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偷听
“你们都在笑什么呢?”陈嬷嬷听说孟澜回来了,急忙往前面来,毕竟今日和小荷说了那么多话,陈嬷嬷心中也没那么踏实,一走进来就看见大家都在笑,孟澜也在笑,陈嬷嬷就问出来。
“嬷嬷,小荷她……”秋扇只说了这几个字就被小荷挽住胳膊:“秋扇,不要告诉嬷嬷!”
这是怎么了?秋扇惊讶地看向小荷,小荷的眼睛眨了眨:“嗯,我们渐渐大了,有了心事,就不能再和嬷嬷说了,免得嬷嬷烦心,嬷嬷,您说是不是?”
陈嬷嬷看向小荷,知道小荷是在提醒自己,那什么时候起,小荷也有了这样的心计?难道说,都是因为孟澜,陈嬷嬷看向孟澜,孟澜点头:“对,小荷说的对,现在我们大了,有了心事,很多事情就不用告诉嬷嬷了,嬷嬷您说是吧?”
“大哥说的对!”陈嬷嬷只说了这么一句,既然小荷这样说,想来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所为告诉孟澜,只要能如此,那自己也就该放心了。
“大哥今儿还是头一次出门呢,我可担了一天的心。”陈嬷嬷转而对孟澜说,孟澜听到陈嬷嬷语气温柔,猛地想到陈嬷嬷是在担心什么,于是孟澜笑着道:“嬷嬷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小荷已经看了下天色:“都这个时候了,该传晚饭了,大哥,我们今日中午吃了很好的饭菜,厨房说,原本这些都是备着节下用的,因为今年去看赛龙舟,王妃就说,太过疲乏,不用再在家中备宴席,这些饭菜就赏给下人们用。”
“母亲在这些事上,很会打量。”孟澜只说了这一句,小荷看着孟澜的神色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急忙又道:“大哥,您放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呢?”
孟澜又想到自己今儿在二郡主脸上看到的那一抹紧张,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不要去想这些,揭露王妃所为,对安王来说,或许反而会责怪自己,不能和继母相处的好,自己只能认真地活着,好好地活着,娶妻生子然后接过王府,那时候王妃的所有算计都会烟消云散,而让她的算计变成一场空,就是对她对大的惩罚。即便这样做,也许要让自己付出,失去小荷的代价。但这样做,能安慰自己的生母。
陈嬷嬷已经坐在孟澜身边:“大哥今儿中午吃了粽子,是不是有些烧心?”孟澜看向陈嬷嬷,也能安慰陈嬷嬷,于是孟澜笑着道:“是的,有些烧心,厨房定然有好鸡汤,让他们给我下碗鸡汤面来!”
孟澜吩咐一声,秋扇就走出去找人传话,小荷又钻进里屋去做针线,夏天就要来了,孟澜虽然不爱带香,可要能让孟澜带上自己做的香囊,也好啊!
陈嬷嬷看了眼小荷,看来小荷不会把自己今儿和她说的话告诉孟澜了,小荷这个孩子,真的很好,可是若她要做孟澜的侍妾,那就要恭敬行事,再不能像现在这样了。
“嬷嬷,您说什么,您说,再让两个丫鬟进我院里?”孟澜觉得自己听错了,对陈嬷嬷惊讶地问,陈嬷嬷微笑没变:“这都五月了,眼看就要十月,那时候就要选世子妃,世子妃选出来了,再有一年就该成亲了,世子妃在家待嫁一年,必定要让这边送两个丫鬟过去服侍,我们院里怎么都要送一个过去,免得世子妃那里全是王妃送的丫鬟。我再挑两个丫鬟进来,到时候也好挑出来去服侍世子妃,不然还能叫小荷去不成?”
小荷,小荷,孟澜觉得自己刚平静的心又泛起了涟漪,他只能咬牙对陈嬷嬷说:“小荷自然不能去。”
“是啊,小荷不能去,秋扇要在这里做你的那些鞋袜,剩下那两个丫鬟,你是懂的,并没有那么贴心,这样的人去服侍世子妃,谁知道她会对世子妃怎样?所以才要另外挑两个来,大哥,我晓得你的心事,嬷嬷答应你,等世子妃过了门,嬷嬷就去求王妃,把你心事了了!”
