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来
进入雷家的宴客大厅,厅内早已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五妹,六妹手挽手倒是轻车熟路,容婳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只安静地跟随其母,由着下人前引着入座。
还未坐下,雷婷就兴冲冲地来到了面前,她一身浅粉色洋装,波浪卷发,配上一张娃娃脸十分俏丽可人,她笑颜如花道:“我还想着来门口接容姐姐,容姐姐就已经到了。”
容芷和容兰但见一直对她们不冷不热地雷婷竟然这般亲切地唤容婳,心里爬满了嫉妒,过去是,现在也是。以前因着雷世川,她在家里耀武扬威,她们只有巴结着,现在,她不过是被抛弃的弃妇,还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凭什么?
容芷笑盈盈说道:“今日是小少爷一岁生辰,世川哥哥一定特别高兴吧!”
雷婷闻言,笑容收敛了些,但仍然保持着她的风度,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不只是家里人,来往宾客定然也是高兴的。容五小姐,对吗?”雷婷长在雷家,虽心地善良,但绝不是不知世事的天真丫头。
容芷一噎,笑着道:“我当然高兴,我只怕与世川哥哥订过亲的容姐姐不高兴。”说着她那眼去看容婳,这话虽直接,但也一针见血,让人一下子联想到了五年前的事情,而且她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容婳想,这容芷心里得有多厌恶她才能在这样的场合来拆自己姐姐的台。也不知是哪个教导的她,竟不知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容婳回头,只见父母早已离座,同一群官僚及其太太们交谈甚欢。难怪容芷这般放肆!
容婳没有不高兴,雷婷却是先生气了,她当即拉下脸,冷冰冰道:“容五小姐,我不知你是无意还是有意提起这事儿,但是这事儿错在雷家,如果容五小姐想要打雷家的脸,请另外挑个日子。”说罢,不管容芷青白交加的脸色,拉着容婳的手往别处去。
虽时光残酷,但有些人,终究还是原来的模样。
容婳看着气鼓鼓的雷婷,笑了起来。
便在这时,大厅里的灯光一暗,唯有一盏灯留着,众人瞩目间,一男一女从黑暗中出现,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温柔可人,女子怀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这时,雷总理上台了,台下一片安静声。容婳只觉得脑子一片轰鸣,雷总理说的什么,她一概没听见,她的眼里只有台上那对儿耀眼的璧人。
那个女子盘着妇人发髻,着浅红色旗袍,面容秀雅,气质温婉,浅笑间柔情似水。容婳忽然想起,她与雷世川少时嬉笑打闹间,他就曾表示自己的梦中情人是纤细温柔的女子。
那时,她只当他是故意气她。现在看来,他所言不假。
两人站在一起,雷世川偶尔低头看着那女子,还有她怀里孩子的眼神是温柔的,与记忆里张扬不羁的他全然不同,时光沉淀在他身上的是沉稳和内敛,他已经是个会让女人心动的男人了,不再是男孩。
雷婷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呆呆望着雷世川的容婳,声音小而紧张:“容姐姐你是不是还想着二哥?”
雷婷的话一下子让容婳回过了神,她笑了笑,雷婷却道:“如果难过就不要笑,二哥一点都不好,他不值得容姐姐这般牵肠挂肚的。”
容婳不解其意,总感觉雷婷言语间对雷世川怨念很大,因为她?容婳不敢确定。容婳安抚地拍了拍雷婷的手,柔声道:“放心吧!时隔多年,再见早已古井无波,我只是有些感慨时光流逝罢了!”
