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劝说
“哪这么快?不过亏的我们去的早,她只挨了五板子,没有打断骨头,只要她忍住疼,在这闹一闹也平常。”陈嬷嬷说着就上前把门打开,对在院子里的小荷说:“你还说别让他们吵醒大哥呢,你自己声音那么大。”
小荷看见陈嬷嬷,想跑过来,谁知刚迈开步子,腿上就传来一阵疼痛,疼的小荷龇牙咧嘴地,差点跌倒在地上,只能慢慢地挪着步子过来,挪到陈嬷嬷跟前,陈嬷嬷一指头点在她的额头上:“你还跑,跑,我看不疼死你。”
“我这是看见嬷嬷欢喜,嬷嬷,这药果真很好,我睡了一觉起来,试着活动了下,竟然除了疼之外,别的都可以,亏的我还担心,担心我像我爹一样,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呢。”小荷已经挽住陈嬷嬷的胳膊,有些撒娇地说。
孟澜靠在门口看着她们:“小荷,你就淘气,这一次是我醒的及时,若下一回,你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怎么办?”
小荷又想跑过去,但禁不住腿上的疼,只能继续慢慢挪过去:“大哥,都说吃了一个亏,人就长一线智谋,大哥,你放心,从此之后我就在院里规规矩矩地,认认真真地伺候你,绝不让您再生病了。”
提到孟澜生病,陈嬷嬷的眼神闪过一丝恨意,真是把小福子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孟澜知道陈嬷嬷的想法,但经过这一回,孟澜对小福子,却有了另外的念头,不过这事儿还不能告诉陈嬷嬷,只对小荷道:“既然如此,你就过来服侍我梳洗,再服侍我用早饭。”
小荷嗯了一声就去接小内侍手上的热水,小荷这一瘸一拐的,走都走不利索,小内侍哪敢像平常一样把热水交给她,而是把热水送进屋里,再把热水倒进盆中,小荷只需要把手巾拿给孟澜就好。孟澜梳洗完,早饭已经送来,因为孟澜这会儿大病刚醒,所以送来的早饭,也是汤啊粥啊的多。
孟澜扫了一眼早饭就对小内侍道:“告诉厨房,今儿的午饭,要一个伤筋动骨的汤来。”
伤筋动骨的汤?小内侍刚想说没人伤筋动骨,猛地想起小荷,于是小内侍急忙道:“是,是,这都是奴婢们应该想的事情,竟然还要大哥吩咐,是奴婢们该死。”
“大哥,我这不需要汤来补着,您看我……”小荷话没说完,孟澜就看了她一眼:“我说需要就需要。”
小荷吐一吐舌,不敢说话,小内侍看着小荷的眼神都和原来不一样了,但还是照旧服侍孟澜用饭。孟澜用完饭,小荷伺候他漱口,孟澜这才对小荷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大哥,我就想问问小福子,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是不是没有提醒王妃对我不利啊?”小荷看着孟澜的脸色,悄悄地问。
小福子?陈嬷嬷已经道:“大哥,该把小福子送到王妃那里了,单他胆大包天,就够了。”
“嬷嬷,我晓得您对小福子恨,我原本也恨呢,觉得好端端地,怎么就受了这样一场飞来横祸。但我这会儿,有别的念头。”孟澜先安抚陈嬷嬷,陈嬷嬷看着孟澜:“大哥,你的意思是……”
“这院子里面,只有你和小荷是不够的。”孟澜意有所指,陈嬷嬷已经摇头:“大哥,这想法太过冒险,这样不忠心的人,犯这一次错,就足够要他的命,大哥竟然还想,还想……”
小荷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只是看着外面:“这院子里,有二十来个人呢,我问过小福子,他说单小内侍就有十二个,还有四个做洒扫粗使的老婆子,原本还该有四个丫鬟的,因为大哥不喜欢,就只留了我一个,我还听说……”
小荷在那掰着手指头算,陈嬷嬷已经对小荷摇头:“大哥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大哥的意思是,他能信任的人,只有你我。”
原来如此,小荷看向陈嬷嬷:“小福子他,做了什么?”
“这也是我忘记了,忘记大哥的床头,原本有扇很小的窗,是可以打开的,偏生没有人来把这窗给封死。”这么一说,小荷也就明白了,那天晚上的冷风,月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小福子说,他说,全是自己睡迷了。
小荷的泪顿时落下:“他怎么能这样坏,亏我还叫他哥哥,他还和我说,等以后,要把他爹娘接来,还……”小荷越说眼泪掉的越急,孟澜拍拍她的手:“你啊,真的是个孩子,这么一说就哭了。”
“你不也是孩子吗?就比我大两岁。”小荷抬头,有些不服气的说,孟澜愣住,自己只大小荷两岁,可为什么心境上,比小荷大上十来岁的感觉?自己从没被人真的当成孩子过。孟澜眼神黯淡,小荷急忙摆手:“不,不,是我说错了,大哥,我不该这样说。那,要怎么处置小福子呢?”