“嬷嬷知道我的什么心事?”孟澜盯住陈嬷嬷突然问出,陈嬷嬷不便说出,只是往里屋努嘴,孟澜已经冷声道:“嬷嬷,她就跟我妹妹一样。”
妹妹?陈嬷嬷挑眉,孟澜向来害怕她的这种目光,若是原先,定然会低头的,但这会儿,孟澜硬生生让自己面对陈嬷嬷的目光:“嬷嬷,我说的是实话,她,和我的妹妹似的,等世子妃进门,不,选定了世子妃,我会,会……”
“大哥,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在陈嬷嬷看来,小荷能做孟澜的侍妾,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换了别的丫鬟,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答应。
“我不能委屈她啊!”孟澜被陈嬷嬷逼出了实话,陈嬷嬷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孟澜说不出话来,孟澜说出之后,觉得心中轻松了很多,对陈嬷嬷轻声道:“嬷嬷,我晓得,晓得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觉得我该有想要得到的一切,可是,可是,小荷她是一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会说会笑的人。”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陈嬷嬷压低了声音,甚至还特地走到门帘前面,看了眼里屋的小荷,小荷背对着陈嬷嬷正在做针线,她抿着唇,手里握着针,就跟这些线是她的画笔一样,务必要绣出最好看的图案来,看完了陈嬷嬷才放心地坐回去,对孟澜说出这么一句。
孟澜是主人,小荷是奴婢,别说孟澜想要小荷做他的侍妾,就算孟澜想要小荷去替他死,小荷也只有答应,没有哭着喊着不答应的。
这是陈嬷嬷心中长久以来的想法,主仆之情,虽有个情字,却要先看主仆之分。
“在我心中,她是一样的,嬷嬷,在我心中,她和您一样,才是我真正的家人。”孟澜情深意切地说着,甚至握住了陈嬷嬷的手,这一句话说的陈嬷嬷差点落泪,孟澜对陈嬷嬷轻声道:“从我一懂事,陪在我身边的就是嬷嬷您,护着我的也是嬷嬷您,等我再大些,觉得这天地都如此地沉闷,嬷嬷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不断地安慰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发火,虽然我知道发火是不对的,就算把这些人全都撵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苦苦的药汤,王妃那名虽亲热却时刻想拦阻自己和父亲见面的话语,都在年少的孟澜心中留下深深的痕迹,这个世间,只有自己最弱最小,所有的人都欺负自己,除了嬷嬷,但嬷嬷也没有办法带自己走出这个灰暗的,看不到未来的处境。
除了打骂丫鬟内侍,还能做什么呢?尽管孟澜知道,打骂丫鬟内侍,不过是让王妃更得意,但孟澜那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控制自己,是件可笑的事情。
“大哥,对不住,都是我,都是我……”陈嬷嬷泪落如雨,小荷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放下手中的针线侧耳听了听,怎么陈嬷嬷哭了,难道说她也对大哥说今儿那些话了。小荷想了想,走到门帘前想掀起门帘走出去,就听到孟澜的声音传来。
“那时候,小荷来了,她不懂怎么服侍人,她也不知道王府规矩,甚至连磨墨都不会,可是嬷嬷,她教会了我,不高兴是可以说出来,是要大声地告诉他们,他们做的不对,而不是被人几句规矩一压,就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拿别人撒气,况且只拿别人撒气,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说到自己了,小荷皱眉,自己有这么好吗?孟澜眼角也有泪:“嬷嬷,小荷她不仅仅是个丫鬟,她对我来说,是个告诉我,日子该怎么过才能过的下去的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要让自己过的更开心一点,这样那些不喜欢我的人就无计可施了。”
自己说过这些话吗?小荷仔细回想,陈嬷嬷擦了眼泪,对孟澜道:“大哥,我晓得小荷很好,可是,可是你也不能……”
“所以我不能让她受委屈,嬷嬷,我懂你的心,这件事,以后都不用再提,这个月十七是小荷的生辰,过了这一天,她就要十五了,及笄之年的姑娘,也不小了,嬷嬷,您要教她一些大人的道理,然后等她,等她……”等她离开之后,就可以去别人家,在那家里做主母,小荷那么聪明能干,一定会把这些事都操持的很好,她会永远这样笑着,笑的眉眼弯弯,孟澜想的心都开始发疼,不愿意被陈嬷嬷看出来的他抬头,就看见小荷站在门帘那边,伸手掀起帘子,两人四目相视,孟澜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只能对小荷微笑:“瞧,嬷嬷,我们在这说小荷以后怎么过,小荷就听到了,果真不能在背后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