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八章尴尬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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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咖啡馆的门,许小影远远地看到了小姨方敏,此时方敏正带着女儿佳佳出来逛街。许小影兴奋地叫住了她们,四个人并肩齐行。陶欢不愧是做记者的,见到方敏第一句话就是:“呀?小姨?还是姐姐?”
方敏立即被她调皮的样子逗乐了,然后解释说:“我是小影的小姨,千真万确,整整大十岁呢,哪会是姐姐,老喽。”
陶欢立即说:“哪里,不细看,真的会让人误会是姐姐的,而且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了?叫小姨有些老了,叫姐姐又怕乱了辈份。”
方敏哈哈大笑,颇有几分高兴,但嘴上依然坚持说:“是小姨的朋友,就按她的辈分叫吧。”
陶欢立即甜甜地叫了声:“小姨好。”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方敏对陶欢就赞赏有加,转过头来吩咐女儿说:“佳佳,看你陶欢姐姐多会说话,以后得跟人家学着点儿呢。”
佳佳一边点头,一边拉着方敏的手向前走,进了商场,佳佳指着一件新式的运动装说:“妈,我就要这件,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方敏边点头边说:“行,我们再看看,回头一起买了。”
陶欢这时又插话进来:“小姨,这件运动服你换上,别人都会把你跟佳佳当做亲姐妹。”
方敏再次笑了起来。许小影看着小姨一直笑,她心里也感觉舒坦,至少,这是自离婚后,第一次见到小姨这样开心。于是投了几抹感激的目光给陶欢,陶欢一脸轻松地说着笑话儿,直到最后方敏都忍不住说:“小影,你这个朋友早就应该介绍给我认识,有她在,不开心都难,呵呵。”
许小影立即点头说:“是呀,我看你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外甥女都亲,不如干脆认个亲戚好了,让她没事儿天天逗你乐。”
方敏边笑着边点头,可只是一刻,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像一朵冰花瞬间停止绽放,有些冰冷,有些愤怒,还有些意外。顺着她的目光,许小影看到,不远处,李远南正被一个年轻女子拽着在商场里试衣服。
此时佳佳已经看到了爸爸,飞奔着跑过去,一把拉过正吃惊李远南。
“爸爸,你今天不忙吗?你怎么有时间来逛街呀?”
李远南一脸尴尬地拉起女儿的手,说:“佳佳,你来买什么?待会儿爸爸给你付帐。”
佳佳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李远南身边的女子。女子一身红衣,一脸的浓艳,年轻时尚的装束将娇好的身材映衬得份外妖娆。但很明显,女子脸上的愤怒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不满地嘟起红唇问李远南:“喂,李远南,那个中年妇女就是你前妻吧?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此时许小影已经在方敏的吩咐下走了过来,她一边拉佳佳一边说:“小姨夫,你也来逛商场啦?”
许小影这一声“小姨夫”叫得自己有些无奈,毕竟十几年的称呼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更改。而李远南听了更是一脸的尴尬。他只得频频点头:“哦,是,你们也来了。”
佳佳死活不跟许小影走,她死死地拽着李远南的手对许小影说:“姐姐,去跟妈妈讲,我今天要和爸爸一起逛,妈妈一直不舍得给我买运动装,我要让爸爸买。”
许小影张了张嘴,看了看李远南身旁早已经怒目圆瞪的女子,劝佳佳:“佳佳,别这样,你没看见爸爸不方便吗?”
十三岁的佳佳显然不理会这些,她硬是拉着李远南的手不肯松开,李远南见状只好说:“小影,你们逛吧,我陪孩子买东西,等逛完了我开车送她回去。”
早已经忍无可忍的方敏听了,立即走上前来,见到李远南有些意外,看到对方身旁多了个女人心里也不舒服,但她很快将心情调适过来,在心里告诉自己,已经离婚了,没必要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方敏直视着李远南,大大方方地说:“今天的天气适合逛街,没想到遇上了你。佳佳还是交给我吧,我不希望她打扰了你们的约会。”
李远南没来得及回答,他身旁的女子这时说话了:“就是呀,我们想过二人世界来着,可不想被第三者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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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心希望和平共处的方敏,听到女子这样不酸不甜的话立即有了怨气,她不客气地说:“是,第三者就是喜欢打扰人家的生活。”
女子听得出方敏这是对自己有气,她不客气地拉着李远南的胳膊,示威似地看着方敏,大声说:“我跟他是光明正大的,你们已经离婚了!”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李远南终于说话了:“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方敏生气地瞥了女子一眼,上前强行拉走女儿,佳佳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妈妈,爸爸,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方敏听着孩子的哭声,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她没好气地甩开女儿的手,指着李远南说:“佳佳,你看清楚了,你爸爸现在没时间陪咱们逛街。你懂点儿事好不好?”