“来人,把小福子带来。”孟澜的声音并不大,但能保证外面的人听到。果真已经听到应是,孟澜对小荷道:“你很关心小福子?”
“因为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坏。”小荷说完就皱眉:“既然他这样坏,那一定是我看错了,或者说,他一定另外有什么隐情。”
陈嬷嬷垂下眼帘,哪有什么隐情,在这王府之中,踩高捧低的,不是常见的事情吗?小福子已经在两个小内侍的搀扶下走进屋子,他身上的绳索还没解开,被小内侍按着跪在孟澜跟前。
“你们先下去吧。”孟澜对两个小内侍示意,这才看向小福子,这贴身服侍的小内侍,衣着要比别的小内侍要讲究些,小福子也不例外,虽然按了品级他不能穿有花色的衣服,但小福子还是在自己靴帮上,绣了很漂亮的金色纹样,至于衣服下摆处有云样纹路,这也是常见的。这会儿虽然被绳子捆着,小福子靴帮上的纹样正好落在孟澜眼中,衣服下摆的纹样也同样如此。
孟澜并没开口,只是认真地又打量了一遍小福子,小福子觉得孟澜的眼神和往常不一样,他似乎带上了威严,王府世子,这四个字在小福子脑中闪现,就算他身子再弱,他也是,王府的世子。
“你想爬上去!”孟澜的语气很轻,小福子并不意外,只是对孟澜道:“进这府里,做了小内侍,谁不想爬上去呢。”
“若在别的府里,做了贴身服侍我的人,这是一条大道。”能做未来王府主人的贴身侍从,这是登天梯。小福子垂下眼,一语不发。
“只可惜我身子弱,所以送你们来的人,叮嘱的,是要对王妃忠心。”孟澜仿佛说着一些完全不关自己的事情,语气平静的陈嬷嬷想安慰他,小福子笑了:“大哥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情。”
“我只是身子弱,又不傻。所以你们对我既然没有忠心,那我也不认真使唤你们,不过就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些都是在小荷来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孟澜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让人生厌,特别是这些恭敬的伺候自己的小内侍们,他们心中转的主意,谁不知道呢?偏生却要口口声声说,认真地服侍自己。
那打骂他们,对孟澜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小福子又笑了:“奴婢们是下人,主人们要打骂奴婢们,那都是主人们该做的事,横竖都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后来小荷来了,我才知道,很多事情,没有天生如此。”孟澜看向小荷,小荷惊讶地点了下自己的鼻子,为什么突然转到自己头上?
小福子看着小荷:“心思这样纯善的人,在这府里,是活不了多久的。”这府里的下人,是要八面玲珑,是要能体察上意,是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可是现在,先活不下去的人,是你。”孟澜淡淡地提醒小福子,小福子想放声大笑,终究还是忍住了:“是,我不过是愿赌服输。从净身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该愿赌服输。”赌赢了,那是一条登天梯,赌输了,那就被人踩在脚下,甚至会丢了命,像死狗一样,被丢到乱葬岗上。
“那我,现在想给你一条真正的登天梯。”孟澜说的话出乎小福子的意料,原本他以为,孟澜会在说完这些话后,让人把自己送到王妃跟前,这样就是对王妃的宣战,而自己,也会被王妃当做出气筒,直接下令杖毙。
孟澜和小福子四目对视,陈嬷嬷明白了孟澜的意思,很想说小福子不可信,可是这会儿,若能说动小福子,对孟澜真正忠心,也免得再等换个小内侍来,又是一番折腾。
“大哥,我不相信。”小福子惊讶之下,竟然连自称都忘了。孟澜笑了:“是啊,毕竟那么多人都相信我很快就要死了,王府世子的名头该落在我弟弟身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但没有死,现在还觉得身子骨越来越好。这一次,王妃忍不住了,那我,不会再给她有下一次下手的机会。”
“王妃要除掉我这么一个人,易如反掌。”小福子更清楚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孟澜已经笑了:“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但是你别忘了,王妃在父亲面前,是什么模样?”
温柔贤淑,十分体贴能干。所以她不会和孟澜真正地撕破脸,而是只能用软刀子想一步步地把孟澜身上的肉割掉。小福子迅速想清楚了,看着孟澜一时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