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倾尽所有
自从那天唐爸爸在赌币机上输了一千元钱、借了一千元钱、又罚了一千元钱,这些日子他也觉得在唐心面前很不好意思,时常想着要怎么弥补回来这三千元钱。
无奈短时间之内他又不敢再去赌博。
这一日唐爸爸正在自家小区的健身器材旁乱晃,他脑海里飘得全是那三千块钱。他虽然沉迷赌博,但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偶尔静下来,他也会觉得唐心化妆挣来的钱就这样打水漂了怪可惜的。
正当他思绪飘忽不定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唐爸爸的背后,那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唐!”
唐爸爸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唐爸爸惊喜的和那个人打招呼:“顺子!”此人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老邻居。
于是二人好一阵热络。
“老唐,好多年不见。邀请你上我家串门,我家刚搬来附近,你一定要赏光!”那人亲切的握着唐爸爸的手说。
“顺子,你太客气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坐坐?”唐爸爸高兴的问。
“那太好了!”
十几分钟后,唐爸爸到了老邻居的新家。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区里他的家是最大的户型,三室居,一百多平米。
“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唐爸爸看着室内全套的装潢,心想老邻居应该过得还不错。
“囤一些建材来卖。”老邻居倒来了茶水。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唐爸爸才离开。
说来凑巧,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唐爸爸每隔几天就能看到自己的老邻居。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老邻居再次“偶遇”唐爸爸。二人寒暄了几句过后,这老邻居终于开了口:“老唐,我今天其实是有事相求。”
唐爸爸看老邻居为难的样子,瞬间慷慨起来:“有什么事你说吧,咱们都是老邻居了,如果我能帮忙的话,一定不推脱。”
“我最近打算去进一些建材来买,可是前些日子刚买完房子做完装修,手里没有进货的钱了。我那房子的贷款还没还完,是不能再拿去抵押的。”
唐爸爸这下听明白了,这老邻居多半是要向自己借钱,可是奈何自己根本就没有钱。他也非常不好意思的向老邻居说:“我最近手里也没有钱,家里媳妇管得紧,呵呵。”
外人不知,哪里是媳妇管得紧,实在是他自己不去赚钱,还花唐心的辛苦钱去赌。
那老邻居又开了口:“其实我倒是没打算跟你借钱,就是想求你,能不能帮我贷点款?”
那人缓了缓又说:“我就是想求你,能不能就是以你的名义帮我贷点款?”
唐爸爸不解的问:“以我的名义?”
“对,就是能不能用你名下的房子,抵押给贷款公司,就帮我借五万元就行。三个月我把进来的货卖完,这贷款就肯定能还清。到时候我分你三千块钱好处,就当是从你这借的钱,给你些利息。”
唐爸爸本来一听老邻居说不跟自己借钱,松了口气。又听到可以分三千元利息属实有些动心了。但是他也知道把自家的房子押出去,那可不是件小事。
这老邻居看唐爸爸犹豫着,接着恳切地说:“老唐,你该不是担心我还不上那五万元钱吧?你看我那房子怎么说也有四百多万,除了一百多万的贷款,怎么也还值二三百万。如果我真的换不上,我把我那房子抵给你还不行吗?”
这用钱压人的招数正中唐爸爸下怀,人总是会在比自己有钱的人面前穷大方。
唐爸爸似乎有些动摇了。
那老邻居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趁热打铁。“再退一步说,我借的这五万元钱都是用来上货的,最起码还有货在吧?老哥哥,我不会亏待你的,就三个月,我给你百分之六的利息,你帮我一回吧。”明显的利诱。
还有就是那老邻居都不知道的,钱数上的巧合更让唐爸爸心动,他最近正为那三千元钱郁闷,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几天后,唐爸爸背着唐妈妈取来了家里的房本和自己的身份证。他和那老邻居一起去了一家小的贷款公司,把自家的房子做了抵押,借来了五万元钱。感动得那老邻居千恩万谢的握着唐爸爸的手,再三致意。
那小的贷款公司虽然不是高利贷,但是利息也比银行正规贷款要高得多。唐爸爸心想这老邻居做的生意看来是真的很赚钱,能承受住百分之三十的利息,再加上他承诺要给自己的三千元钱,整整一万八的利息啊。但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
唐爸爸也觉得三个月后,自己可以重新获得失去的三千块钱是件很高兴的事,二人在愉快的氛围中各自回家了。
说来奇怪,接下来的一周里,唐爸爸再没见到那位老邻居。
转眼就到了下个月初。
一天,唐爸爸正觉得手痒,想去棋牌室围观一会儿。他现在还没有钱玩麻将,但是能围观一会也是好的。
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去唐心那儿“借”点零花钱,突然他的手机铃响了。
“你好,我是贷款公司。在您名下有一份五万元的贷款,本金加利息共六万五,约定三个月内还清。请您速来还贷!”
唐爸爸接完电话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但是他还是安慰着自己,或许是因为以自己名义借的,所以电话才会打到自己这里来。给老邻居打个电话催他去还钱就得了。
他马上拨打了老邻居的电话号码,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老邻居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
唐爸爸瞬间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他扶着路边的电线杆镇静了好一阵待他缓过来一些之后,他捋了捋自己的思路,他决心去老邻居家把话说清楚。
他气喘吁吁的来到老邻居家门前,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敲了好一阵的门,可是完全无人回应。
这下唐爸爸真的傻眼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他在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之后依然幻想着,或许老邻居是出去做生意了,刚好不在家,也或许等几天他就回来了。
唐爸爸可以等,但是贷款公司的催债电话不会等。
几天的时间里,他每天都能接到催债电话。这些电话从服务语气变成了大声指责,从每天一通变成了每天三通。可是唐爸爸就是联系不到他的老邻居。
这一天的下午,唐心正在她的小摊儿给客人化妆。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请问您是唐先生的家人吗?”