佳佳回头看了看李远南,再看看他身旁的女人,十三岁孩子的心里已经懂得,父母是真的离婚了,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是爸爸有了别的女人。佳佳一抹脸上的泪痕,跑到李远南身旁,大声地问:“爸爸,你怎么可以跟第三者站在一起?你怎么可以抛下我跟妈妈?我直以为你是最好的爸爸,现在看来你不是!以前我总是冤枉妈妈,说她脾气不好,所以你才不回家,现在看来也不是!爸爸,我再也不要理你啦!”佳佳将话说完立即跑出商场。方敏和许小影紧紧地跟在佳佳身后,怕孩子有什么闪失,方敏的脸上甚至急出了泪水。
商场里众人的目光跟指责纷纷倒向了李远南。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地自容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李远南身旁的女子拉起李远南的手,一脸无辜地说:“怎么办?东西还买不买了?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买……”
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远南打断了,他几乎是奔跑着离开商场的,身后女子依然唠叨着刚才的话,他实在忍无可忍,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摔到女子手上,瘟怒地说:“这里有钱,你自己买去!”
商场一次意外的懈逅让女儿彻底理解了自己。
这是方敏想都没有想到的。虽说商场没有逛成,衣服也没有买成,甚至在商场里还有些丢人。但方敏感觉值了,女儿能真正的理解自己,对一个母亲来说,这是最好的礼物。
但方敏的心里也有些难过,她没想到李远南这么快就跟新欢成双入对,按自己对李远南的了解,对方至少应该会保守一些,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进进出出。如今看来,李远南是真的变了,而自己一成不变不说,甚至还以为过去的那些情份会堆积在对方心里,致使对方跟自己一样欲拔不能呢。
佳佳上学走了,诺大的房子顿时变是空空荡荡,就连自己的叹息声都被真真切切地回应着,方敏无比留恋的打量起这个家来。客厅里的那株茶花是几年前李远南去南方出差,中途打电话问她想要什么礼物,自己亲口要的,她喜欢茶花,淡淡的,带着天然的清香,淡素的小花儿只要闻上一闻,就会感觉神清气爽。客厅正中央摆放着方敏一度引以为豪的数字电视,42寸的宽屏液晶,左右可以旋转的设计当时在本市并不多见。记得这台电视买回来之后,方敏一直不舍得用,怕坏,怕费电。对此李远南曾问过她,不看买回来做什么?她当时无比骄傲地说,放在客厅让别人来看呀,至少别人看了,就会知道我老公是多么地能干呀。
当时李远南是笑了的。可如今,他的笑容已经无迹可寻,这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又一切变得遥远。
走进卧室,方敏轻轻地在床边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床上的白花儿,点点碎花点缀着那件高档的床罩,曾几何时,这也是方敏引以为傲的物件。如今,透过床罩仿佛还能闻到李远南的味道,方敏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就流起了眼泪。往事历历,桩桩件件都打动着她的心,仿佛只是吵了一架,对方就不见了,彻底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离婚那会儿,方敏感觉自己是认真的,因为在她心里,出轨是不可原谅的原则问题。但只不过离婚才几天,她就有些后悔了,对方一点一滴的好,仿佛滴水穿石般地将她的意志一点点击垮,她想,只要对方回来,其实一切是可以商量的,甚至于,当女儿一次次责问自己为什么离婚时,方敏还是很坚决地维护着李远南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
可如今看来,对方是变了。这一切的想念,一切的维护,在今天看来毫无意义。
方敏呆呆地想了半天,终于将头抬了起来,抹一把泪水,很快起身,走到客厅将所有家俱打乱,重新组合,那株茶花被她拿到了阳台上,拍拍手上沾的泥土轻声对茶花说了句:“这里有阳光呢,你会很好地生长。”
卧室也被她改了,换掉所有旧东西,床单床罩,甚至连昨天刚换上的被套都被她撤了下来,统统换上新的,忙活完一切,有些累了,索性倒在床上深吸一口气,自已对自己说:“还是新东西好呀。”
此时,窗外一片明媚阳光,正安好的洒进屋子里来,透过地板的折射,映出片片金黄的倒想,整个房间明亮起来。看着这一切,方敏舒心地笑了,她也终于想明白了,在婚姻里,可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但不能放下尊严,哪怕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人,也要为了尊严放手。因为,尊严有时候比婚姻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