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扇子,扇子! 八
?红孩儿一走,家里顿时像少了一半人似的,变得冷冷清清起来。铁扇整天以泪洗面,有时半夜里睡着睡着就突然惊醒,说梦到红孩儿怎样怎样了,然后又是一阵哭泣,直到天亮也睡不着了。
一开始牛魔王很理解铁扇的心情,自己不也是经常挂念孩子吗?于是便时常安慰她,对她关爱有加。但后来时间一长,见铁扇总是这个样子,自己也渐渐觉得有些烦了,只好借酒浇愁。
谁知铁扇由于长期休息不好,又一心挂念孩子,导致情绪波动过大,脾气开始出现暴躁,经常无故发火,对牛魔王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便作势要争吵,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牛魔王因知道她心情差的原因,便一味相让,一见她发火,便到别处避让;若实在避让不开,便借故朋友相邀要出门赴约,好躲得一天的清静。渐渐地便习以为常,有时甚至还在外面过夜,铁扇问他时便说是喝多了在朋友处醒酒。
这一天,铁扇在洞中闷坐,算算日子,牛魔王已经五六天没回家了,心里便不由得生气。起身走到镜前照了照,只见里面那人虽然容貌依旧美艳,但眉目间却多出了一分愁苦,已不像当年那样清澈照人。
这时,外面突然传出脚步声,铁扇以为是牛魔王回来了,急忙回头,却见是春红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铁扇一见春红,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拉住,问道:
“春红,你回来了。红孩儿呢?”
“娘娘,我是特地回来给您报喜的。咱家公子真是个少年英雄。我们离开翠云山后,便一路向西,走到一个叫号山的地方。那天我们正在吃饭时,突然被一群妖怪给围住了。那些妖怪个个长得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是要吃人肉的,因为见我们人少势孤,便要加害我们。谁知刚动了几下手,公子就放出火来,把那些妖怪烧得次哇乱叫,当时就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便往回跑。我们一路追赶,追到一个叫枯松涧的地方,只见那里面有一处洞府,那些妖怪便都躲在里面。公子不停地在洞外叫阵,那洞里又先后出来好几拨人应战,都被公子打败。最后,那些妖怪只得开洞投降,并推举公子做了洞主。公子就把那洞改名叫火云洞了。公子因为怕大王和娘娘担心,便特意让我回来向你们报喜的!”
铁扇听春红一口气讲完,乐得心花怒放,连声说好。
春红又问:
“怎么不见大王啊?在里面休息呢吗?”
铁扇见春红问起牛魔王,心情又低落下来,说道:
“你家大王已经六七天没有回来了。”
“大王去干什么了?以前可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过。”春红道。
铁扇并不把春红当外人,就把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
“我也知道这里面有我的不对,可是如今事已至此,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春红想了想,安慰铁扇道:
“娘娘,大王是个极顾家的人。我想他只是想清静一下,说不定现在就在摩云洞那边住着呢。不如我过去一趟,把公子的喜讯告诉大王,也许大王一高兴就跟我回来了!”
铁扇点头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你这就动身,务必要把你家大王请回来。”
“是。”春红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春红乘着风,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摩云洞,见几个小厮规规矩矩地在门口站着,便知道牛魔王在里面。小厮们见她过来,因彼此都十分熟悉,且又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侍女,便笑着打了个千儿,道:
“春红姐姐,您不是陪公子外出了吗?怎么到这来了?”
“我刚回来,专程过来向大王禀报公子的近况的。大王在里面?”
“在里面呢。等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都是自己家人,还通报什么?我又不是没有来过。”
“姐姐不知,大王最近专门吩咐了,说是那边要有人来,须得先通报他知道,不然就打断小的们的腿。”
春红见他这样说,便不敢再往里走。不多时,那小厮又跑回来,道:
“大王请你进去哩。”
春红迈步走进洞里,只见灯火通明,牛魔王正坐在大厅里。春红急忙跪倒磕了个头,道:
“给大王请安!”
