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宽慰
看着孟澜一脸心事重重,小荷更加疑惑了,她刚想再开口询问,孟澜已经站起身:“你们下去吃饭吧,小福子,你陪我说说话。”
小福子应了一声,就站在孟澜身边,小荷回头看向孟澜,秋扇已经伸手把她拉走。等小荷离开,孟澜才对小福子道:“今儿嬷嬷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听见了,大哥,这事儿,对小荷来说,是好事啊!”小福子眉开眼笑地说着,好事?孟澜抬头看向小福子:“让小荷受委屈,也是好事?”
“大哥,我晓得您疼小荷,可是说破大天去,小荷也只是丫鬟,您是王府世子,是主人,您以后的妻子,是世子妃。若是您因为疼爱小荷就委屈了世子妃,那这算什么呢?”小福子的话让孟澜用手握成拳,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脑门,小福子见状就道:“再说了,大哥,陈嬷嬷是最疼您的,可若是有一天,世子妃觉着,陈嬷嬷管的多,想让陈嬷嬷荣养,这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大哥,我晓得您的想法和二哥不一样,可是这规矩就是规矩,您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对小荷。”
“那我要怎样对她才对?”孟澜仿佛是在问自己,小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她爱说爱笑,会开解自己,永远都把事情往好处想。规矩,规矩!孟澜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几个字压的喘不过气来,规矩面前,小荷就要受委屈,若不然,就把小荷送出府。
那这样的话,自己的心就会空了很大的一块。小福子听出孟澜话中的冷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孟澜的霉头,只是笑着道:“大哥,事情还有那么几年呢,或许就像嬷嬷说的,等世子妃过门了,说不定她和小荷关系很好,那时候大哥您也就放心,就不会让小荷受委屈了。”
“你这话骗别人还好。”孟澜定定地看着小福子,身份不同,就必然委屈,不然王妃为什么非要为孟琮争世子位?明明在众人看来,孟琮的日子过的比自己的日子舒服多了,爹疼娘爱,身边的下人们也是精心挑选的,听林大爷说,孟琮还时不时悄悄地改装溜出去,去市井看人家怎么过日子的。王妃自然是知道孟琮悄悄溜出去的,但也没有就此呵斥,而是叮嘱孟琮身边的内侍,要他们小心跟着,千万不能让孟琮有一点意外。
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只能守在王府,不,只能守在王府这个角落,除了去书房和去给父亲请安,别的地方一概都不要去,若生了去这些地方的心思,总会有人说,规矩如何如何。
可是就算这样,王妃也要为孟琮争世子位,为的就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站在父亲的下手。孟澜仿佛又看到祭祀时候,王妃那阴冷的眼神,长长叹气。
“大哥,奴婢并不是骗您,只是大哥,您觉得,小荷因为身份原因会受委屈,那奴婢说句不当说的,世子妃嫁过来,不也要受委屈吗?王妃的脾性,到时候还不晓得闹出些什么事情来!”小福子边说边悄悄抬头看孟澜的脸色,孟澜的脸色一凛,接着就叹气:“罢了罢了,就晓得你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长大,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烦恼?”
小福子当然不敢回答这些话,孟澜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桂花香浓,又是桂花开的时候,记得小荷刚来到自己身边,也是桂花开的时候,那时候不用考虑这么些,只用想着,怎样才能吃饱一点,睡好一点。而现在,就要去考虑那些属于大人们的烦恼,和这会儿的烦恼比起来,那时的那些烦心事,看起来竟如此小。
小荷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接着孟澜就见眼前桂花树晃了晃,小荷已经站在桂花树下,对窗内的孟澜微笑:“大哥,大哥,你看,我给你摘桂花插瓶,你就多笑一笑,好不好?”
