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不是我天生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但我真的想知道男人是怎样回答的。因为这刻,让我记起了乔小媚,她也曾说‘你再不来提亲,我就成了昨日黄花了’,我想知道,男人如何回应这个女人的。
起身,不由自主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然后真听到了男人的回答:“不是我不想去你家,实在是怕见你父母,你妈说非让买房子,可我刚参加工作,哪来的钱呀?没钱哪个男人敢去见丈人呀。”
原来,天下男人都跟我一样,不是不想娶老婆,实在是怕去见岳父母,只因为自己没钱,没准备好婚礼所需要的一切,所以我们只能徘徊在婚姻门外。这才知道,自己也并不孤单,许多男人是跟我一样的。我笑,却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眼前的恋人,可偏偏,我的脚步走得急了些,还是惊动了。
小恋人一起回头,以为我猥琐地跟踪他们,立即同声:“神经病呀!”
赶紧回头。大步往回走。
我想,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成了神经病。深更半夜跑到海边一个人流泪,然后又偷听人家说话,这样的行为说到哪里也是无理可讲。我急急地往回赶,可没走几步,却突然记起,乔小媚还被我‘落’在宾馆呢。
(二
要不要回去接乔小媚,是个问题。
如果去,说明我妥协了。如果不去,又感觉自己太薄情。毕竟,把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留在宾馆也是不道德的行为,况且,我心里还是爱她的。
没做过多的挣扎,我很快说服了自己,脚步匆匆地往太平洋宾馆赶,很快敲开了乔小媚的房门。
在我印象里,无非有两种境况,一种是她喜极而泣地欢迎,一种是连说带骂地赶我走。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乔小媚见到我,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瞟了一眼,表情淡淡地,甚至还打着哈欠,便把我让进了门。
“小媚,你晚上打算睡这里么?”我讪讪地问。
她回身,我已经看清,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袍,纤瘦的身子裹在大大的睡袍里,显得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可就是眼神,冷冷地,偶尔看我,脸上也没多少表情。
“小媚,还是回家吧,你住宾馆,我不放心。”
我的肯求还是没引起乔小媚的在意,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脱了鞋,三两下钻进被子里,裹紧床单,将自己纤细的身体轮廓展现给我,只是脸被枕头盖住,不声不响。
偌大的房间里,灯光如豆,我站在床前,乔小媚缩在床上,要多暧昧就多暧昧,如果不是刚刚吵过架,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提前进入蜜月状态了吧。不行,不能这样想,如此一来,身体倒是燥动了。
我一直以正人君子自诩,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我想每个男人在动心之后,面对自己心上人的身体,总是期待又不舍得动的,那就犹如一声璞玉,生怕自己雕琢错了,失去它原有的美。而那些美,一半因为爱一半因为幻想。
可乔小媚显然不懂我的心思,几次翻身,很性感地露出曲线,然后再低吟一声:“你走吧,我睡了哦。”慵懒的模样诱惑得我热血膨胀。
“那个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不害怕呀?”我又问,小心翼翼,声线颤抖。
乔小媚不理我,不动,也不回应。静静地,仿佛我是空气一般,任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就是不肯转身。我知道,这是一种无声地抗议。
“小媚,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宾馆里,但有些事,我也控制不了,希望你能理解。不管怎样,今天已经很晚了,回家吧。”
我放低声音继续肯求,仿佛一个丈夫在劝负气离家的妻子。可她还是不应我。
我急了,上前一步,腿都碰到了床沿上,颤抖着问:“你真的不走?你爸妈问起来怎么办?”
乔小媚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我像个尴尬的木偶,就那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埋怨不得她,只好叹着气说:“那好吧,你小心些,把门插好,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明天早些起来,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如果没事那就好好地去上班。我走了。”
话说完了,却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如此体贴。但她毫无反应,像是早就睡了过去。
转身,抖一下自以为挺直的背影,大有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可还没走到门口呢,突然听到乔小媚的哭声,由远及近,由弱到强。一声声,像针一样,绵软着,尖锐着,哭疼了我的心。
(三
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乔小媚身旁。
刚到床前,突然被她反身抱住,小小地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带着一股灼热扑进我的怀里,小手不停地捶打着,嘴里骂:“钟子期!你真是木头啊!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还是不了解?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呢?我哪里错了呢?我之所以不说自己的身世,只是想找一份完美的爱情,难道我错了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乔小媚的问号就像大海里的波浪,一波接一波地将我淹没。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好任她拍打着,哭泣着,咒骂着,不停不休。
终于,乔小媚意识到了我的沉默,停下来,一边抽搐着身子,一边抹眼泪:“说吧,给我个理由,我不要沉默,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抱紧她,我的心里溢满了无奈。如何说给她呢?如果我告诉她,是因为她家世太好,我做不得凤凰男,她会不会再次对我失望?可如果不说,我怕是真的要成为凤凰男,为世人所不耻。
“小媚,我配不上你。”终于,我还是吐了这样一句话。但,也确实是心理话。
乔小媚狠狠地松开我的手,盯着我看,我不敢抬头迎望她眼里的失落,更不敢再给她任何爱的幻想,索性又说:“你家世好,学识好,人善良,又大方,一定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我不想在爱了之后才伤害,所以”
“哈,是吗?这么说,你是还不曾爱上我?对不对?不爱就不会伤害,对不对?”乔小媚跳着回到大床上,目光灼灼。
忍不住抬头看了她眼里的失望。明知道,她误会了我的话,却还是不想解释,索性,错下去,我点头,缓慢,却坚定:“是。趁未深爱,所以分开吧。不然,就真得会伤害彼此,那不是我们都想看到的结局。”
乔小媚低下头去,泪一滴一滴地掉,一会便润湿了被子,声音却冷:“原来是这样,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从最早开始,便是我一厢情愿,是不是?”
“不!不是!你是个好姑娘,只是”
“只是不应该有好家世,好学识,不应该善良又大方?对不对?!”
“小媚,明知我不是那意思。”
“那么,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
“你只是自卑!你只是怕招人说闲话!你只是自私,只想到了自己!那么,我问你,你想到我没有?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做人,怎么可以这样?”乔小媚一字一顿的反驳,让我无言以对。
不由得,退后三步。我知道,她说的对。
我只想到了自己,只考虑了自己的感受,却忘记了,在这场爱情里,乔小媚其实是动情最真,最用心的那一方。
“小媚,谢谢你对我的好。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家世配不上你,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可现实是请你原谅。”我真诚地道歉。
乔小媚却不理我。头仰着,仿佛我是个多余的人,表情冷漠的,令我害怕。我清楚,在爱情的世界里,谁付出的多,谁受的伤便会重一些。可我更清楚,这时候如果不把话说明白,怕日后大家更尴尬。至少,我还不想失去目前的工作。
我俩,皆沉默。夜或许早深了吧,不知今夕何夕,前一刻美景良辰,此时却恨意连绵,我相信此刻乔小媚手里是没有剑,如果有,她要么杀了我,要么反手为刃,定不会给我们再对视的机会。明明,她眼里,全是恨。
我想,还是撤吧,再不走,这个长夜,谁也过不去。
还没等我酝酿好告别的话,我的电话便响了,乔小媚的眼神犀利,一直望着我,我的手忍不住一哆嗦,心想林森这小子打电话打的真是时候。
接起来,却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小钟呀,是我,乔振山。那个我想问一下,小媚是不是跟你约会去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你们”
终于有人找她回家了。带着几分庆幸,我将电话递给乔小媚,她接过去,目光仍然盯在我的脸上,表情冷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