“春红,你回来了。红孩儿呢?”牛魔王边喝茶边问道。
春红忙又把在外面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牛魔王听了哈哈大笑,道:
“我就知道,虎父无犬子。我牛魔王的儿子,岂会是无能之辈啊?哈哈哈哈……”
春红见牛魔王高兴,便又说道:
“公子非常惦记大王和娘娘,说得空了就回来看望你们。还说大王、娘娘要是有时间,就去火云洞住上一阵子,也好出门散散心。”
牛魔王听了更加欢喜,不住地夸儿子懂事。
春红又道:
“听娘娘说,大王近来因忙于朋友应酬,已经连着六七日没有回去了,娘娘十分挂念。若今日大王不去会友,就请回家吧。娘娘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候大王了。”
“这个——”牛魔王听春红这样说,一时竟犹豫起来,“我因连日来往来拜会,身子十分疲困,不想再行路了。你先回去告诉夫人,就说等过几日我休息过来了,就立即回去。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牛魔王又低头喝茶。春红见牛魔王推脱了,也不敢再多说,道了声“是”便转身要走,却忽然看到侧门后伸出半边脸来,好像一个女子。及待要仔细看时,那脸急忙又缩了回去。春红心下狐疑,边走边想,不觉已走到洞口。
刚才那个小厮见她出来,便打招呼道:
“姐姐要走了?”
春红猛一惊,抬头看见那厮,忙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
“刚才我在里面看到一个美貌的女子,却不认得,她是什么人?”
小厮见问,忙说道:
“姐姐您可饶了我吧,我可不敢说,要是被大王知道,还不得拔了我的舌头?”
“你只管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要是不说,等我告诉了娘娘,才要把你的舌头给拔了呢!”
小厮无奈,只得说道:
“姐姐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的。那女子是大王新近才认识是,原是个玉面狐狸。如今大王十分喜爱她,让她在洞中常住了。大王还说,千万不能让芭蕉洞的娘娘知道,谁要说露了嘴,绝不轻饶。”
春红见小厮把实情说出来了,不由得吃惊,便又说道:
“你放心,我绝不会说是你讲的。”
说完,便急匆匆赶回芭蕉洞。
铁扇派春红走后,心想牛魔王若真在摩云洞,听到红孩儿的喜讯,高兴之余必然会回来。因此提前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宴,自己又在镜子前坐了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看天色还早,又命人把洞府里里外外好好整理了一遍,这才坐在厅中静等消息。又觉得坐不住,便走到洞外张望,站了半天不见人影,便又回到里面。这样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趟。这会儿正坐在厅里看着那枝白珊瑚,春红已经走进洞中。
铁扇见只有她一人回来,忙问道:
“可曾见到你家大王?”
“见到了。我把公子的喜讯告诉了大王,大王非常高兴,直夸公子了不得呢!”
“他没说要回来吗?”
“大王他说,连日来朋友来往有些乏了,想休息几天再回来。”
铁扇听了便不言语,心里极其失望。
春红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欲言又止。铁扇见状便问道:
“你要说什么?”
“我……”春红想了想,咬了咬牙,说道,“娘娘,有一句我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必吞吞吐吐。”
“娘娘,我在大王那里见到一个人,听洞里的人讲,本是个玉面狐狸。现在已经常住在摩云洞了。”
“什么?!”铁扇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顿时感觉血往上涌,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确实看清楚了?”
“我也是见她在门后晃了一下,后来问洞里的人才知道的。”
铁扇听完,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两眼怔怔地半晌不吭声。
春红见状急忙说道:
“娘娘,您千万不要着急。或许那些小妖都没看清楚,只是胡说罢了。再或者大王只是一时糊涂,等过几天就会回心转意。再或者,等过些日子公子回来看你时,就……”
一提红孩儿,一下子触到了铁扇的心弦,本来还只是呆呆地坐着,此时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下子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春红着急地在一边解劝,其他几个侍女闻声也都赶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劝解铁扇不要伤了身子。
铁扇忽然止住哭声,“嚯”一下站了起来,咬着牙道:
“我到要去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是个什么样!”
说完便要往外走。春红急忙拦住道:
“娘娘,去不得。娘娘是何等尊贵,怎么能去与那个狐狸精面对面争吵。再说若果真撕破了这层纸,只怕大王脸上挂不住,以后就更加羞于面对娘娘了!”
铁扇听了止住脚步,又哭坐在凳子上,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这个天煞的,竟然背着我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枉费我这些年来为这个家辛苦操持,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众侍女这时方才明白是牛魔王在外面找了小三儿,见铁扇哭得凄楚,也都落下眼泪。
“娘娘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这件事我们慢慢再想办法解决。或许等过几天大王对那狐狸精厌倦了,就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众人千言万语地劝解了一番,铁扇这才止住啼哭,回到内室歪在就床上想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