让她过来,只为看她的反应?
可她只是一个下人,她迎着孙嬷嬷打量的眼神回道:“小云一事有嬷嬷还有二少爷您们处理,甜儿没有其他想法。”
她语气真挚,孙嬷嬷听了心下满意。她不知道郎老太君为何会带上这孩子,可这孩子心实且善,到时也不会引起麻烦。
虽然宋甜儿不问为什么她不追究小云背后之人,她还是解释了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姑且就这样算了。”
她这样一说,宋甜儿就清楚她的意思了。
小云一事虽牵扯的只有二少爷,可要是往后面深层追究下去,那就不单是风轩院的事了。又是这个风口上,孙嬷嬷的顾虑自有她的道理。
她重重地点了个头。
孙嬷嬷随着她动作才发现她脸虽瞧不出汗意,但发髻上有几处汗湿干涸后的痕迹,知道她出来把自己收拾过了。再往她眉眼瞧,因站的近,发现她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鼻挺小巧,寻常小厮穿的袍子也被她穿出独特的味道,一时晃神又近了几分。
宋甜儿没防备,也没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一近,孙嬷嬷就觉得屋子里有种香味,似花香又似草香,可她屋子里根本没有这种味道。
她这一冥思,宋甜儿注意到了,步子往后退了几步,“出来的急,身上染着香料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是不是冲撞嬷嬷了?嬷嬷要是无事,甜儿就先行告退了?”
孙嬷嬷比她高,看到她里衣领口那染了香料,就没有多想,见她要走出声道:“郎老太君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顺便也让我跟你说,就这几天出府,你准备准备。”
饶是知道这事迟早要来,宋甜儿听了这话,仍是有些懵。还是等孙嬷嬷提了个篮子过来,她才缓慢道:“好。”
*
天一黑一亮,转眼就到了郎轩离府这日。
一大早,郎老太君与郎白氏两人就亲自来了风轩院,一会吩咐别忘了带上冬衣,一会又吩咐记得把点心带上等等,闹得风轩院人仰马翻,院子比往常热闹许多。
还是在府门口左等右等都不见郎轩人来的郎林过来了,郎老太君与郎白氏才消停下来。
只是这会,郎白氏红着眼眶拉着郎轩就是不舍得放手,也不在乎身后一群下人的目光,对着骑马的郎林哀求道:“再留两日吧,等梦儿两人回来,也让轩儿吃了团糍再走。”
郎林知她不舍,可京都那已部署妥当,今日若不去,计划就打乱了,因此他别过眼,看着前方硬下心肠道:“轩儿,咱们得走了。”
闻言,郎轩挣开了郎白氏的手,郎白氏一急,就要去抓,得了郎林眼色的丫鬟赶紧一左一右地搀着她往后退了几步,郎轩便顺利地上了车。
郎白氏见他如此,扑在春、分、身上就呜呜地哭了出来,郎轩稍作停顿,还是上了马车。
郎林宽慰了几句,郎白氏还是如此,站在台阶上的郎老太君才出声了,她道:“好了,快停一停。这是好事,你哭哭啼啼做什么?都是当娘的人了,这点还要我来告诉你?你这样,轩儿这孩子心里的多伤心,快别这样。”
说着让葛嬷嬷递了手绢过去,郎白氏这才敛了情绪,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地对着马车内的人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轩儿你好好照顾自己。到了别忘记给娘寄信,娘在家等着你。”
这番话说的听者动容,宋甜儿瞧着,眼眶也默默红了。
虽然郎白氏这话说完,马车里的人也没出声。可宋甜儿知道,二少爷的难过不比夫人的少。
她手里紧紧攥着郎轩昨日里送她的东西,好像郎轩昨夜说的话还在耳旁。
“小田子,等爷那稳定好,我让人来接你。”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找大小姐,这人情等我来了再还。”
“小田子,书房里的那两只乌龟爷就带走了,等我回来,给你带更好玩的。”
声音戛然而止,宋甜儿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瞧见,车队开始出发了。想起以前二少爷送完大少爷还有表少爷,每次都情绪失落,呆在房里一整天不出来。
这送人离开果真让人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