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爸的秘密
傍晚时分,妈妈早已下班回家做好了饭菜,可是唐心爸爸却许久没有回来。她和妈妈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爸爸回来,等得饭菜都凉了,爸爸却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前一阵唐心在茶点屋工作下班很晚,她并不知道这几个月爸爸就时常这样到了饭点也不回家,有的时候甚至一夜一夜的不归家。
唐心白天在茶点屋站一天很是疲倦,晚上难免睡得很沉,妈妈为了不让唐心担忧就骗她说,爸爸很晚回来又很早出去了,为了家里的生计忙活很是辛苦。唐心就真的以为爸爸很辛苦的在为家里赚钱。
妈妈把饭菜拿去热了一遍,催着唐心一起先吃饭了,吃完饭后她们看了会儿电视就各自睡了。
唐心并没有睡熟,她在等爸爸回来,因为今晚如果不和爸爸说要他帮自己占摊位,明天白天爸爸又要去“忙”,就更找不到爸爸了。
她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玩手机,不知不觉的唐心困了。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爸爸还没有回来,她的两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但她还是努力的支撑着,她害怕爸爸回来的时候自己不知道,这样就说不上话了。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在自己的小屋里一圈一圈的走着,手里拿着自己在夜校学习的化妆笔记,一遍一遍的翻看着。
不知不觉的天有些蒙蒙亮了,唐心已经过了生物钟的睡眠时间,完全没有了困意。
她已经再也看不下去笔记了,坐在小床上,她在思考:爸爸昨晚一夜没归,那他去哪儿了呢?或许像平时一样,去和他的同事们到外地运水果回来卖吧,也说不定呢。一会儿妈妈醒了问问妈妈就知道了。
早餐桌上,唐心试探性的问:“妈妈,昨晚爸爸回来了吗?”
妈妈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想让她担心:“回来的有些晚你睡着了。”
“哦。”唐心非常吃惊,妈妈居然瞒着她,她低头吃饭,故意让披散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有一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爸爸已经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家了,之前自己在茶点屋上班的时候,几次早餐见不到爸爸,说不定从那时起爸爸就是根本一夜未归。
整个早餐,唐心和妈妈再没说话,妈妈不想让唐心看出自己在有意瞒着她,唐心也不想让妈妈看出自己察觉了,两个人各有主义,却又都是为对方着想。
早餐过后妈妈就去上班了,唐心借口新工作营业时间较晚,留在家里收拾碗筷,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出门。她今天并没有拿摆小摊用的东西,有了昨天“惨绝人寰”的经历,她知道自己选的那些“旺铺”、“火爆地段”都是不能用的,必须重新物色一个站得住脚的地方。
唐心六神无主的在街上乱晃,她所在的街道是自己家小区附近的二马路,不像一马路那么繁华热闹,但周边也有一些小理发店、小饭馆、小超市鳞次栉比。
她漫不经心的在马路边左晃晃右晃晃,忽的在她的视线里,远处路边的不知名的小店铺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最开始还和蚂蚁一样大小,只看得清这人穿得黑色衣服;渐渐的离得近了,越发看的清晰,这中年男人蓬乱着头发、身体略微发福、中等个头、步履有些蹒跚;再离得近了,唐心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很大,眼角满是皱纹,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像是几天没有睡觉是爸爸。
唐心很是惊讶,她没想到自己出来会遇到彻夜未归的爸爸。
唐爸爸也很惊讶,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夜不归家后,都在这个时间赶回家补个好觉,以备下午再出来“卖水果”。
唐爸爸选择这个时间点归家,很有技术性,首先他可以避开去上班的唐妈妈和唐心,其次这个时候家里的美味早餐还没凉,刚好补充他一夜未眠消耗的的能量。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遇见辞职在家的唐心。
父女俩瞪大了眼睛,双双相对。还是唐心先回过神来,“爸爸,你昨天为什么一夜都没有回家?”
