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陶欢听了也不生气,打开房门就喊:“妈,妈,我哥他说……”话没喊完,陶乐追了出来,一把将陶欢的话阻在了后面:“哦,妈,那个,那个我们哪天一起全家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王静仪听得莫名其妙,她边看电视边说:“那么浪费干什么呀?这几天你还是省省吧,省点钱请人家姑娘在外面吃点好的,刚开始交往可不能太小气了。”想了想又说:“乐乐,下次见面跟姑娘说说,让她来家里吃顿饭吧,不管怎么论辈,她都应该叫我阿姨,告诉她也别不好意思。”
陶乐装作听不到,转身出了门,一旁的陶欢则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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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小影在家正洗衣服,陶欢将电话打了过来,只说了一句约她在老地方见,然后就很爽快地将电话挂断。许小影拿着电话忍不住笑了。不明所以地方捷站在女儿身后,以为许小影有约会,立即将她手里的衣服抢过来,说:“快去吧,好好谈。要是愿意就带回家来一起吃顿饭。”
许小影张了张嘴,也没解释,怕母亲再起疑心,拿起包就出了门。
还是上次那家咖啡馆,陶欢早已经等在那儿,许小影上前一步说:“早来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陶欢立即接上了话:“好呀,上次来就感觉这家咖啡不好喝,我知道有一家味道一流,在南大街四十二号,要不要去尝尝?”
许小影突然就笑了:“那里我是常客呢。”
对咖啡的品味也如此相同,这让两个人感觉非常高兴。于是携起手一起向南大街走去。路上,陶欢想起母亲对哥哥的吩咐立即就笑了。看她笑得莫名其妙,许小影也跟着笑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谈男朋友了?”
陶欢立即摆手打住:“哪里,我妈跟我哥说,让他带你去家里吃饭呢。想起来我就想笑,到现在我哥都不清楚你的模样呢,哈哈哈……”
许小影也跟着笑,说:“一样,刚出门的时候,我妈也嘱咐过,说让我把人带回家。可她哪里知道,我约会的对象是你呀,呵呵。”
陶欢笑完突然记起什么似的,拉着许小影说:“对啦,昨天你请的客,今天换我请了。你可别替我省哦,有人掏钱的。”
许小影直点头,表示一定狠狠吃上一顿。到了咖啡馆,两人点了西式套餐,边吃边聊,这时候的她们俨然姐妹,话越说越多,甚至连自己前一个男朋友是谁,如何分的手,这样的话都说到了。当许小影说情人节那天晚上,自己以一杯咖啡结束了五年的恋爱时,陶欢早已经笑得人仰马翻。她一边笑一边说:“痛快,换作我,我一定泼他硫酸,至少让他将那五年的青春年华给我补偿回来!”
许小影这次没有跟着笑,有这样的故事让她感觉很悲哀。五年的恋情比不上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说起来就感觉自己很失败。
但陶欢不这么看,她说:“这是好事,至少让你早一天看清楚他的嘴脸,不至于以后再后悔。有句话说得好,使你疲劳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你鞋里面的一粒砂子。同样,会伤害你的男人,往往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他们的目光过于长远,一旦跟不上他们跋涉的步履,女人是会累哭的。”
许小影点了点头,说:“你说话的口吻很像我小姨。”
陶欢拼命地点头,然后招来让侍者送来一份比萨。许小影非常吃惊地看着对方大块朵颐,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套餐此时还是大半完好,她笑了,说:“你可真敢吃。”
陶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包包,说:“不怕,有人请客呢。”
“到底是谁请客呀?”许小影很好奇。
“我哥。”陶欢将自己如何被哥哥哀求替他来相亲,又如何承诺给自己辛苦费的事统统说了一遍,许小影听了,心里涌起一种失落感,自己不喜欢相亲便直接拒绝对方,没想到一个男人拒绝相亲的作法竟然让自己的妹妹上阵。这多多少少有些伤她的自尊心,再怎么说,也从没感觉自己是嫁不出去的女人。
看许小影沉默,陶欢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说起我哥你就生气?别这样啊,我们现在是朋友,是朋友我就不希望你不开心。要不,我以后不说我哥,好不好?”