怎么能说出不好?孟澜点头,秋扇已经提着一桶水进来,取下花瓶往里面灌水:“小荷吃饭的时候,一直说大哥今儿不知怎么了,心情这样不好,想来想去,说给大哥摘几枝桂花插瓶。”
秋扇说着话,小荷已经抱着桂花走进,金灿灿的桂花映着她的笑,在灯下让她显得格外好看,小福子上下打量她一下,脱口而出:“小荷,怎么不知不觉,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小福子哥哥都要长胡子了,我怎么就不能长成大姑娘了?”小荷顺口说着,把桂花小心翼翼地插在花瓶里,虽然如此,还是落的一手的桂花。她舍不得把这些桂花给扔掉,拿过一块绸布顺手把桂花包起来塞到自己枕头下面,抬头看见众人都在忍笑,小福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荷不由眨眼:“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荷,小福子是不会长胡子的,难道你忘了,他是内侍吗?”秋扇忍住笑提醒小荷,小荷看向小福子,猛地想起多年前自己问过的问题,于是她看向孟澜:“大哥,小福子和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小荷,这种事情,你怎么总是记得这么牢,横竖你记住,内侍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孟澜皱眉打断小荷的话,小荷看着小福子和孟澜,似乎好像,的确有些不一样呢。
小福子被小荷的眼神看的有些害怕起来:“小荷,你想做什么?”
“我就仔细看看,你和大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孟澜这会儿是真的被小荷的话给吸引过去了,急忙打断小荷:“好了,小荷,这些话,不是你们女孩能知道的,等有一天,你成了,成了……”
成了妇人,这样的话孟澜实在有些难以说出口,小荷已经拍掌:“我知道了,等我成为嬷嬷了,就知道了,是不是?”
对,对,小福子连连点头,孟澜看着一脸无忧无虑的小荷,该在什么时候,告诉她这些烦恼呢?
夜里还是小荷和小福子值夜,小荷睡在脚踏上,听到孟澜在床上辗转反复,坐起身掀起帘子把脑袋探进去:“大哥,你今儿到底是有什么烦恼呢?陈嬷嬷是不是说了关于我的话?”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既然小荷猜到了,孟澜也就坐起身,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陈嬷嬷是不是说,我以后的事情?”小荷看着孟澜点头,眼睛顿时发亮:“大哥,我觉得你样样都好,就是有一件不好。”
“哪一件?”孟澜习惯小荷这样直接说话,也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小荷仔细想了想:“大哥,您总是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犯愁,比如说吧,我刚来的时候,你就觉得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坏心眼,然后因为这个发脾气。这两年呢,好多了,可是这会儿呢,你又为还没进门的世子妃发愁。大哥,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为什么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发愁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孟澜的话让小荷摇头:“不对啊,大哥,你就算是远远筹划,可是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能到王爷面前说王妃想害死你吗?”
“当然不可以!”孟澜敲小荷脑袋一下:“以子告母,大不孝!”
“这就是了,王妃敢和王爷说,她想为了世子位,把你弄死吗?”小荷的话向来直接,孟澜也习惯了,他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她也不敢,若这样做,她是不慈!”
“既然都不敢,也就是说,你们都不会撕破脸,你有什么远虑呢?又何必为了一个还远在天边的世子妃焦虑?还觉得到时候我一定会过不好?大哥,我说过,我要留在王府做个王嬷嬷,世子妃一定会喜欢我的。”
小荷笑嘻嘻地说着,孟澜看着她的笑,有一丝异样的情愫在心中升起,他很想问问小荷,对自己,小荷是不是就只想着好好地伺候自己,从来没有别的念头?但这样问出来,总是会觉得很羞涩,仿佛一说出口,就会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大哥,大哥!”小荷又叫了孟澜几声,孟澜这才回神过来,对小荷笑着道:“对,你说的对,我要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讨人喜欢。”
“这才对啊,大哥,我一定会讨世子妃喜欢的!”小荷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把帐子放好,重新躺回脚踏上。孟澜看着小荷消失在自己眼前,伸手想去抚摸小荷触碰过的地方,手还没碰到帐子,孟澜就垂下手,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似乎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出现在心底?还是,像小荷说的那样,什么都不要去想,先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孟澜念叨着,重新躺好,听到脚踏上传来小荷的呼吸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小荷一样,不去想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