“呃”唐爸爸支吾着,“那个”他想说自己是出去运水果了,可是无奈刚刚被唐心逮个正着。
唐心看爸爸支吾着,快走两步,看了一眼爸爸刚出来的那家小店的招牌,只简单的三个大字“棋牌室”,没有多余的名号。她瞬间明白了,爸爸是在这儿打麻将、打扑克玩了一夜。
唐心像丢了魂似的愣在原地,她说不出此时心里的滋味。想一想自己昨天摆摊时被那个老妇人欺辱的那么无助,自己的父亲却能狂赌一夜,她真的无语了。突然间身体里全部的力气好像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抽走了,她全部的积极的意念好像都被消磨掉,她的心里冰冷冰冷如釜底抽薪一般她的世界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她缓缓地蹲下身体,抽泣着、呜呜的大哭着,她的心死寂一般的痛。
唐爸爸看见唐心蜷缩在棋牌室门前,不再“质问”他,转头离开了,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仿佛那蹲着的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唐心在原地大哭着,她恍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学的时候自己明明花的不多,可是零花钱却总是紧紧巴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工作了自己的工资都贴补给家里,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拼命努力的想找一条路出来,去摆个小摊连个能帮衬自己的人都没有
她越哭越觉得委屈,她感觉自己万箭穿心的痛。这痛好熟悉,似曾相识,她终于想起来冠淞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也像这般痛过,那种突然来临、无法预知、无法改变的痛楚,亦无法与旁人倾诉。
许久,唐心的眼泪像是干涸了,再也流不出一滴,心却还是那样的疼着。她站起来,发现爸爸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水珠,像是一颗颗水晶,明亮的折射出五彩的光晕。
她顾不得路旁几个迎面而过的行人异样的眼光,唐心最近好像老是要面对这样的眼光,她这几天好像总是在哭泣。
想一想真的就一点开心事都没有吗?好像是有的,唐心充分发挥她内心强大的治愈系统,这几天的她好像已经丧失了快乐的能力。恍惚间路过一家超市,门前摆着花花绿绿的零食,这让唐心想起了冠淞留给她的巧克力,甜甜的滋味让她强迫自己咧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容,但可算是笑了。
想到冠淞,她又想起在茶点屋里,曾经她也是那样无助的蜷缩在墙角,马上就要晕厥,是那样一个温暖的人、那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她。
而今天、此时,她的亲爸爸却弃她不顾,像避乞丐一样的避开她
唐心脸上再也激不起一朵浪花,她麻木着双颊,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行尸走肉般看不出一丝生气。
不知不觉间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只听“刹——”的一声响彻耳际,是急刹车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一辆出租车杵在自己身侧,险些就被撞倒。那司机破口大骂:“你找死啊——”
唐心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狼狈到如此地步,她捂着耳朵拼命地逃开,她好想逃开人群。
此刻的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人更恶心的了,她奋力的奔跑着,跑过一条条街道,跑过一排排楼群,她仿佛想消耗掉自己全身的力气。
平日里在外面受了委屈,至少还有家可以做她避风的港湾,给她带来安慰,可是现在,不到傍晚她连家都不想回了。
她就这样跑着跑着,天也像她的眼泪一样不争气,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唐心满心的郁闷,她仰着头任凭这小雨从她的脸庞滑过,是天在帮她哭泣,补充她流不出的眼泪吗?
雨渐渐的下的大了,路边的门市店铺的雨达下已经站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在避雨,还有的行人撑起了伞,
唐心既没有雨伞,也不想去避雨,她现在不想离任何人太近,那都让她觉得恶心,她甚至开始痛恨自己是人类。唐心就是这样,不太成熟的她过早看清了这世间的人情凉薄,有的时候难免偏激。她就这样在雨中淋着,像一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小狗,她现在甚至觉得,对一只小狗好都比对一个人好来的真实。
唐爸爸不顾她和妈妈、不顾家里的生活过的艰辛,一大早从棋牌室出来那一幕,真的刺痛了唐心。
她一直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身上的秋装都湿透了,厚厚的毛衣外套大概能拧得出水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仿佛根本不知道疲倦。
直走到雨都停了,太阳出来,这雨后刺眼的阳光终于让她感觉到身上湿的淌水的衣服有些不适,头发像洗过了一样,大滴大滴的流着水。
已经是中午了,秋天的雨下不大的,但秋雨过后的风打在湿透的衣服上却是冰一样的凉。唐心瑟缩着,她终于清醒了,大脑支配着她该回家换套衣服。
她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走出、跑出了老远,还好附近有个公交站,她乘上车准备回家。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到了家,和往日一样扑面而来的温暖,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一丝放松。
大概是唐爸爸听到了声音,从卧室里走出来。
唐心扭头看了爸爸一眼,刚要开口说:“爸爸,我回来了。”这一路她宣泄够了,哭够了,内心在短短的一个上午变的强大了不少,也准备原谅了爸爸,她准备自己努力过上好的生活。
可是唐心刚开口,“爸”字还没有说出来,令她吃惊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
“浑身都浇湿了吧?”
她还以为爸爸是在关心她,刚想笑笑说“没事”
可是她强抿出来的那个笑脸还没完全笑开,那个她叫“爸爸”的人,再一次抢先开了口,“该,让你作,小屁孩不好好上班,居然跟踪我,该,作吧。”说完“碰”的一甩门,回屋了。
留下唐心一个人,站在原地,再一次崩溃。
这次她哭不出来,而是大笑,无声的大笑,她把这笑声都吞到肚子里去,不让那个她称为“爸爸”的人听见,只噎的自己全身发抖。这一句一句冰冷的字眼不是比那秋雨还要冰冷吗?
原来爸爸这一上午回家后,一直在回想今天和唐心的“偶遇”。之前唐心因为怕他和妈妈担心,一直瞒着辞职的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辞职了。在他和他的“麻友们”的世界里,和家人遇见只有一种情况——那些关心他们的人故意盯梢。
唐心现在很有一种难过的想要疯掉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在她崩溃的边缘还有一丝坚强的理智,她不能就这样疯掉,她对生活还有美好的期许,她还有没实现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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