“对,我是姓唐”
“您的父亲在我公司借贷了五万元钱,利息百分之三十,共计六万五千元,约定三个月内还清,现已逾期,请速来归还。”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唐心彻底蒙住了,她的手在不停颤抖,仿佛这手机马上就要掉落下去。这比上一次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更加让她惊悚。爸爸平时是爱玩麻将,上次派出所打来电话让她去领人,就算再怎么出乎唐心的意料,等她的理智反应过来后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这次爸爸不是无意输钱,也不是碰巧被罚款,他是有意识的借贷,而且数额如此庞大。还有着贷款公司怎么知道的她的电话号码?这也太吓人了吧。
原来贷款公司拿着唐家的房本,在网上通过一定的软件就可以调出唐家的户口本信息,接着他们家的每个人的电话号码贷款公司都能查到。
唐心着实被吓坏了,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也神经质的发抖。
过了好久客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终于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准备给客人重新化妆。可是她拿着眉笔的手实在抖得厉害,她不得不迎着笑脸,借口自己突然生病了,给客人返了钱。
客人刚走没多远,唐心就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她急于要了解情况。
唐爸爸听说贷款公司把催债的电话都打到了女儿那里去,也很惊讶。他不得不和唐心说了实情。
唐心再也顾不上她的化妆小摊,和爸爸约好了自家小区门口集合,父女俩一同赶往那老邻居的家里。
唐心敲了几下门之后,开门的是个梳着卷发的中年妇女,爸爸和唐心一问那妇女才知道,唐爸爸的老邻居根本不是这房子的主人。他是借租在这里,上次他领唐爸爸来做客只是在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这下唐爸爸更是觉得悔不当初,唐心听完那妇女的话顿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从那老邻居“家”的小区出来,一路上父女二人都站立不稳,神情飘忽的强撑着走每一步路。这气氛寂静的让唐心能听见自己心底的眼泪。
想想她这四年风里来雨里去,除了每月给爸爸一些小钱打麻将,再除去生活花销,所剩也不过就是五六万元钱。
“嗒哒哒哒哒哒”唐心的手机响了,她接起了电话。
“你好唐小姐,如果您再不来还贷款,我们将给唐先生的其他家属打电话。”这是唐心今天接到的第二通催债电话。
唐心一听这催债公司要给其他家属打电话,她马上想到了妈妈。
这通电话提醒了她,这是坚决不能让妈妈知道。一来妈妈手里没有钱,这些年打工挣的钱都给家里生活花销了;二来妈妈知道了这个事情一定承受不住,钱已经注定要赔了,她不能再让妈妈也牵扯进来。
想到这,唐心连忙说:“不用给其他家属打电话了,唐先生欠的钱我来还。”
第二天,唐心在爸爸的陪同下,找到了贷款公司,先还了那公司六万块钱。她已经倾尽所有了,她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她只有这些钱了。
剩余的五千元钱,唐心和这贷款公司谈好了,两个月内还清。按照唐心每个月三千元左右的收入两个月她一分钱不花,还是可以还完这余下的五千元的。
唐心现在只想这件事情马上过去,她想远远逃离这场噩梦。
可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那贷款公司看他们父女一下还了六万元钱,还以为他们有所积蓄,哪肯等到两个月再来要账
一周以后,唐心的化妆小摊上来了两个又高又壮的男人。
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逼着唐心要那剩下的五千元钱,还说上次还钱时拖欠了几天要多加一些利息。
其中一个男人像模像样的拿着计算器和唐心算账,他胡乱的按了几下,就让唐心看计算器上的数字。唐心被逼无奈,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是三千元钱。按照那男人的说法,这是唐心应该付的上个月的拖欠费。他们要唐心一个月内还完剩下的八千块钱,就再也不来骚扰。
唐心哪有那么多钱,争执了好一会儿,还是化妆品店的女老板出来说话,那两个男人才答应宽限几天。
唐心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真的吓坏了。
那女老板和唐心相处了四年,唐心家里的情况她多少知道一些。最后唐心实在受不了贷款公司的纠缠,她恳求老板娘借来了八千元钱,总算把这贷款全部还清了。
唐心在化妆小摊上被那两个男人吓坏了,自然少不了要找爸爸彻底的谈一谈。
唐爸爸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当即向唐心保证再也不去棋牌室了,一定戒掉自己的麻将瘾。
唐心四年的努力就这样几天之间倾尽所有。
这几天她经历的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被吓到了,也被气到了,几度她几乎疯狂。但是她总在崩溃的边缘处努力的调试着自己的情绪。
她乐观地想,如果自己花掉这六万多块钱,爸爸真的能像他自己承诺的那样,从此变成一个好爸爸,那也是值得了。这六万块钱够自己开一个化妆小店的,可是如果爸爸能真的不再赌了,那就当是自己做生意赔了吧。
用自己四年的努力换一个好爸爸,她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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