许小影冲对方感激地笑笑,然后从包里拿出昨天逛商场买来的那条丝巾,看到丝巾,陶欢的眼睛再次睁大了,大叫着:“呀,漂亮呢!正是我喜欢的颜色。”
当听到许小影要把这条丝巾送给自己的时候,陶欢倒沉默了下来。少许,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许小影,一脸认真地说:“其实,我挺希望你做我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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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欢的话的确是出于真心,但对许小影来说,未免有些尴尬了。她心里那些酸楚的东西向上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总是哽在喉咙里左右为难。聪明的陶欢自然是看了出来了,立即笑了,说:“别,当我开玩笑好了。”
许小影笑笑,说:“你刚才的话并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感觉有些难过。虽然知道自己身上缺点很多,但也不至于嫁不出去吧?先是被人甩,然后就是被人相来相去,我感觉非常难受,这种生活对我来说是种压抑,很大的压抑。”
陶欢脸上的明媚跟歉意随之消失,一抹忧郁随之浮上面容,一向开朗大方的她对许小影的话深有感触。从哥哥陶乐的身上,她看到了爱情的背叛和伤害,从许小影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正面临的路。身为记者的她,伶牙俐齿的她,竟也学着许小影开始叹气。
“小影,我能理解你。我感觉现在这个社会太浮燥,人心太可怕。爱情已经不是想像中那么单纯,更别谈什么付出,有的只是利益和现实的影子。多少女人为了一间房子违心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多少男人为了所谓的事业跟发展,抛开尊严,屈位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些人活得真累,而我们呢,仿佛是清高地站在看台上看他们表演,其实暗地里早被这些人影响。世风日下,谁活得都不容易。”
听了陶欢的一番话,许小影不得不称赞:“陶欢,你说话真有水平,不愧是报社名记。”
爱到表扬的陶欢这次倒不好意思地笑了:“哪里,我说的都是真话。做记者的,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虽说辛苦,但见到的听到的事情也多,见多了会厌倦,听多了会心烦。”
陶欢的话里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但许小影却对她的记者职业颇感兴趣。她伸手招来侍者为陶欢续上咖啡之后,饶有兴趣地问:“说说,你们当记者的生活是不是特精彩?”
陶欢边摇头边说:“哪里哦,俩字,辛苦着呢。不过我喜欢这个职业。这是一种站在众人前端享受最新资讯的职业,总有许多你们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发生,我感觉这种职业虽然辛苦,但也是一种享受。”
“是吗?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故事发生?”许小影一脸崇拜地问。
陶欢立即来了精神:“有呀。不知你看新闻没?最近电视台炒的沸沸扬扬的遗弃案就是我们报道后,电视台才去采访的。”
“遗弃案?”
“是呀,说的是一对夫妻,男人刚刚被查出得了尿毒症,妻子立即提出了离婚,将家产全部转移走,并且大言不惭地说让自己老公自生自灭去。”
“啊?还有这种女人呀?”
“哼,这社会呀,别说夫妻了,有的人对自己的父母姐妹都不管不顾呢。”
“也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这是现实的社会嘛,每个人做每件事之前都会不由自主地先为自身考虑。自私是人的一种本能。”
“他们当初结婚时应该也是相爱的吧,一方病了,另一方就这么绝情?太残忍了!”
“小影,你是个爱情主义者,自然不会理解。这件事在社会上炒得沸沸扬扬,支持妻子的占了一大半儿。你知道为什么吗?如今这个社会在夹缝中生存的人太多太多,他们过得很不容易,当残酷的现实摆在生存面前,他们会选择生存,而不是感情。”
“可怕。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以后还有谁会相信爱情呢?”
“相信爱情没有错,但不能太信。因为这个社会只相信现实,活生生的现实。”陶欢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一副严肃表情,许小影看着对方一脸的严肃,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承接陶欢的话。内心里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是真话,但非要让她接受,她感觉心里会别扭。好端端的爱情,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陶欢讲完这些话,自己也沉默了。
二十七岁的年龄,按理说应该是一个花样儿年华,至少是陶醉在爱情的里年纪。可她选择的职业却让自己过早的成熟,过早的懂得了社会的残酷。每天处在各种各样的纠纷中,她的心渐渐被社会压榨成了饼干特质,有些干涩,有些坚硬,又有些脆弱。每次看到有人被社会某种不公平的现象伤害后,她的心是干涩的,想上前帮一把,却总是发现自己除了报道真实以后,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每次看到有人因为情感而寻死觅活时,她的心就会坚硬,甚至会忍不住劝对方几句,这世界,没了谁不能好好过?而那些在生存线上挣扎百姓,他们的疾苦,他们的不易又让陶欢每次都会流着泪做采访,这时候她的心是脆弱的,因为无奈,因为怜悯。刚开始做记者的时候,陶欢遇上任何事都想伸手拦一把,任何人有了困难她都想伸手帮一把,可渐渐地发现,自己做的一切简直可以用微小来形容,微乎其微的帮助对那些有困难的人来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于是,陶欢开始改变,她尽量用记者的笔报道真实的人和事,用笔做刀,希望能划开世间日渐混沌的天空一角。
许小影了解了这些以后,对陶欢突然涌出了无比地钦佩。她不停地为对方续着咖啡,听对方一个个故事,一次次采访。说到动情时,两人的眼睛里甚至会同时涌出泪花儿,社会此时在她们的面前是那么地苦难重重,又悲喜交加。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上午的时光就在这个咖啡馆里渐行渐远。陶欢的讲述还在继续,许小影更是听得津津有味儿。两个人在咖啡馆里度过了整整一个上午。吃过午饭,陶欢提议去逛商场,两人携手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