雷婷见容婳说得真诚,这才露出了笑容。
宴会在缓缓响起的音乐声中进行,男人们推杯换盏间谈古论今,女人们凑在一起讨论穿衣打扮,时下流行。
她离叶城多年,叶城的社交圈已经陌生,不过有雷婷这个发光体在,自然就是一个社交圈。很多娇小姐对她这个旧人不甚清楚,大家想出来也算愉快,再加上雷婷对她的态度,她也就更加如鱼得水了。
当然,全场最耀眼的发光体莫过于还单身的雷行,虽然他在叶城口碑不怎么好,但仍然抵挡不住名媛淑女前赴后继的接近。
就连她的两个妹妹都像个孔雀般围在冷离着一张脸的雷行身边,除去他的身份,雷行还有副姣好的面容,今日的他没有着军装,一身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装,身姿玉立,俊美贵气,那眉宇间带着让人生畏的杀伐也成了一种锦上添花。
在容婳打量间,雷行突然提步向她走来,这时大厅里想起了舞曲,容婳并不认为雷行会邀请她跳舞,她可没有忘记这人怀疑她是奸细的事儿。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在万众瞩目中,雷行向她伸出了手。容婳没有丝毫幸运的感觉,她只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女人们的恶意。
她只觉这雷行是故意的。
无奈,容婳只能将手交到雷行的手中,由着雷行带她入舞池。
难怪那么多女人围着雷行转,便是跳舞,雷行也是非常认真的,甚至带点敬业的味道。这样的男人,散发着说不出的魅力。
只可惜,容婳无暇欣赏。她心中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这次回叶城,父母之意便有将她许于雷行之意,再加上今日之事,若不想办法制止,只怕以后烦恼颇多。
犹豫少许,容婳直接问道:“听说我长得像督军逝去的姨太太?”
闻言,雷行这才低头去看容婳,一张不如他手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秀气,身材高挑均匀,腰身纤细,这般看着他,眉目间都是坦荡磊落,温柔婉约中透着几丝英气。
雷行面无表情,只冷淡声道:“你与她全然不同,我没有老眼昏花自此。”
他虽口气不佳,却让容婳放了心。她眼中闪过释然轻松的光芒,被雷行捕捉到了。
一曲舞毕,容婳毫不犹豫地离了雷行。
雷行看着毫无留恋之意果断离去的容婳,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欲情故纵的美人计?
刚一坐下,一个打扮俏丽的女子就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美丽的脸上写着高傲:“听说你就是当年被雷家二少爷退婚的容四小姐?”
女子声音很大,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好些人知道过往的知情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从回到叶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早晚会发生。容婳早有心理准备,她并没有立即反击,而是等待着女子再次发难。
果然,女子见容婳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脸色难看极了,尖细的声音越发高亢:“怎么?被人说起丑事,觉得没脸没皮了?”
被人当场逃婚,当然是一件丑事儿。
雷婷闻言本欲与女子理论,容婳拉住了雷婷的手,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曾倾心爱慕一人,我以为那人也爱我,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此心妄想,若是追求自己心中所爱是错,那么我无话可说。”
她没有哭,甚至噙着笑,可让人觉得她心中悲痛不已。
站在远处一直静静看着容婳的雷世川心头如冰,如火般反复煎熬着。此刻柔声细语的她如同一块儿耀眼的宝石,闪动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光芒。
她说,她曾倾心爱慕他
这个时代进步女青年,特别是那些接受西式教育得贵族娇小姐,嘴里整日叫嚣着与时代进步,挣脱家族枷锁,追求自由的生活,追求自由的爱情。
她这番言辞不过是迎合她们的言论,戳中她们的思想。果不其然,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女子,这会儿哑口无言,只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便踩着高跟鞋噔噔离去。
但见她走远,雷婷才愤愤声道:“这邓莉一张嘴巴最是讨厌,这个圈子里没有人喜欢她,要不是看在她父亲是叶城商会会长的份上,根本就没有搭理她。她喜欢我大哥,这半年都围着我大哥转,我大哥压根儿就看不上她。”
容婳柔和地笑,她道:“嘴巴坏的人,心肠不一定坏。你看刚才她并没有如何为难我。”
雷婷嘟着嘴,抱怨道:“容姐姐就是心肠太好,还替她说话。”
雷世川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角落里,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藏在心里的愧疚无限扩大,乃至他的心都开始疼。
他身旁的席柔看出了他的异样,凑近他,低声问道:“是容家那位小姐吗?”
雷世川苦涩的嘴动了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席柔握了一下雷世川紧握着拳头的手,柔声询问:“世川,需要我帮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